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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元贞子

书接上文,淫花守宫接过盘丝娘娘的断阳散,脸色惨白,不知如何是好,九尾姥姥知他害怕,目光缓和下来,道:“你只要忠心办事,姥姥不会亏待你,待事成之后,我便接引你入天魔教,到时协助天龙教主一统江湖,何其壮哉。”她顿了顿,又道:“我听说你有个外号叫淫花天龙是不是?”

淫花守宫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心知天魔教教主逆天行号称天龙教主,自己岂不是犯了他的晦?只得小声说道:“这原是小的的一句玩笑话,姥姥……千万不要在意。”

九尾姥姥沉声道:“以后不可再用这个称号了,知道么?”

淫花守宫大喜,忙道:“是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嗯。”九尾姥姥轻轻点头,转过身去,道:“那你去吧。”

淫花守宫也不敢言语,跪地向九尾姥姥拜了两拜,才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还未站稳,猛觉背后一股阴风袭来,直透背脊,心中大惊,知道有人偷袭,慌忙中双膝一跪,向前扑倒,身子尚未落地,便听砰的一响,似是一人被击中,倒飞出去。水儿一声娇叱:“好大的胆子,竟敢背后伤人!”淫花守宫倒地一翻站起,见水儿拔刀出鞘,刀刃银光闪闪直指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淫花守宫见那人一手捂胸,脸现痛苦凶恶之色,正是他自己!登时惊得寒毛直竖。只听他“自己”恶狠狠地道:“无耻妖孽如此害我,我不报此仇誓不为人!”说罢纵身而上,直扑水儿,水儿眉头一皱,她修为有限,虽然不能凭空驾驭兵刃与人对敌,但却毫不退让,挥刀迎上。

原来水儿刚才见他突然从地上纵起直扑淫花守宫,自己虽然不看好淫花守宫,但看在他替奶奶做事的份上也不得不管,飞起一脚将来者踢开。淫花守宫一怔之下猛然醒悟,这人就是换上自己身躯的林丹宇,适才不知何时他醒转过来,众妖都没留意,以至于他乘自己不备暗中偷袭,此节想通,不由遍体生寒,暗道好险,自己换了身躯,已经不能用毒御敌,急忙迈开小步躲到盘丝娘娘身后。

水儿与林丹宇斗在一起,林丹宇用的是淫花守宫的身躯,遍体是毒,他飞剑已失,此刻拿出拼命的手段,张开两手横挥斜抓,虽然愤怒中不讲招数,出手之际毫无章法,但他怒气填胸,把双臂舞得呼呼风响,腥臭之气弥漫纵横,两只绿手更是爪爪致命,凌厉无比,水儿把一柄短刀舞得银光霍霍,在阴风利爪中纵横捭阖,圆转自如,时不时刀刃与指尖相交,叮当作响,更有血花飞溅,自然是林丹宇不顾生死,只攻不守,被短刀划伤手指。

毒尾蝎王见二者斗得难解难分,有心助阵替水儿解围,以便讨好九尾姥姥,当下走上两步,叫道:“水儿姑娘金枝玉体,岂能与你这般丑恶之人争斗?待我来与你交战!”说罢两臂一震,两只大钳开合处哒哒作响,便要替回水儿。

不料水儿孩子心性,正斗得性起,哪里肯退让?也不理会毒尾蝎王的那番言语,兀自格架扫进,劈砍撩扎。只把毒尾蝎王晾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九尾姥姥见孙女儿刀法凌厉迅疾,刚中带柔,绵绵不绝,感到十分得意,站在一旁不时点头微笑,看毒尾蝎王碍眼,眉头微皱,说道:“蝎王不必管她,让她历练历练也好。”

毒尾蝎王讨了个没趣,唯有抿抿嘴退了回来。

只见水儿一招推窗望月短刀中宫直进,斜削林丹宇脖颈,林丹宇斗红了眼,右手回拨,拼着一只右手不要,左手夹风前抓,直掏水儿前胸。水儿脸色凝重,招式倏地一变,挥刀向他左手斩来,料想他必然缩手自救,谁知林丹宇不避不让,右手成爪,又往水儿脸上抓去,水儿一声惊呼,趋步退来,顺势挥刀斜撩,刷的一下血如瀑溅,林丹宇一只右手齐指削断。

水儿秀眉含愤,怒道:“你这人真不识好歹,我百般让你,你却总想与我同归于尽。”

林丹宇一张丑脸因激愤与痛苦涨得发紫,他双目含泪,左手攥住右手断指处,咬牙切齿的道:“你们这些畜生,我师兄弟本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来到泰山地界,胡乱杀人,害得我人不是人,鬼不是鬼,还要谋害我师祖,我林丹宇纵有一息尚存,也要把你们这些畜生斩尽杀绝!”他边说边喘气,语音中满是愤怒与哀伤。

水儿心地善良,年幼天真,一听此言竟然无言以对,似乎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但如此看来,难道是奶奶错了不成?不不,奶奶怎么会错呢?

忽听九尾姥姥冷冷道:“人族自古至今屠戮百兽,自认为是万物之灵,占我兽族领地,杀我同族,扒皮吃肉,抽筋饮血,更有甚者夺我幼儿驯化为畜,企图百代供其驱使玩乐,你们杀生打猎便是理所应当,我兽族偶吃一人便成了万恶妖孽,哼!天地生万物,世界也应为万物生灵所共有,岂是你人族独占的?今日我便要杀几个人来出气,有种你把我老婆子也杀了!”

林丹宇以人独尊的观念根深蒂固,九尾姥姥的话在他耳中全是一派胡言,只把他气得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他双目圆瞪,怒道:“呸!”只说了一个字,舌头便从口中吐了出来,直向水儿打去,水儿正自琢磨奶奶的那一番话,疏于防备,待到发现时已来不及躲闪,九尾姥姥等妖虽然厉害,但离得较远,都不及出手相救,众妖惊呼中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林丹宇的长舌已然掴到水儿脸上,水儿还来不及惊叫口鼻便被热乎乎的舌头堵住,那舌头虽然无毒却十分粘滑,牢牢粘在水儿面门,掩盖住她口鼻,水儿只觉一股恶臭直钻入肺,随即呼吸一窒,顿时头晕目眩,连挥刀斩舌也忘了,心中一慌短刀脱手,空余双手乱摆。

林丹宇本无心偷袭,他怎知淫花守宫的舌头如此之长,吐一个字便连舌头也带了出来,正好又面对着水儿这边,反倒弄巧成拙,不由一怔。

九尾姥姥见孙女儿吃亏,急忙飞起银杖,这银杖名唤冰火缠魂杖,实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法宝,一道银光匹练般飞出,如飞泉映日,挟风带雨似的向长舌斩去。

银杖飞起迅疾异常,林丹宇对淫花守宫的身体本来不适应,此时更是闪避不及,眼见三丈长舌要被斩断,忽然间草尖晃动,清风微拂,冰火缠魂杖飞到中途,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居然在空中打个转,向九尾姥姥倒飞而来。

月光下青影一闪,不知何时水儿与林丹宇之间出现一个青年道士,道士伸手在长舌上一挑,林丹宇便觉触电一般,整条舌头一阵激灵,脱开水儿缩入嘴中,由于不太习惯,舌头缩到一半便缓了下来,只得慢慢收回。

水儿摆脱了恶心的长舌后周身酸软,脚下踉跄便要栽倒,忽然腋下一紧,肩背贴到一物,只觉温暖舒畅,睁眼一看,一个清秀俊朗的少年正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正是那青年道人,不由脸上一热,急忙避过他的目光,这才知道自己身在他怀中,更是吃惊,轻呼一声逃开去,钻到九尾姥姥怀里,一双妙目却偷偷向那人回望。

盘丝娘娘见这道士能轻而易举的化解九尾姥姥的杖击,暗吃一惊,又见他生得眉清目秀,骨骼惊奇,心道:“看他小小年纪,道行居然如此了得,天下竟真有这样的奇才?”于是沉声喝问道:“你师父是谁?竟敢来此地捣乱!若不老实交代,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她见这少年举止不凡,料想他不是上善子的徒弟便是出尘子的徒弟。

那道人向她瞧了一眼,缓缓道:“贫道以天地为师,山河为友,死生为伴,在此有礼了。”说罢向盘丝娘娘众妖拱手行了一礼。

众妖听他回答含含糊糊,言语神色间毫无敌意,越发觉的此人高深莫测,不可以常人度之,各自表面不动声色,暗中运法护身。

盘丝娘娘心道:“我在这飞龙岩上布满了盘丝阵,仙魔两道万难徒步上山,若驭飞剑上山又不曾见他剑光,莫非他早就来到此地,暗中等候多时了?”

毒尾蝎王也看出此人不同寻常,实在想不出元贞教中小辈弟子里有这一号人物,不敢立刻得罪他,仗着有九尾姥姥、盘丝娘娘在场,壮着胆子走上一步,朗声道:“我们原是约定在此比试道法,无意间扰了道长的清净,还请海涵,道长深夜至此可是为了我们么?”

道士还未答言,忽听咚的一声,林丹宇双膝跪地,向道是连连磕头,口中含混着叫道:“不肖弟子林丹宇拜见师祖,弟子无能,任由妖邪入山,还请师祖责罚。”

他此言一出,众妖尽皆一惊,一道道目光纷纷向青年道士身上射去,瞪眼蛤蟆更是瞪着一对蛤蟆眼几乎要突出眼眶。众妖都知道凡人修炼可延年益寿,增百年寿命为数百年阳寿,也曾听说修道之人功德圆满时可返老还童,脱胎飞升成为天仙,摆脱轮回之苦,但只不过听说而已,没想到世间真有修炼如此高深之人,何况九尾姥姥、盘丝娘娘与元贞子有仇怨,此刻仇人见面自然非比寻常。

九尾姥姥怔怔的注视着元贞子,苍老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缓缓点头道:“不错,恭喜你元婴已成,返老还童,离飞升不远了,嘿嘿,这样你就可以无牵无挂了。”

众妖听她的言语,仿佛是说元贞子已经将内丹修炼成了婴孩,过不多久便可以成仙,不由都张大了口,吃惊的合不拢来,飞升成仙乃修仙练道者的最终追求,古往今来,入山修仙者数不胜数,练成内丹者也不在少数,甚至有道行高深者练成金丹,但再由金丹练成元婴却是难上加难,故古人有言:修仙者十万,得道者无一。可见炼婴成仙是何等不易,妖族大多修天魔道,与人们修的天人道虽然练法不同,最终目的也是脱离轮回之苦,由于妖族天资比人差,所以修炼的年月要比人长,故曰百年千年成仙,万年成魔。索性妖族修炼起来寿命大增,活上万年的也有不少,道行越高寿命越长,但寿命长却并不一定能以此得道,修炼上万年仍然老死也是十分正常的,欲得道不只是简单的修炼,还要历劫,循缘,看造化。

故得道者,时也,运也,命也。

此刻众妖面前正立着一个即将升仙之人,而他们自己却不知何时才能有这么一天,或许永远都没有,各妖心中的羡慕,嫉妒,落寞可想而知,不仅是妖,黄天岚这修为甚高的人再过几百年后是否能有这样的造化呢?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只听盘丝娘娘喃喃自语:“飞升,飞升……”即使仇敌当前居然也怔怔出了神。

元贞子听完九尾姥姥半带讥讽的称赞,不悲不喜,神色淡然,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修仙之士能得道固然是好,不能成仙也不必强求,修道路上风雨坎坷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九尾姥姥忽然仰天打了个哈哈,神态癫狂,大异于常态,把水儿吓的双眼惊恐的望着她,只听九尾姥姥凄然道:“你一心要得道成仙,享受仙毒极乐,哪里顾及身边的人。”

元贞子神色微变,轻叹一声,道:“浮云往事,随风而逝,还提它作甚?”

九尾姥姥大声叫道:“你自然可以忘记,我偏要提!男人做了亏心事总是忘的快得很呐,是谁告诉我要一生一世在一起,是谁在我耳边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是谁要给我一个海枯石烂的承诺,是谁?你说呀!”

她这一席话说得悲愤凄苦,似乎山风也为之呜咽。众妖则听得目瞪口呆,任谁也想不到身为天魔教四大护法的九尾姥姥居然与天下第一正教元贞教的开山祖师有如此暧昧的牵连。

林丹宇听她竟敢对师祖如此无理,不由气往上冲,欲要反唇相讥,却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此事甚为奇怪,至于哪里奇怪,他却说不上来。

元贞子缓缓摇头,叹道:“这些话原是我说的,当初年少轻狂,肆意胡为,如今想来追悔莫及,人生本来便是一场虚幻,一旦放下,万愁皆空。”

“哈哈哈”九尾姥姥仰天狂笑:“放下……世间有几个人能放得下,当真可笑……可笑……哈哈哈……”

水儿见平时对自己和颜悦色的奶奶似变了一个人,疯魔万状,又惊又急,伸手拉着奶奶的衣袖,眼泪扑簌簌从眼眶流出。

盘丝娘娘斜眼瞥着元贞子,脸现鄙夷之色,对九尾姥姥道:“世间男人都是一样,姐姐不要伤心了。”

九尾姥姥老泪纵横,咽了一口气道:“哼,我今天也不是为这些私事而来的。”她双目如电,盯着元贞子,一字一句的道:“元贞教恃强凌弱,鱼肉生灵,我今日奉天龙教主之命铲除恶首元贞子,视死如归!”

元贞子眉头一皱,正色道:“小云,天下事不比私人事,任性不得,一念之差就要搭上千万条性命。”

九尾姥姥冷笑:“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乳名,哼,似你这等薄情寡义之人还会在乎天下苍生么?真是笑话,受死吧!”话未说完,冰火缠魂杖已出手,她口中念决,冰火缠魂杖幻作一团蓝影风驰电掣般向元贞子斜削过去,所过之处寒风凌厉,草木瞬时结冰,饶是青竹公子等人身在数丈之外也感到阴寒彻骨。

元贞子临危不惊,右手实中二指伸直,无名指与小指曲至掌心,大拇指紧扣无名指与小指的指甲端,结了个剑指印,体内真气上涌至胸前檀中穴,然后消散到四肢百骸,顿时神力布体,玄气护身,一股淡淡金光透体而出,遥遥望去恰似降世真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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