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将要伸手的瞬间,却被一双无比熟悉的手臂环住。
然后双臂一紧,便深深的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子墨的呼吸近在耳畔,平和而悠长。
却不说话,怀抱反倒带了些挽留的意味。
苏浅沉沉的吐了口气,手抚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竟也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一夜辗转,一夜无语。
第二天醒来,周子墨已经不在身侧,苏浅淡淡的叹口气,起身,洗漱,准备上班。
压根忘记了脚上还带着伤这回事,苏浅习惯性下床的瞬间,脚一着地便是钻心的疼。
真是。
苏浅暗暗的不耐烦了一下,蹦跶着去洗了脸。
穿鞋的时候意外的发现鞋柜上多了一双平底鞋,黑粉相间,镶了一小圈的细蕾丝。
不禁小小的愣了一下。
穿进去,大小正好,鞋底软软的,很是舒服。
他竟然,知道,而且,记得。
苏浅是路上接到助理徐苗的电话的,一直都不紧不慢的一个人,说话的语气第一次有了些许的急促,“苏主编,连经理请你赶紧回社里一趟。”
连旭阳是公司的副经理,按理说是他在负责杂志社的运营。
只是前些日子杜一凡太过重视而季卿辰也过问的直接,所以连旭阳一直就没怎么跟苏浅接触。
但是苏浅却是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
十分有原则,做事也很谨慎,说起来苏浅还是挺欣赏他的。
只是不知道这次发生了什么,让一向不怎么管苏浅这块儿的事儿的连经理都过问了。
苏浅顾不上右脚透骨的疼,一脚油门就往公司飚。
确实是个大娄子。
前一阵子,杂志社为了找卖点,特地请了一些资深的驴友过来做了期专访,其中有个叫做王思涯的,文笔很好,也走了很多地方。当时苏浅就想,可以专门为这些洒脱而行的旅行者做一个栏目,杂志社资助他们去想要去的地方,然后他们每期固定交给杂志社一篇随笔。抱着这个想法,苏浅当场就签了王思涯。
这个企划运行了很久终于得以实施,栏目叫做“背起行囊”,一期一批,王思涯负责带他们,主笔每期的随笔。
本来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没想到到了最后关头偏偏出了差错。
王思涯把这次的策划泄给了另一家杂志社。
不仅如此,还为那家杂志写了一篇截然不同却胜过交给苏浅的这篇很多的随笔。
这样一来,苏浅这头的企划只能暂停,暂停倒是没什么。只是这一期的杂志已经印好,三天后便是发行期,抽掉这个企划,暂不说卖点少了很多,就光延后发行的后果就让杂志社蒙受了很大的损失。
如果不管这些直接按原计划发行,企划被人比下去大半截不说,整个杂志社的威望也会瞬间掉下去很多。
头三期的第三期瘸了腿,本来杂志社在业内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金字招牌立马破了大半。
要告却全无方法,王思涯在那家杂志上发表时用的不是自己的名字,对方杂志社也绝对不可能出来作证。
这件事算来算去,只能是吃哑巴亏。
连旭阳把那家杂志社的这期杂志摔到苏浅桌子上,语气里带了几分咄咄逼人,“苏主编,我想,全公司都需要你一个解释。”
的确是苏浅大意了。
签约太过匆忙,保密工作也没做好。
因为没防备,所以被打了个落花流水。
苏浅低低头,连辩解也无,“是我不对,给我半个小时,我会向公司做报告。”
能减少损失的最后方案被很快的制定出来。
换掉先前的栏目,找另外的人另辟蹊径做成新的卖点。然后联系一个能赶在发行前把杂志全部印刷完毕的印刷厂。
务必把所有的隐患消除在发行前。
苏浅抿着嘴角看着手里这份形同虚设的报告,心里没来由的扬起一丝无助。
季卿辰亲自去跑印刷厂去了。
自己这边只要把那个栏目的事情填补好,这个事情就暂时先告一段落了。
至于最后的损失问题,还得等发行过后看过销量才知道具体的。
总之,损失是肯定的。
至于多少,还没有定数。
忙活了一上午,大家都被遣去吃午饭。
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苏浅。
空空的空间里,只剩下呼吸声。
苏浅捏了捏眉心,打起精神来打了个电话给季卿辰。
那边的声音嘈杂的像是在车间,“因为是临时任务,最快的一家也得七天之后,如果把价钱上调百分之五十,能赶在四天之内完工。三天的时间现在剩下两天半,晚一天半的损失还得回公司估计一下才能知道。况且,上调百分之五十之后的的利润空间实在太小,你还得考虑一下能不能接受。”
方案就是这样,再争取也是枉然。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却是让人进退两难的选择。
苏浅挂了电话。看着电脑上交上来的损失预计表,有些沉寂的失落。
刚刚开会时大家的质疑,批评,让苏浅简直无处遁形。
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一旦跟利益扯上关系,所有的矛盾就会在一瞬间被激化。
苏浅明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犀利。
杜一凡虽然还是护着她的,但是毕竟也不好太明目张胆,季卿辰一直就在外面联系印刷厂,自然就少了一个人帮苏浅说话。
连旭阳更是丝毫不掩饰对苏浅这次失误的不满,直言了当的把矛头直指苏浅。甚至,还话中有话的指责杜一凡认人不清。
整场会下来,方案倒是被搁置在了一遍,对苏浅的个人批评简直不绝于耳。
临走,杜一凡拍拍苏浅的肩,算是给了她最大程度上的安慰,“别在意。”
不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千夫所指,四面楚歌。
没有人去顾虑过苏浅的感受,只是一味的把所有的错全冠在她身上,言辞犀利,些许情面都不再顾及。
想起其中一个经理对自己的评价,苏浅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涉世未深。
多么讽刺而现实的一个词语。
周子墨说得对,她果然还是不够社会。
因为不够,所以当某些东西迎面而来时,有个地方,会更疼。
也许自己真的不是能坐得稳这个位置的人。
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很坚强的人,什么事情都能扛得起来。
伤害,质疑,指责,甚至的谩骂,都能淡然一笑,然后坦然处之。
而现在,现实像是在给苏浅证明着,其实,她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