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脚步声进来,男子略带尖锐的呵斥声再次响起,“刚才是谁在大呼小叫的,给我站出来!”
那人手中提着盏灯,烛火明灭中,照出了他四四方方的国字脸,见着院中几人,目光在葳蕤脸上一闪而过,心中不由松了口气,语气顿时缓和了不少,淡淡问道:“没听见我问的话吗?”
“还不快回答王公公的问话!”身后的呵斥声让惊讶的几人顿时清醒了过来,忙弯身伏礼。阴影处走出个人,长的有几分讨喜,正是葳蕤见过的小王公公,几人又慌忙见礼。小王公公身体一缩,让过了礼,尖声笑道:“不用不用,奴婢受用不起”,让几人面面相觑了一阵,惊讶之情不由表现在脸上。
“王公公?可是陛下他。。。”,问话的是卫子夫,紧咬着嘴唇无畏的望着王平,那眼睛里,分明写着孤傲和倔强,眼角深处隐隐藏着许许的期待。
“是卫夫人,黑灯瞎火的,奴才眼拙,竟没瞧见,卫夫人莫怪”,王平偷笑着若无其事道。
“公公这是?”卫子夫略略张眸。
“哦,奴才刚才路过,听见有争吵声,这才进来看看,王生,这是怎么回事?何时宫里来了个这么没大没小的宫女,这规矩还要不要了?”
“是,是,奴婢会处理好的,请公公恕罪!”小王公公一个劲的给王平点头哈腰。
“去,一边儿去,少丢人现眼!”王平喝骂一声,踢了他一脚,顿时让王生噤若寒蝉。
再次一扫庭院中的几人,王平淡道:“葳蕤,你跟我来,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再次一回头冲王生喝道,“好好管管!”
在几人复杂的眼神中,葳蕤跟着王平身后出了永巷的大门,宫门深深,不知曾关押了多少哀妇怨女,再次望一眼那高耸的大门,顿觉森森寒意上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夫人冷了?咱们快着些走,陛下还等着夫人呢”,担忧的望她一眼,王平紧着加快了脚步。
葳蕤摇摇头,跟在他身后悄悄而来,静静而去。
温室殿中灯火通明,那人正在几案旁批案而坐,门帘掀动的声音响起,只见他抬了一下眉,笔下一顿,烛火晃了晃,那人依旧握着笔目不斜视。
葳蕤视他一眼,不由有些许的辛酸浮上心头,默默的走到茶几处,那里正摆着几样小粥点,估计是小桐为她准备的,只吃了几口便不再想吃,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面默默不语。
“看够了?”那人叹了口气,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简,走了过来。
盯视着他的眸子瞅了一阵,撇过头去不理他,这算什么么?她又没做错什么,好不容易回来却理也不理她?蓦地想起红襄和孩子,涩涩的感觉再次爬上心头。心中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只要睡一觉,只要如此就好。。。
双手有力的扭过她的头,他略显浓重的眉头带挑,“生气了?为什么走?你想去哪里?”
撇过他的手,故意不去看他,脑海中却不禁出现他出现了血丝的眼睛,估计是这两天没有睡好吧,有什么事这么忙?想回过头去好好看一番,却依旧拗不过自己。
“哎~~”,只听他再次低低叹息一声,“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吗?”
他老是这样,明明还没说明白谁对谁错,却已经把责任往身上揽了,“你!。。。”忿忿的朝他一个瞪眼,却是说不出下文。
“好了”,他轻轻一声笑了笑,“听王平说你去了永巷,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回出去的时候记得说一声,省的让人到处找你”。
看到他眼中的血丝,心头的酸涩不免去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想起那未曾动过的满桌点心,问道:“你吃过了吗?”想着今天的事,估摸着他也是没空吃的。
果然见他摇了摇头,笑道:“光顾着找你了,哪有功夫吃”。
“那一起吃一点吧”,就着茶几上的几碟小碗,拣他喜欢的端给了他。
“不吃了?”见她点点头,刘彻平坦的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吃那么少?听王平说你中饭也没吃?”
“许是天还有些热,过两天凉些就好了”,葳蕤淡淡道。
“。。。怎么了?是生我的气了吗?”他淡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轻轻抱过她搂在怀里,浓浓的歉意传进葳蕤的耳中。
葳蕤摇摇头,他是帝王,这就注定了一切!太过追究只能是自寻烦恼,懊恼的大声呼出了气,瞬时感觉好了许多。
“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刘彻淡淡的一句话再次掀起了葳蕤强压下去的懊恼,怒瞪他一眼,撇过头去不理。
“最近朝堂都在就我无子问题传的沸沸扬扬,姐姐之所以接二连三的送人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如今她。。。既然有孕了,暂时压息了一阵风波,如今孩子已没,怕是还要再起风波,她这回真是太过分了!”刘彻说的平淡,可葳蕤却听出了他此时的怒意,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小生命,竟如此无声无息的没了,如何能叫人不慨叹。
“查出来了吗?”平静下自己的心思,问道。
“恩”,他点点头,“除了她还会是谁?如此善妒,能堪做一个皇后的大度!”
“她也是太在乎你了!”从窗口中看了眼漆黑的夜色,淡淡道。
刘彻一滞,却是说不出话来。看了她良久,叹息道:“你这是何苦?你明知道如果是你,必然不会如此心狠手辣!”
葳蕤看了他半晌,淡淡道:“如果我会呢?我会不会。。。和她一样?”
“不会!”不带丝毫犹豫的断然声音响起,他猛地抱住了她,眼中似带着怒气,只听他道:“如果你和她一样了,你也不会是她!有我在,谁都不能对你怎么样!”
他猛烈的动作触动了葳蕤的手掌,刺痛的感觉顿时从手上传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刘彻一愣,猛地抓起她的手,不由铁青了脸,“传御医”,刘彻一声传唤,立于帘外的王平和杨得意相视一眼,王平匆匆往御医院跑去。
“没关系”,葳蕤摇摇头,“只是有些擦伤,抹点膏药过一阵子就能好了”,见他如此动怒,心里顿时有股暖暖的东西升起,早已知道,可临到头了难免有一丝纠结,懊恼的抽抽鼻子,反手抱住他,“阿彻,我想有个孩子”。
感觉他身子一僵,再次轻道:“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刘彻静静凝视着她,见她眼睛里闪耀出异样柔和的光芒,定定点了点头,“好,我们要个孩子!只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葳蕤嘟囔了一句,“只要女孩,不要生男孩”。
刘彻一愣,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要男孩?男孩便是朕的皇子,朕要让他继承一个盛世的江山!”
看着他的雄心壮志,葳蕤无奈嘀咕,“女孩才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就要女孩”。
刘彻错愕,随即笑道:“那就要女孩,生完女孩再生男孩”。
葳蕤懊恼的悄悄在他脚上踩了一下,不料身体被人一下抱了起来,无着落的感觉一下让她紧紧抱住了眼前人的脖子,那人呵呵一笑,在她耳边轻道:“那我们就先生个女孩”。
“唔。。。”,紫销帐落,女子发出的还欲待说的呢喃声立即消逝。环佩叮当中,葳蕤刚开了个头的话消失在了一枕白玉上,心中无力的哀叹:要不然,我们生个龙凤胎吧。。。
帘外,王平刚领着御医进来,遭到杨得意一个眼神示意,立马会意的领着御医往侧殿而去,“大人请~~”。
御医讶异的看着王平突然笑的灿烂的笑脸,一时莫名,如此急急把他找来,原以为是陛下出了什么大事,擦了一脑门子的汗,顿时有些闷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