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年来无数先人前赴后继追寻大道之路,没想到还是一条死路,何其可悲,张子川不禁有些感叹。
但转念间的他的眼神又逐渐坚定起来,《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乾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道之不行,则乘桴浮于海,不是他的作风。想到这儿,他猛然一站,长袖摆动,吾辈求道之人当意志坚定,哪怕前方沟壑丛生,也要视其为坦荡大路,一并趟过。没有路那就自己走出条路来。何况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才变成了路。
张子川继续向白狼问道:“那你是如何将气血转化成精气呢?”
白狼发现张子川好像对此真的一无所知,不再废话:“我头脑里的传承的法子大致就是精血凝聚于气海,从下丹田处的气海海眼关元穴涌出,以钓蟾之力直上十二重楼过头顶泥洹宫,即百会穴,然后产生氤氲之气。当然其中自有各般变化,历经诸多筋脉,决定功法好坏,你与我各不相同,告诉你也没用,擅自尝试指不定把你练的走火入魔。”
张子川似有所悟,将心神缓缓沉入气海之中,他早已精血如汞,并且成功抱丹,气海仿佛成了一片真正的海,广大无边,气血汇聚涌动之间,竟发出了惊涛拍岸的声音。血色的海面波澜壮阔,浩瀚无垠却看不到任何异常。
他心神继续下沉,潜入海底,想要寻找白狼所说的气海海眼。
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仿佛陷入无边地狱一般,人好像在沉沦,逐渐变冷,感觉不到了肉身的存在,魂儿越飘越远。
一股窒息感涌现,一种大恐怖、大压抑弥漫全身,好似再不回去,就永远回不到肉身了。
前方是无间地狱,后方是极乐世界,仿佛往前一步万劫不复,往后退一步回头是岸,羽化而登仙。
张子川虽然才十八岁,但历经磨难早已心如赤子,意如坚铁了。他对丛生的杂念不管不问,凭着一颗向道之心、一颗复仇之心以大无畏之毅力直潜海底。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环境渐渐地变了,不再是一片黑暗,周围的气血染上了一点金黄,前方出现了一抹金色的亮光,猛然闯了过去,光芒四射,那是一片金色的海洋,终于到了“海底”了。
金色的沙子、金色的海水、金色的光芒,举目望去一切都是金色的。张子川“迈”开步子,寻找海眼。
他认准一个方向,走啊走啊,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疲惫爬满全身,眼皮渐渐沉重如山一般,缓缓耷拉;双腿似灌铅一样,每走一步都需用尽全力,颤颤巍巍地好像每一步就是最后一步,下一次抬腿就会重重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就连他都心生绝望,无助、苦涩、迷茫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开来,不知路在何方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汪清泉,氤氲渐生,似真似幻。
不知哪儿生出的力气,他用力一蹬,却踉跄了几下倒在地上,滚到了泉眼处。
清泉只有丈许,平静如镜,清澈无比,镜面上雾气腾腾,散发着清凉的气息,透过全身洗尽了疲惫。
张子川看着镜中的自己,笑了,他找到了泉眼,仿佛八千年的桎梏就在此一朝便可打破。
他伸出手想要掬一捧清泉淋个痛快,但瞬间却变了脸色,竟碰到了泉底,整个泉眼只有寸深,再往下竟摸到了底,仿佛被万年寒冰封住,坚不可摧。
他举锤相抗,不断地轰击,激地甘霖四溅,但寒冰纹丝不动。于是他继而调动气海所有的精血倒灌,冲击泉底,泉底的冰面这时猛烈震动,发出刺骨的摩擦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一个大大的“卍”字冲上云霄,引得“四海之水“,倒卷而退泛起惊涛骇浪,“卍”字缓缓压下,如上苍之印,镇压天下,“海水”缓缓恢复平静。
张子川惊醒,七窍流血,汩汩淌出十分可怕,但他全然不顾伤势,面露惊色,刚才那镇压一切的“卍”字分明是一道封印,他的体内怎么会被人布下了封印?亦或是武族之人为何被人布下了封印?
渐渐地他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八千年来多少天纵奇才,怎么可能无一人发现这秘密,发现位于气海中的泉眼,但恐怕都止步于这道封印之前了。
一连又过了几天,张子川一直在运转气血,抓紧时间恢复封印震荡所造成的伤势。这天他完成搬运大周天,缓缓地将气血归入丹田,睁开了眼。
白狼在洞里来回踱步,看他醒来,面露喜色焦急地对他说:“你伤也好了差不多了,我们还是早点离开这儿吧!连日里白吃白喝加白住,我到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张子川顿觉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夯货竟也有羞耻之心,觉得不好意思,不过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好待的了,毕竟不灭宗一行人迟早会找上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他正要答应。
突然四头母狼进了洞中,好像是跟着白狼来的,而白狼脸色霎时变成了猪肝色。
母狼们一看到白狼,就仿佛猫遇到腥味儿四溢的鱼,立刻就靠了上来,耳鬓厮磨,竟还一只钻到了他的胯下,白狼吓得东跳西跳,但又心亏之下不好出手。
张子川这才恍然大悟,不禁捧腹大笑,原来这群巨狼觊觎白狼的血脉,将他作为种狼了。
白狼恼羞成怒:“本帅狼一心向道,不近女色!堂堂圣兽之身,怎可做种狼这等事。”
张子川白眼直反,这头所谓的圣兽的性格他算是摸透了,岂是一心向道,不近女色,明明是嗜色如命,修行荒于嬉,毁于随,不然怎么会修为如此低下。
对于美的观念,更是不同于常狼,喜欢人类美女,要他做种狼,简直是要人拱猪,比杀了他还难受。难怪他甘愿放弃这里狼王般的生活,原来是肩负不起狼王的责任。
二人在夜晚趁着狼群吞吐月华,悄悄地离开了狼窝,又进入的丛林中,却又遇到了一人。
前方草丛一阵攒动,一道黑光闪现,一只墨甲大蟒窜出,口衔一株灵芝,翻腾不定,后面一道白色剑光飞掠而过,喝到:“在我皇甫冲面前,焉能让你逃了。”说罢,长剑疾鸣,升入空中,如皓皓皎月,拨云散宵,接着横绝天宇,寒光一闪,大蟒头断血流。
来人定住身形,两人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身穿粗布短衫,头戴斗笠,脚蹬木屐,神色冷峻,鼻直口方,青茬满面,碎发飘散,一身的豪气逼人,手持一把宽口长剑,剑上光芒流转,红光颎颎甚是不凡。
自称为皇甫冲的剑客也在观察他们俩,目光如电,看的张子川与白狼心底一寒,皮肤上像是要被剑芒刺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剑客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老林深处,快战三十余场,终于遇到同类了,倒是有缘!”他突然声音一冷,寒剑一抖滴出点点蛇血,高声问道:“来者通名,是敌是友?”
张子川惊讶于剑客思维转折之快,但转想到异人当有异语,于是从草丛中走了出来,抱拳道:“在下张子川,路过于此惊见,一剑西来,天外飞仙,惊鸿炯炯,寒光断首,阁下好身手。”
那汉子倒也爽快:“片长末技不足挂齿,在下西北剑客皇甫冲!既然非敌,可愿与我痛饮一番。”
张子川见壮汉一身豪气冲天、侠骨丹心令人折服且修为高深,就像刚才那惊鸿一剑他是万万挡不住的,他也是个爽快地人,提防不得那就不必提防,顺口答道:“皇甫兄相邀,在下岂敢推辞!。”而白狼怕则被人看出身份,惹出麻烦,便装作一头普通白狼,沉默不语。
两人寻到一处干净处,将大蛇斩成几段,烩成一锅蛇羹,香气四溢。
皇甫冲从腰间取下一青皮酒葫芦,吃一块滚烫的蛇肉灌了一大口酒,说道:“大蛇之肉与烈酒相佐,快活赛神仙,堪比龙肉!汝可会饮酒乎?”
张子川也豪气答道:“会,吾十岁饮酒,十五岁饮遍全村,千杯不醉!”
皇甫冲哈哈一笑:“我生平好嗜好三物,一为剑,二为友,三就是这葫中之物。”说完,他将酒葫芦抛向张子川,“既然能喝,那就喝!”
张子川当仁不让,也灌了一大口,又将葫芦扔了回去。
两人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来回之间小小的葫芦中的酒也不见减少。
渐渐地太阳已下山了,一轮清月悬挂树梢。皇甫冲微醺持剑说道:“今日实在高兴,愿以舞剑助兴。”
他站立场中,迎着月光,动了起来。口中占道:“大丈夫处世兮,当持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业,功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天下太平兮,吾将醉,吾将醉兮,舞霜锋。”
月光如水,剑影颤动。时而轻盈如燕,如海中捞月,锦缎缠柔;时而如游龙穿梭,潜龙入渊,润滑似水;又似白虹贯日,点将之间,雷霆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