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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洪涯诸神

他们像蚂蚁般碌碌而行,密密麻麻,于不同方位向神境汇聚,有的以双脚行走,有的则驭兽飞驰,有的涉水而上,前往百年开放一次的洪涯境,朝拜他们的信仰。

而这个信仰,这时就站在白玉轮中央。

蚩尤带领大部分族人扫荡了长流河两岸,猎回来不少的吃食,加上在合水部获得的物资,足够他们过一段安稳日子。

襄垣一如既往地没有出猎,留在新兴的村落内冶矿。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小觑他,也不再有人因为战利品为他留出一份而表示任何异议。工匠们听从他的吩咐,却没有任何亲近之心,所有人仿佛时时与他保持着距离。

玄夷谈及的洪涯境屏障,将在上元太初历七百年的春季撤去。

漫天迷蒙的细雨中,天亮了。襄垣系好外袍,轻轻掩上门,蚩尤、辛商与玄夷带着十名年轻力壮的安邑男人等在门外,清一色骑着牛头鱼尾的异兽。

“陵梓呢?”辛商问,“没和你告别?”

襄垣说:“还睡着吧,不管他了,这就上路?”

安邑素来有个习俗,男子成年后会与战友、伙伴互换佩刀,同生共死。辛商与蚩尤换了刀,而与襄垣换刀的人则是陵梓。按道理前往洪涯境应当叫上陵梓,但安邑新家初建成,总得留人守护,于是襄垣给陵梓留了封信,打算独自起程。

蚩尤勒紧缰绳,令胯下夔牛堪堪别过头:“这就走吧。你驾驭不了妖兽,与我共乘一骑。”

“你怎么弄到这些玩意的?”襄垣只觉莫名奇妙。

蚩尤说:“我是它们的救命恩人!”

一只夔牛道:“首领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另一只夔牛附和道:“是啊!”

辛商道:“上次有一群夔牛在长流河的石头里卡住了,蚩尤用网把它们捞了上来,这些玩意就嚷嚷着要报恩,赖上安邑了。”

襄垣说:“我怀疑它们是不是只想来混点吃的……”

“是啊!”一只夔牛道,旋即被另一只夔牛拍了一巴掌。

襄垣看了一会儿,还是不能理解蚩尤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坐骑代步。夔牛巨大的尾巴在地上拍了拍,掀起一阵飞溅的泥。

襄垣坐了上去,紧挨蚩尤身后,骑在夔牛的后半截背脊上。

蚩尤挥手道:“出发!”旋即一勒夔牛,十三头夔牛的尾部在地上一拍一拍,颠来颠去,蹦出村落。襄垣顿时被颠得头昏脑涨,眼冒金星。

“这……简直……是……太……蠢了!”襄垣断断续续道,“你该……不会……打……算……骑着这些……玩意……我说……你给我停下!”

蚩尤也被颠得苦不堪言:“马上……就……到……了,耐心!”

“哈哈哈——”陵梓听到动静,一路追出来,眼见襄垣和蚩尤的狼狈模样,笑得险些倒在地上,“你们要做什么?蚩尤!你也有这种时候!”

夔牛队在长流河边停下,襄垣转头道:“陵梓,我们要到洪涯境走一趟,你留在安邑。”

陵梓道:“怎么不带上我?!”

蚩尤说:“必须有人留守。”

陵梓上前拖着辛商:“就算得有人留下来,也不会是我,否则谁保护襄垣?辛商我和你换换!”

辛商不悦:“蚩尤说这次出门要带强的,我比你强,我去。”

一直沉默的玄夷忽道:“我告诉你们,最好都别去,否则一定会后悔。我已经和首领说过这句话了。”

蚩尤冷冷道:“祭司,我是如何对你说的?谁让你把这话说出来的!”

陵梓说:“算了,辛商你快下来,换我去。”

辛商无可奈何道:“让你去可以,敛着点性子,别大呼小叫的……”

陵梓哂道:“才不会。”

二人言谈间竟是将玄夷视做无物,玄夷深吸一口气,怒吼道:“都别去了!”

辛商眉头动了动,按着腰间的刀,冷冷道:“我们兄弟之间的事,不用你插嘴。”

襄垣示意辛商少安毋躁,问道:“祭司,会有什么凶险?”

陵梓嘲笑道:“喂,你们该不会全听他的了吧?”

他自顾自大摇大摆地骑上夔牛,吹了声口哨:“襄垣,过来。”

玄夷垂首道:“我不能说。”

辛商怒道:“放肆!你在耍我们?”

蚩尤一抬手:“别冲动,辛商!”

玄夷冷眼看着:“你们既不信天意,我无话可说,这便走罢,要死大家一起死。”

“天意?”蚩尤淡淡道,“我们正在做的,便是违抗天意之事。若贪生怕死,这辈子还不如投胎当女人在家里生孩子,走!”

陵梓一声呼哨,一抖缰绳,蚩尤随后跟上,十三头夔牛跃进长流河,哗啦声不绝。

襄垣仍有点心神不定,他侧头端详玄夷,知道祭司的测算一向很准,然而蚩尤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更大过所谓的“预言”,他思忖良久,仍然选择相信蚩尤。

毕竟从小到大只要有兄长在,所有人就是安全的,每一次出去打猎,他都会把人一个不少地带回来。

且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春季的河水依然冰冷彻骨,下到河中的襄垣正心内一惊,却见夔牛身上散出蓝色光华,将背上人笼在光晕中,水流哗哗从他们身边淌过,片衣不湿。

“哟呵——”陵梓朗声大笑,十余只夔牛从水下跃起,东方旭日初升,夔牛沿长流河水逆流而上。

一时间朝晖万丈,天地豁然开朗,襄垣深吸一口气,只觉心中说不出的舒畅。

长流河的发源地正是洪涯境,它自神州中央的洪崖上发源,流经境内三山十二崖,再绕中央盆地流泻而出,灌溉整个神州,最后汇入茫茫大海。

两岸景物飞速掠过,连绵山峦犹如水墨画,夔牛群一路西行,上游更有无数开春初破的碎冰叮叮当当,互相碰撞。

漠漠冰河,皑皑山川,远古的雾气笼于河面,伴随他们朝洪涯境进发。

洪涯境内,一道瑰丽的长虹跨越三山。一山居中,山上有高崖名唤“洪崖”,便是诸神居住之地得名的由来,也是长流河的发源地,更是诸神之首伏羲的宫殿所在地。

两座绵延百里的高山呈环形围绕中央洪崖,分别名唤“玉台”与“烈延”,是三皇中女娲与神农的地界。它们如阴阳互补般彼此互嵌,山与山之间的万丈峡谷得名“神渊”。长流河在渊中流转一轮,方由玉台山与烈延山的缺口处流泻而出,奔腾向神州大地。

神渊中分布着十座山崖,分别为断金崖、荆木崖、流水崖、炽焰崖、厚土崖、临风崖、飞雨崖、逐日崖、奔月崖、夜冥崖。

十大神明各司其职,分居各崖,然而大部分神明却不愿留在洪涯境内,更宁愿游走神州。譬如三皇之一的神农,譬如商羊,譬如阎罗。

毕竟无止境的岁月太过漫长,留在洪涯境内也无事可做。

伏羲制定下规矩,自上元太初历伊始,盘古死后清气化出的第一批神明每过百年便要到洪崖上会晤一次。这一回正是伏羲制定天规后诸神的第七次碰面。

但自五百年前起,这个会议就总凑不齐诸神。

伏羲的宫殿名唤“白玉轮”,位于洪崖的最顶端,犹如浩瀚大海般辽阔。此刻他站在白玉轮的中央,双目透过重重云层,窥见从神州四面八方赶来朝拜的凡人。

他们像蚂蚁般碌碌而行,密密麻麻,于不同方位向神境汇聚,有的以双脚行走,有的则驭兽飞驰,有的涉水而上,前往百年开放一次的洪涯境,朝拜他们的信仰。

而这个信仰,这时就站在白玉轮中央。

伏羲注视着洪涯境外潮水般涌来虔诚朝拜的人,想起当他第一次看见这个种族时,人与大地万物并无太多不同,唯一分别只在于灵智。那个时候他对凡人充满惊讶,似乎造物主特别眷顾了这个种族,他们懂得思考,懂得敬畏赋予他们生命权利的天地自然。

诸神是造物者盘古的一部分,尤以伏羲居首,当他漫步于这片盘古创造的天地时,群雁南飞,鹿族迁徙,于那无边无际浩瀚的壮阔草野上形成聚群的小黑点,常常令他生出天地辽阔之感。在伏羲心中,神因为绝对强大的力量而超然天地,除此以外,大地之上与海洋之中的万物,理应一视同仁。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给予了凡人超乎寻常的关注。

许久以前,他曾经教授人类结绳记事,告诉他们何处鱼多,何处可以捕猎。他甚至会把崇敬神明的人带到洪涯境,赋予他们神使一职。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弱小的族群变得愈发不一样起来,伏羲每一次见到洪涯境以外的人,都觉得他们发生了不易察觉的变化。最近的一次是发现人类互相征战,以及人驭使同类一事,这令他感到不解与心烦。凡人之间在饱食后的杀戮如同神杀神一般不可思议,况且还有人将自己的俘虏作为奴隶役使,折辱同类。

伏羲隐约有了预感,这个种族如果不加以约束,按他们无穷尽的繁衍能力,说不定将酿成大祸,甚至……会不会有一天动摇自然的平衡之理?

他思虑万千,同时伸出手掌,缓缓下按。

形如木叶与形如三瓣花的符文均绽出光芒,隐隐闪烁,召唤着人皇与地皇。

一道幽火穿透长空飞来,拖着绚烂的尾焰,落于白玉轮最遥远的南阵枢处,现出女娲人身蛇尾的本体。

墨绿色的飞叶飘上洪崖,刹那散开,神农一身亚麻布袍,须发斑驳,脚踏草鞋,腰佩青囊,拄着若木之杖现出身形。

女娲的长尾在阵中拖曳,赤裸的身躯犹如皎玉。她盘起蛇尾,化出洁白脚踝,一袭长袍襟尾触地,轻纱飞扬。

神农居北,女娲居南,各占白玉轮一隅。

伏羲又翻掌轻轻上抬,白玉轮中的十神祇符文嗡嗡作响,同时旋转着亮起各异色光,光华流转。

数道色焰于大地的角落飞来,落在自己的位置上。

符文忽明忽暗,频频召唤出光华,金木水土四神就位,日与月的周天神明羲和、望舒两名双生女神现出姣好身形,日神丰腴,月神窈窕,身周神光皎洁,瞬间提升了白玉轮中的光亮。

伏羲终于开了口:“祝融、风雨二神,还有阎罗,竟有这么多缺席?”

女娲道:“羲皇少安,先前吾已告知了飞廉,让他转告商羊与阎罗。”

伏羲抬手指向阵南,火神符文嗡嗡阵鸣,一道席天卷地的烈火收拢后砰然落下。正是祝融,一头标志性的红发,嘴角带着不羁微笑,躬身落地。

“来晚了。”祝融朗声笑道,直起身躯,一手按着截焦尾树干,站定。

女娲意外地问:“南明神君,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祝融一足踹起那截木桩,令它在空中旋转,落下时单手平持,诸神得以窥见那器具全貌。

“榣木,冰螭筋,五色石,烈瞳金。”祝融的声音明朗而带着热情,他笑道,“千年前我夜观天际星图,龙抬头时聆听地气出声,得悟诸天星宫规律,是以照着制出一把‘琴’。弦居其上,木作底托。”

语毕祝融右手托琴,左手于弦上轻轻一扫,七弦齐振,发出叮咚的杂响。

共工笑道:“原来你寻我要冰螭筋,便是做这杂物。”

神农瓮声道:“祝融,榣木只在榣山生长,千年生一寸,你用了三万年的榣木制这杂物……”

祝融自若笑道:“琴长三尺六寸五,是三万六千五百年,人皇。”

神农吹胡子斥道:“简直暴殄天物!你那琴上镶着的金石……”

祝融答:“一共有三把,这已是最后一把了。相较于千年前制成的‘凤来’,我给它添上的金石乃是烈瞳金,金雷神君赠我的。”

女娲笑道:“凤来?吾尚且记得。”

祝融道:“还要多谢娲皇的牵引魂魄之术,才能让凤来之灵化身为太子长琴。如今,就连羲皇也喜爱听他弹奏的乐曲呢。”

女娲摇头道:“全赖榣木有灵,否则吾空有牵魂法术,却也是造不出一个活生生的人来。”

神农忽问:“祝融,蓐收怎会将烈瞳金交予你?”

白玉轮西陲,金神蓐收不悦地冷哼一声。诸神将目光投向他,只见不苟言笑的蓐收侧脸上还留着一道绯红的擦痕。

祝融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蓐收可是大方得很,不是吗?”

南火克西金,烈焰熔金,祝融话中有话,想来应是强取。蓐收先前与祝融相斗一番,不是祝融的对手,败下阵来,当下只得不吭声。

木神句芒解围笑道:“烈瞳金虽坚逾磐石,却无大用处,想必蓐收兄也是顾及与南明火神的交情,拱手相赠,情理之中嘛。”

伏羲在旁淡淡道:“看来今天又凑不齐了。”

共工是名身穿靛蓝色流水长袍的男神,身周笼着一层淡淡水雾。只听他柔声道:“还少夜神、风神、雨神……后土,你见着飞廉了吗?”

土神答道:“我只知道阎罗不来。”

说话间平地狂风大作,龙卷般的青灰色风旋聚于白玉轮一处,三把匕首形状的符文暗淡下去。笑嘻嘻的飞廉收起背后羽翼,赤足落于本位。

“来晚了。”飞廉笑道。

女娲柔声说:“天下大旱已除,多亏你与商羊了。”

飞廉摆手道:“不客气。”说着又瞥向祝融,问:“老友,你手里是什么玩意?”

“琴。”祝融招了招。

伏羲已等得不耐烦,再度翻手一按,阎罗与商羊的符文光芒暴涨,然而嗡鸣许久后,却不见最后的两位神明。

飞廉道:“呃,羲皇大人,他们也许、或许、可能不会来了。”

女娲蹙眉:“难道这次又凑不齐了吗?”

飞廉摊摊手,表示无计可施。

神农顿了顿若木杖:“这便开始罢,再等也不会来了。”

伏羲见状片刻不语,遂沉声道:“这次,本皇想就天灾、人祸,及神州百姓存亡,定下新的天规……”

夔牛群在洪涯境的入口停下,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山峦。

蚩尤带着族人跋涉,进入长流河的源头区域。越过狭长的峡谷,面前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他们从群山的阴影中走出,正午的阳光下,长流河上游犹如闪耀的绸缎。

“首领,这里名唤神渊。”玄夷道,“我们身处之地乃是群山环抱的一个峡谷,这个峡谷地域辽阔,所以看起来像没有尽头,在神渊的中央,有一座山峰,便是洪崖。”

“那些神都在这里吗?”陵梓极目眺望,跟随蚩尤从岩石上跃过长流河,众人站在旷野边缘,成为数个小黑点。

蚩尤问:“就是那里?”

“不。”玄夷眯起眼辨认山峰上的巨大符文,“那里应当是木神句芒的神域,天皇伏羲的洪崖在整个神渊的最中心点,山立万仞,直冲云霄,凡人无路可达,只能在山脚膜拜。”

襄垣道:“所有神明的领域都无路通向崖顶?”

玄夷淡淡道:“是的。”

不同部族的人纷纷聚在符文各异的崖底,沿着他们属神的神台环绕而行,走出数步而后停下,虔诚双膝跪下,双手按地,缓缓下拜,直至额头触上泥土,方再次眼望符文起身,排队绕行。

陵梓说:“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前往断金崖,像他们这样,谒见蓐收大人。”

蚩尤道:“我记得老祭司从前说过,这种朝拜只是个仪式。”

“或许吧。”陵梓笑了笑,“老祭司说能保风调雨顺,族人兴旺。”

蚩尤无可无不可道:“那就去看看。”

途经数座神崖,无数认识或不认识的陌生人凡是转头一瞥,便惊恐地将目光移开。襄垣察觉到了这微小的异状,蹙眉打量蚩尤。

那眼神,仿佛在兄长的身上附着一头凶兽。

“首领,我想我得提醒你,这里不允许任何争斗。”玄夷说道。

“我知道。”蚩尤将额上的骨制面具拉下,遮住英俊的眉眼,淡淡说,“襄垣,看到那边的人了吗?”

襄垣随着蚩尤的目光远远眺望,山崖下的人投来仇视的眼神。

“岐山部。”蚩尤说。“你离家在外的时候,哥哥带人扫平了这个部族,他们会使用不同的草药治病……”

“那里呢?”襄垣问。

蚩尤答:“信奉后土的土林族,鏖鏊山下的弱小部落。”

襄垣说:“看来你的仇家很多。”

蚩尤不以为意,随口道:“每一次战争,总有人能逃掉的,但他们的力量很有限,只能在心里向安邑复仇了。”

“那些守在山下的人又是什么?”襄垣问道,“不像神州部族。”

陵梓答:“他们是神仆,世世代代居住在洪涯境里,是专门侍奉神明的人,和咱们不同。”

襄垣又问:“也和咱们一样都是人?”

陵梓道:“是的,我听老祭司说过,除了这些神仆,伏羲还会敕一些凡人为‘仙’。仙拥有比神明的祭司更高出许多的法力。”

蚩尤循襄垣所望之处看去,只见山崖下站着不少表情刻板麻木、着装奇异的人。他问道:“神仆看上去没有什么表情,是活的?那什么仙呢?”

陵梓嘘了声,说:“别随便议论神仆,你看,他们在走,肯定是活的。至于仙嘛,不一定都住在这个地方。”

蚩尤似乎也没兴趣多关心这个,他指向另一处:“你看那里,还记得他们的祭司袍吗?”

襄垣远远看着,一名少年愤怒地抽刀要冲过来,却被族人死死抱住。

那是合水部的残余血脉。

“北地合部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来。”襄垣转身跟上蚩尤的脚步。

蚩尤难得地笑道:“他们族中估计只剩老人和女人,来不了。”

“不一定。”陵梓道,“那里不就有个全是女人的部落吗?”

一行渺小的人在神渊中穿行,襄垣最先停了下来。

面前的山崖顶天立地,带着一股充沛水汽,上百个女人在一名少女的带领下赤脚行走。

“喂!”陵梓道。

襄垣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而那已经太迟了。

为首的少女转身,眸中现出一丝惊喜之色,喊道:“襄垣?”

泽部的女人们与安邑的男人们都是各自小声议论。

寻雨比上次见面时更漂亮了,她的足踝上系着银铃,走动时清脆作响。她向安邑人跑来,在一丈开外停下脚步,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除了上次见过的陵梓与襄垣,还多了名魁梧的男人。

襄垣站在那男人身旁,不及他高大,也不及他强壮,有一种鲜明的对比感。

那男人赤裸上半身,敞露健壮的古铜色胸膛,穿一袭修身猎袍,肩膀宽阔,手臂有力,肩上围着兽裘,腰间挂着长刀,腕上系着肥遗的尾骨,小指上戴着风妇的喙戒,健壮的足踝上缠着比翼的筋。就连他的脖子上也有不同寻常的战利品,一个圆球——鱼妇的眼珠。

他戴了一个骨制的面具,遮去上半部分脸,露出高挺的鼻梁与坚毅的双唇,嘴角微微上翘,与襄垣的弧度如出一辙,唇形却比襄垣稍厚。

襄垣的薄唇与略翘的嘴角像在漫不经心地嘲讽,而这高大男子的唇形却似乎正在自负、胸有成竹地笑。

寻雨轻轻地舔了舔嘴唇,暗自猜测着对方部族首领的名字,同时把沿路听闻的林林总总的碎片在心里拼凑了起来。

“你……”寻雨想了想,开口道。

她腰间系着的,正是在荒岩山下襄垣送给她的鱼妇眼珠,仿佛得到了感应,鱼妇眼珠泛起淡蓝色的光泽,与那男人锁骨下的吊坠产生了轻微的共鸣。

“我是蚩尤。”蚩尤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磁性。

寻雨点头,行了个祭司礼,蚩尤却依旧站着,注视着她,不为所动。

蚩尤道:“你戴着的鱼妇眼珠何处得来?”

寻雨只觉一窒,感觉到这男子的语气充满威严。

“我送给她的。”襄垣随口道,“她叫寻雨。寻雨,这是我哥哥,蚩尤。”

“你就是那个……”寻雨想起沿途其余部族传递的消息,在东北之处,那个危险的部落与他们嗜好杀戮的酋长。

“是的,我就是那个蚩尤。”蚩尤彬彬有礼道。

寻雨笑了笑,不自觉地避开蚩尤的目光,问:“襄垣,你们也来了?”

襄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片刻后侧头端详兄长表情,蚩尤始终看着寻雨。

“这个……”襄垣不自在地说,“我只是用鱼妇的眼珠和她换了一根凤凰羽毛而已。”

寻雨似乎在思考该说些什么,襄垣摆手道:“再会。”

“你们信奉哪位神明?”寻雨问。

陵梓朝她挥了挥手:“蓐收,在西边。”

一路走着,蚩尤忽然说道:“很好看的女孩子……襄垣?”

襄垣眉头将拧未拧,他明白兄长指的是什么:“没有这回事。”

蚩尤若有所思道:“泽部全是女人?”

襄垣不悦:“你最好别动这种念头!”

蚩尤说:“你知道的,男人传承后代……”

襄垣冷冷道:“那是你的事,哥哥,别牵扯上我。陵梓,你还在做什么?”

陵梓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与寻雨笑着交谈,答道:“襄垣,她们朝拜完了,也要朝西边走。”

泽部的女人们动身跟在安邑人的队伍后,一同向西面刻着金神符印的高崖走去。

玄夷忽然开口道:“首领,你记得四个月前我以算筹推断出的那件事吗?”

蚩尤和襄垣都各怀心事,襄垣忽地心中一动,想起大约四个月前,正是自己在荒岩山遇见寻雨的时候。

“北地合部的两个女人带来外患,不久后出现的另一个女人则带来内忧……”玄夷道,“不能让她们跟着我们。”

蚩尤停下脚步,冷冷道:“把你的嘴闭上,祭司。”

寻雨带领族人走了上来,与安邑队伍并肩而行,经过蚩尤和襄垣时停步,眼中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这对兄弟。

“你们的部族里全是女人。”蚩尤说。

“是的。”寻雨温柔地笑道,“我们信奉商羊大人,他带来让万物滋长的雨水。你们住在安邑吗?”

“不。”蚩尤伸指推起面具,“现在搬到长流河畔了。”

寻雨点了点头:“南岸还是北岸?”

蚩尤答:“北岸,还未曾准备进入你们南方的疆土。”

“我们?”寻雨对这个分类有点好笑,“我们正打算迁走,荒岩山的水源还是太少了。你如果带着族人过了长流河,或许咱们可以做邻居。那位是……”

寻雨不自然地避开玄夷阴森的目光。

“这是我们族的祭司。”襄垣道。

寻雨点了点头,只觉襄垣的伙伴与兄长都有点隐约的危险。

襄垣问:“你们后山的矿石开采完了?”

寻雨笑道:“妈妈开启天问之阵,得到了一个预言,那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所以打算把矿脉封上,或许以后也不会再碰它了。”

襄垣微微蹙眉,只听蚩尤又道:“邻居?”

寻雨揶揄道:“或许隔着河,能远远地看到你们,很有缘分呢。”

蚩尤停下脚步,问:“那么,你叫寻雨?”

“嗯?”寻雨与蚩尤面对面地站着。

“你是泽部的祭司,谁是族长?”蚩尤又问。

寻雨想了想,答:“我们一族没有族长,祭司兼任族长的位置,嗯……就是我妈妈……怎么?”

蚩尤道:“我弟弟把鱼妇的眼珠送了给你,你应当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寻雨颊上现出两道绯红,沉吟不语。

襄垣莫名其妙道:“什么意思?”

蚩尤问:“寻雨,你愿意带领你的族人,并入安邑吗?”

“不。”寻雨心里一惊,退开一步,下意识地回绝了蚩尤的要求,然而话刚出口,又忍不住瞥向襄垣。

蚩尤静静站着,许久后开口道:“再给你一个机会,我以安邑族长的身份邀请你们。”

“不。”寻雨笑道,“谢谢您的好意,我们不需要依附任何部族存续……我想,或许我们可以当朋友。”

蚩尤不置可否,淡淡道:“那就走吧。”说着径自起行,不再看寻雨一眼。

襄垣无奈道:“你要这么一群女人做什么?”

蚩尤答:“族中女人太少了。”

襄垣道:“这个念头太愚蠢了,那女孩倔得很,我让你不要自取其辱的。”

蚩尤笑了起来,片刻后吩咐:“去把你的定情信物换回来,下一次当我把她们抢到安邑的时候,我想她一定会后悔。”

“什……什么?”襄垣没听清楚,“什么信物?”

话音未落,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可找着你们了!”

那是几个月前在乌海见过的乌衡。

乌衡爽朗地大笑:“寻雨!咦,这是……襄垣?”

襄垣顿感头疼。

乌衡从远处跑来,寻雨惊喜地叫出声,上前与乌衡拥抱。

两个女人重逢,无异于一群聒噪的鸟,襄垣彻底败退了,敷衍地打了个招呼:“乌衡,又见面了,你好。”

乌衡道:“我就知道你们都会来,陵梓!又见面了!这位是……”

蚩尤不客气地打量乌衡,把她从头看到脚。乌衡没有半点不自在,笑道:“大个子,你就是蚩尤?”

蚩尤道:“是的,你听过我的名字?襄垣,看来你这次在外,认识了不少朋友。”

襄垣十分尴尬:“嗯……是的,她叫乌衡。你们先叙旧,我们走了。”

乌衡却道:“等等,我有几件事想请教你,蚩尤。”

众人走到断金崖下不远处,两名族长和寻雨站在一处,襄垣与陵梓走到一边坐下,远远看着他们。

乌衡道:“我认识你的弟弟,他是我们的朋友。”

蚩尤右手背于身后,左手摊开手掌,乌衡也摊开手掌,示意手中没有武器,彼此轻拍,触碰,表示友好。这是神州各部族奠定友谊的方式。

陵梓小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蚩尤用这种礼节打招呼。”

襄垣说:“他说不定只是刻意卖弄,练习礼节而已……我怀疑他又动了什么抢女人的心思。”

谈话圈中央,乌衡道:“谢谢你对乌族的友好。我们沿路过来,听到许多部族在谈论安邑,他们都认为你很强大。”

襄垣与陵梓交头接耳:“他除了杀人还会做什么……”

陵梓道:“哦,你说得没错,乌衡说不定也是这么觉得,但她这样一说,就能令蚩尤很满意了。”

蚩尤难得地一哂道:“谢谢你对我弟弟的照顾。他总是喜欢在外面乱闯。”

乌衡爽快地笑道:“不,他很聪明,和你看上去挺像。我想问件事,长流河沿岸有什么适合居住并且地势有一定险阻的区域吗?我们正在寻找新的居住地,找了许多地方,都不太满意。”

蚩尤道:“你们打算在长流河畔定居?”

乌衡点了点头,寻雨道:“你可以和我们一起。”

“不……”乌衡说,“我想找个能训练战士的地方,毕竟族里男人多,不能让他们太懒惰,像乌海那种环境则太艰苦了……”

蚩尤说:“你可以到安邑来——”

他的话音被一阵惊呼截断。

当第一个人惊讶地喊出“看”的时候,随行众人便纷纷抬头。

远方日头照耀下的神渊中央,洪崖顶端飞起十道色光,在天顶散开,落于神渊各崖上。山崖的符文焕发出刺眼的光芒,十座神崖中有八座亮了起来。

漫山遍野的人类纷纷跪下。

诸神的聚会结束了,木神句芒与风神飞廉来到飞雨崖上。

许多年前飞廉和商羊种下的树已现枯萎之貌,然而句芒一拂袖,那老朽树木便抽枝展叶,再度勃发新芽。

句芒面带微笑,注视着眼前的树,飞廉知道他在想什么,遂开口道:“伏羲不太喜欢人。”

句芒笑道:“伏羲有他自己的思考方式,他并非憎恶人类。”

飞廉懒懒问:“什么方式?我倒觉得娲皇不会赞同他的天规。”

句芒答:“伏羲对天地万物一视同仁。你们难道不觉得,人繁衍得太快,也太多了?你看下面……”

飞廉朝山崖下望去,句芒若有所思道:“伏羲是在担心,这个种族太不稳定了,兽也好,妖也罢,何曾有过像人一般复杂的心思与作为?放任下去,只怕他们会做出点什么来,不但影响整个神州,甚至于影响到我们……”

飞廉轻轻一笑:“但我觉得这些人……还挺有意思。”

下一刻,天空中有个温柔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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