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非他命是种禁药,能够极度的提高精神的兴奋程度,使得人整晚的不需要睡眠,却能保证高效率的工作水平。长期服用这种药物,会有药物依赖,引起心脏、血压、食欲、精神等等方面的紊乱。
那个时候我有些怀疑,他一直的孤僻不和人深入接触,乃至于他对我的过分严厉的苛责,是不是跟这种不太正常的药有关系。
十六岁的时候知道这件事,我拉简则成去做体检。他拒绝,我于是我摆出我们签署的文件中的条款,他要满足我提的任何要求。
那次检查,中西医联合坐诊。最终的结果,告诉我简则成的身体,空有一副健康的表象。他看起来年轻,是因为花了大量时间和金钱用于个人保养。但是他却忽略了他的内脏,他的脏器因为熬夜和药物损害已经提前达到了他十年后才应该有的水平。
我很是惊讶,原来他不止一直在折磨我,更多的时候,是在自我折磨。
医生给我开了很多停止安非他命使用的处方,从那之后我就经常一趟一趟的往医院跑,那个时候,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简则成有私人司机,私人管家,私人园丁,但是从来没有私人医生。
他一定是一早就知道他对身体的损毁,但是却不怎么惜命。
那个时候我忽然对他有所怜悯,觉得原来所有变态的人,自己活的也都不容易。可是怜悯并不能改变我的命运。我帮助他改掉夜晚不睡觉的毛病,也并没有让自己的生活好过多少。
那个时候我一度觉得简则成的心脏就是冰做的,以前是没见过别人对他好,可是连我这样被他扭曲的人都愿意去关心他的时候,他依然是像个冷面阎君一样,所作所为没有任何改变。
我苦逼的变成了他的24小时保姆,他却没有一丝致谢或稍微变得和善点的想法,因此我也慢慢泯灭掉了发慈悲的心情。
。。。。。。
就这么过去的这些年,我实在是等于和整个人间隔离。所以若要是问我什么八卦,什么常识,什么大家都看过的漫画书、小说、电视剧,那我肯定都是火星的那个。
火星人听完苏文对于沈寒良的普及实在没什么长进,因为我对于与人相处,太过没有经验。可是我又自告奋勇的去找沈寒良协商。
苏文说,沈寒良应该是个很讲理的人,所以虽然他跟东皇毁约跳槽,但是如果真有人去找,也说不定会有成功压下新闻的可能。可是他自己不能去,他说,跟东皇沈寒良会面,会是比现有的新闻爆出来更大的惊天消息。
如果他从东皇集团分家,带着股份去了拾零文化,而后却又因为一条新闻,亲自去和沈寒良低头,那他和他的经纪人,以及他们的公司,以后就都不要混下去了。
我心想,你早就不用混下去了。失踪了一个多月,让经纪人和制作人到处的找,有这样的生意合伙人,一定早就气死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自己被爆出去。被拍到清晰的正面照不说,还被录下来满楼道追着记者抢相机的镜头,争抢中脸上还挂了彩,这种混乱的程度,真的扔到媒体上去,不知道我是不是就会成为新一任的热门截图和表情制作对象。
所以,苏文不停的给我普及基础知识,告诉我这个人都有什么样的特点,怎样投其所好能让他放弃一条新闻交到一个朋友。苏文甚至说,我要充分利用自己作为女性的个人魅力,可是我好奇,我作为一个刚刚被用西餐刀修剪完头发的人,能有什么魅力可言。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在他们所有人的怂恿下,用袁凡的手机给沈寒良打了电话。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有种要奔赴刑场的感觉,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般的英勇无畏,可是这一次,我来了。
打通沈寒良电话的时候,我很奇怪,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我还没准备好问话,那个声音就温柔的说:
“您好,是袁泽先生么,您的报酬已经如约打到卡上了。沈先生说转告您,您的收获他很满意,并且让我替他谢谢您。”
她一口气说下来,没给我任何插嘴的机会,但是不用插嘴我也已经明白,沈寒良很重视这条新闻。说不定他现在忙得连电话都没工夫接,就是在和一群人加班加点的讨论要怎么样把这件事情搞的轩然大波。
虽然苏文强调沈寒良在圈内是一个风评不错的人,并且在一些娱乐消息的报道上历来尊重事实保有底线,可是看他对袁凡付款那急切的程度来说,一定是对自己买到的货物很满意了。
这样说起来,找到沈寒良并且截下新闻的机会渺茫,毕竟人家的留言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但是作为一个一直很锲而不舍的人,我对任何事情,都不会在尽到所有努力之前罢手。
“我不是袁泽,我是袁泽拍到的那个人,请问您能不能帮我约一下沈先生。”
“哦,您是被拍到的那位女士是么?沈先生也嘱咐了,如果是您要联系他的话,他会派车过去接您,沈先生说您现在在警局,如果现在方便,他的车可以在十分钟内赶到。如果时间没安排好,沈先生说您随时可以再给这个号码来电话。”
这次说的比上次还长,一气呵成,听完之后我整个人都傻了,这才是专业的经理人秘书的表现,这么老长的一段话,句式变化,抑扬顿挫,一点不带磕巴。沈寒良身边有这样的人才,怪不得东皇娱乐这几年的业绩上升的神速。
我拒绝了那边的安排,因为我被吓到了。沈寒良知道我现在在警局,说明他不止派了袁凡一个人过来。十分钟内就可以赶到,说明有人一直跟着我们。而且就停车在附近。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说明他一直在等着我落网。
我忐忑了,我犹豫了,我不知如何是好了,虽然我经常自诩为是一名什么危险都敢闯的女壮士。但是我真正闯过的险境可以说是:
——从来没有过。
而沈寒良这样的安排周密,明显就是在摆鸿门宴,如果这样了我还去,我怕不是傻吧?
正当我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的时候,那边又说话了:“对了,沈先生还特别吩咐说,如果要找他谈话,希望只有您一个人过来,他只希望和您单独交流。”
单独交流,这都什么词儿什么事儿啊。为什么我突然听着这么的不纯洁。让我一个人过去,我区区一个单薄女流,让我单刀赴会,他摆的鸿门宴要上的是些什么菜我还不知道,就听那边已经挂掉了电话,而后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声。
沈寒良叫我去做什么?谈一谈?有什么好谈的呢,首先不可能是为了钱,东皇娱乐中国区的一把手,还不至于需要用新闻来敲诈勒索的地步。其实就算是为了钱也应该找苏文,毕竟这一场娱乐的更重要的主人公是苏文先生,是已经一年几部剧作身价上亿的苏文先生,如果沈寒良想要用手里的新闻作为把柄,无论是迫使苏文给钱,还是让苏文重新回东皇——
那都是不可能的!
苏文那种人,怎么可能给别人便宜赚。
于是沈寒良也没有找苏文,可见他要么就是明白苏文软硬不吃,要么就是对苏文根本不感兴趣。
“苏文,你说他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去。”刚才那一通对话,让我心里发毛。那个还没见过的人运筹于帷幄之中,想要把我结果于千里之外,而且还想让我自己送上门去。这样一来,我去吧,前途凶险,不去吧,自己的照片视频又要满天飞。
我真的是个一点出名炒作**都没有的人啊,我在这个世界上全部的心愿,就是让我像一颗小草一样安安生生的活下去,不要有人打扰,当然最好也不要有人踩我。
“让你一个人去,说明对你感兴趣。”
“我有什么让他好感兴趣的,我除了是个女的,什么优点都没有。”
“你是个女人,这已经是你全部的优点了。何况还是个看起来摸起来感觉都不错的女人,沈先生一定是不满足只看着视频YY了。”
完了,现在的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他不仅想要踩我,他明明就是想要践踏我,蹂躏我,潜规则我……难道我视频拍的就那么秀色可餐么,他还让我把自己送过去。
“那我怎么办?”
“别理他,让那些新闻该怎么样怎么样。这种别有用心的人,就该让他一无所获。”
所获什么呀,他本来也没理由“所获”我好不好,问题是,我不能容忍自己被这么满天飞的报道啊,我想要正常的生活,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正常的生活,真的不希望才出虎口又如狼窝。
“不行,我不能让他们发新闻。”
……
我一脸沮丧的表情,去吧,我害怕,不去吧,我伤心愤怒。就在我感觉绝望的时候,沉默了许久的苏文说话了。
“简洁,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这不是废话么,我也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去,但是沈先生根本不会给别人机会陪着我去。
苏文又沉默了好久,跟他认识这么短的时间,我们说了无数的话,还从来没见过他在回答我哪句话的时候需要用到这么久的思考呢。
“……你不用去了。我跟我的经纪人妥协,我不躲着她了。我接那部片子,我会让她去跟沈寒良交涉。”
等沉默良久,一直欲言又止的苏文说完他要说的话的时候,我是真的被感动了。他竟然答应去出演那部电影,为了逃避片约,苏文拒绝跟经纪人、公司、已经所有亲朋好友联系,为了躲避狗仔追捕,每天把自己胡子蓄的像山顶洞人一样,用鸭舌帽和墨镜遮住脸面才能在闹市中求存。
现在,他竟然愿意为了这条新闻去跟经纪人妥协,去接他想要跳出来的类型戏。对于一个演员来说,重复的被人认为应该去演同样的角色,是过于成功但是也是一种枷锁和限制。现在,他为了让我免遭八卦新闻的毒害或者说是沈寒良的毒害,竟然愿意接那部片约。
我一时心情五味杂陈,控制不住的就感动的拥抱了他一下。拥抱完之后我才觉得脸红,我刚才那个动作,实在是……额……太不矜持了。
不过好在影帝就是影帝,可能跟人演过无数次的吻戏床戏激情戏,又经过各种疯狂女粉丝的狂热迷恋,可能对于这种主动投怀送抱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的一脸平静。尤其是苏文这种演过**剧的,甚至连男男激情戏都游刃有余手到擒来,更不用说是我这种激动之下的轻轻一抱。
可是他能淡定我却不能,一抱上我就立马触电一样的松开了,松开之后还不停的骂自己手贱,脸红心跳的久久不能平复。不过苏文没心思观察我此刻别扭的动作和丰富的表情,他径直的拿了手机去了一边,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特别混,好几次我想特别慷慨激昂的冲过去,对苏文说:“坚持你的理想和操守吧,这趟约会,我自己去了。”
可是我在心里一次次的酝酿,直到他电话打完,跟那边的人把一切都解释清楚,然后把需要他经纪人帮忙处理新闻的事情讲完,我仍然还停留在酝酿中,没有任何行动。
等他挂完电话的瞬间,转过身来的时候,一脸沉痛的表情,那个时候我明白他为这个决定真的挣扎了很久牺牲了太多。我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这将来可怎么还得起。
电话打完,苏文在等经纪人的消息。我没有事做,就去问袁凡一些事情,聊了半天,事情的真相让人不住的叹气。
原来当年袁凡根本就没有走,而且,他从高一那年就辍学了。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现在没有正当工作,而是从事着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考第一名虽然了不起,但是只念到高中也没什么用处。
我知道袁凡跟我一样,没有父母,他被一个老奶奶收养,当初同意去景泽读书,也是因为景泽高中提供的高额奖学金可以贴补家用。
可是,奶奶一直的肺病,那几年还越来越严重。为了救自己唯一的亲人,当简则成去找他说愿意资助他读书的时候,他就将简则成答应资助的两年三十万的资金全都用来给奶奶看病了。
听完这些事,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跟他无话。说同情他的遭遇吧,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说是感叹际遇的巧合吧,命运就是这么的捉弄人。
审讯室里,原本的警察已经经过沟通先离开了。现在就我们几个等在这里,等着知道这一场闹剧究竟要以什么方式结束。
过了有一个多小时,苏文的电话响了起来。接完电话,他脸色很不好:
“简洁,对不起,我经纪人说她已经很努力的跟沈寒良沟通了,甚至为了这个做了很多业务上的让步。但是……沈寒良那边说想要换下这组新闻专题,除非你亲自过去。”
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只要苏文肯出手,就可以免遭厄运。可想不到不知道是什么神仙的沈寒良,竟然油盐不进。非要让我一个人去,不用说也知道他想做什么,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解释来他的动机,无非是那一类说出来要变成口口口口的事情。
“简洁,我开机了,现在经纪人也知道我在哪了。刚才低头求她办事,现在就不可能再继续跑路,所以,一会我就得走了。很抱歉,都是我给你惹到的麻烦……”
苏文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不开心。这些事情确实换做是谁都开心不起来。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偶然遇见,竟然给彼此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到这个时候,我也不好挽留他,说了一些客套的话送他走了。
送走苏文,我给沈寒良打了电话。不管是死是活,我是一定要去的。我不可能让自己的事再次被他人操控。我倒是很想看看沈先生是何方神圣,要如此大费周章的为难我。既然这么费心的为我摆了局,我若不去,岂不是枉费人家一番好意。
去了大不了是个死,也不是没死过……这些天一直在给自己创造机会制造麻烦,说来今天这一系列前因后果,都是因为我一时冲动自作自受。就因为某些现在都没法忘记无法接受的事情,几天来做出这么多荒唐的举动,也都是这个原因吧。想要自暴自弃,伤害自己,冲散一些讨厌的事情。
还好遇到苏文陪我插科打诨,让我这两天过的还算开心。至少是真正开心的笑了很多。所以不管有什么事情,通通见招拆招吧,从离开简家大门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决定了以后任何时候都不会再委曲求全,而一定会为自己争取奋斗。
我给沈寒良的秘书回了电话。十分钟之内,我坐上了来接我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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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驶向的是S市郊外的方向。很舒服的宝马7系,总是伴随着暴发户、土大款以及后座上哭泣的女主角出现的一款车。我不会在后座上哭泣,见了他的面我会想弄死他。横竖我现在脸上挂着纱布,也不怕再多加几道伤。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了要去的地点,进去的是个休闲的庄园,想必是沈寒良那种为富不仁的资本家买了给自己挥霍用的。在山庄里开着车饶了很久,才终于停下。司机将我带到一条小道前面,跟我指指:
“沈先生就在前面等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