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罗佳仪就坐飞机离开了江城。
而现在,母亲要他回英国,势必要再次与罗佳仪相遇。如今回想起那天的事,其实觉得有些内疚,爱一个人并没有错,自己不应该那样对罗佳仪。他当时只是对苏小允充满了恨意,她为什么可以那么决绝的离开,连声再见都不肯跟他说一声。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的世界。
而后来,无论他动用怎样的力量,都无法得知她的下落,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第二天的天气异常的热,白锦南坐在办公室里将所有的文件签完后,便开始对着电脑发呆了。自从苏小允离开后,他变得喜欢发呆了,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叫着她的名字醒来。
或许,罗佳仪说得对,自己是真的爱上苏小允了。
秘书打电话进来说,有个叫陈良艳的女士打来电话,问他要不要接进来。新招的秘书似乎很怕他,说话总是小心谨慎的。也难怪,他从没给过她好脸色。
他忽然的些欣喜起来,讲话的声音也带了笑意:“接进来。”陈良艳是第一个说他是真的在乎苏小允的人,这位报社主编看来还挺会省人内心的。
拿起听筒,里面立即传来一个有些爆怒的声音:“白总裁,你还在办公室里吹着冷气逍遥度日啊!四川发生地震了,你知不知道?小允在甘肃陇南市的文县xx镇,那里可是与四川交界——”
他来不及听她说完,话筒扔在桌上,打开电脑网页,果然是地震了,这么可怕的黑色字体跃入眼帘时,他有些恍惚。但下一秒便走出去,对秘书讲道:“即刻给我订一张飞西安的机票。”
秘书尚没反应过来,刚刚她打开网页看到地震的消息还没消化,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这才回过神来拿起座机拨出订票公司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白锦南坐在飞机里的商务仓内,很累,但是他不想闭眼。一闭上眼睛都是苏小允望向他痛苦绝望的表情。她,应该是爱自己的吧!罗佳仪凭什么断定苏小允是因为秋天才喜欢自己的。
旁边有压抑的抽泣声,他转过头去,看着身侧的女孩,“小姐,哭泣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阮丽珊抬起头来,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不是白锦南吗?江城今年才出现的新贵人物,“关你什么事?我男朋友在甘肃陇南的文县,那里可是跟四川交界的地方,那里说不定已经被夷为平地了,你当然站着说话腰不疼了。”说完白了他一眼,将哭泣的声音抬高了几分。
“真是巧了,我女朋友也在那个地方。”他低声说道,看着机窗外翻滚的白云。
阮丽珊沉浸在自己的担忧和悲伤中,并未听到他说的话。
而此时,苏小允还在教室里给学生们上课。柳志翰在帮着王伯一起修补苏小允住的那间宿舍,将有缝隙的墙面用水泥糊住。
看着这样简陋的房子,柳志翰心里酸涩一片。更加钦佩愿意来这里支教的老师们,虽然苏小允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逃避一些世俗烦恼,但是他依旧对她油然而生敬意。
“同学们,下课。”苏小允清了清嗓子讲道。
这两天嗓子好像有点发炎了,说话有些吃力,四节课上下来,有些吃不消了。看来,等下得让王伯帮自己弄点草药来泡着喝。
她一走出教室,孩子们像群兔子似的蹦出了教室,嬉笑玩耍起来。
她看了看不远处跟着王伯一起忙活的柳志翰,微微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柳志翰留下来开导她,她都不知道该怎样活下去,自己最爱的男孩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小姨,这样的打击比失去秋天的痛苦不少半分。
就在这时,脚下一晃,突然天眩地转起来,身子一个不稳倒向地面。她以为是自己的血压又低下去犯晕了,可是怎么看着眼前的东西都东倒西歪起来。她好像听到柳志翰大吼了一声:“小允。”还有孩子们惊恐的叫声,然后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下飞机,再转大巴。在大巴上阮丽珊又碰见了白锦南,奇怪的问了一句:“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是要去文县吧?”
白锦南没有理会他,顾自找了位置坐了下来。
车子到达文县后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大街上各处站着或蹲着的市民,显然都不敢进屋子,怕地震发生。他向人们打听去往陈良艳说的小镇的汽车,但是他们却劝他:“听说那里震了,哪个还敢去。”
他一听,急红了双眼,阮丽珊也在四处打听有没有车去小镇,但是得到的答案与白锦南一样。
“妹儿,你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亲人在哪里哟?”有位老人好心的问阮丽珊。
阮丽珊听到亲人两个字时,眼泪涮的就流了下来,“是啊!我男朋友在哪里,您帮我找辆车,好不好?”
“去了也没用,没事的人逃出来了,有事的人就送往县人民医院了。你不如去人民医院找找看。”另一名中年妇女凑了过来说道。
白锦南也听到了中年妇女的话,立马上前来问:“人民医院怎么走?”
“你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边走边打听,就到了,走路也就半个小时。”中年妇女指着前面的街道大声说道。
人民医院外科大楼门口进进出出的如集市一般,白锦南暗自提了口气,走进外科大楼。阮丽珊跟在他后面,“你也是来找亲人的啊?对了,你不会是来找苏小允的吧?她可是你们公司以前的市场部经理。”
说完这话时,她惊楞的捂着嘴,并为这个认知感到兴奋。他会不会就是苏小允不肯接受柳志翰的原因?
他没有理会她,进入电梯后便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找。仿佛空气里都充满了血腥味一般,他只觉心头难受得紧。那些在病床上缺胳膊断腿的男男女女们,看了怎不让人伤心。这个世界,无论你多强大,都敌不过大自然的力量。
黑暗里仿佛有一个人在冲她招手,“小允,我在这里。”“小允,快来找我。”她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不停的奔跑着,可是每当她觉得离那声音越来越近时,他却又变得更加遥远起来,她哭喊着:“秋天,等等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好累。”
终于,秋天的笑脸出现了,黑暗也随之退去,他说:“小允,我来接你了,你再也不会累了。”
白锦南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苏小允,他是找到最后一间病房才找到她的。那个跟在他身后的女孩,也在隔壁的病房找到了她的男朋友,他听见她喊了一声:“柳志翰”。
他心痛的看着她,轻声的喊:“小允,你快点醒来,我带你一起回江城,立即与你举行婚礼。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小允——”
所有的恨意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都化作乌有,只留下心痛和自责。如果她不能醒来,那他这一辈子也许都不再会有快乐。
医生说,她只要醒来,就会没事,目前看来,只是右手前臂骨折了。所以,他一直不停的在呼唤着她,将所有他会的甜言蜜语都说了一个遍。
而隔壁病房里,柳志翰就没有苏小允那么幸运了,全身多处骨折,头部受到重创,一直处于深昏迷状态。
这是医生跟阮丽珊说的话,她当时心一下就凉了,扑倒在病床前痛苦的呜咽着。而现在,她已然平静了许多,做着他清醒时她不敢做的动作,说着他清醒时她不敢说的话。轻轻的抚摸着他的眉眼,柔声的唤道:“柳志翰,你一定要醒来,否则你这辈子都欠我的。你那次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差四十万,我当时没敢跟你说,其实你家的房子是我找一个朋友买的。后来,为了帮你筹余下的四十万,我强行让已经跟我爸离了婚的妈妈拿出四十万来,否则就再也不认她这个妈了。志翰,为了你,我做了很多事,你都不知道。可是,我却在知道你来这里时没有阻止你,否则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是,我更知道,我的阻止对你起不到任何作用,因为你心里只有苏小允。”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白锦南突然听到一声悲痛的喊声:“柳志翰,你不能死。”他一惊,站起来走出去。
看到医生正在抢救躺在床上的柳志翰,而那位女孩则哭倒在一旁。
他走进去,轻轻的拍了拍女孩的肩,她抬起头来,红肿着双眼看着他,“你找到苏小允了是不是?”
他楞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断定自己要找的就是苏小允,但还是点了下头。
“她在哪个病房?”
咬牙切齿的声音,令他更是一惊。虽然他昨晚在听到她喊柳志翰的名字时,就已经猜到几分,但他还是不敢往深一层去想。
阮丽珊的眼珠转了两下,突然冲出病房,疯了似的往苏小允的病房跑去。白锦南大惊,立马追了出去。在她的拳头挥向病床上的苏小允时及时的拉住了她。
“你疯了,小允也还一直昏迷着。”
“哈哈哈!好啊!你最好永远也别醒过来。”她凄绝一笑转身离去,刚走到病方门外,便看到医生护士正在撤柳志翰身上的仪器,她只觉两腿发软,踉跄着走进去,“医生,别走,救救他。”她跪倒在地。
白锦南以最快的速度帮苏小允转了医院,柳志翰的离去对那个女孩打击太大,他怕她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进来,伤害人事不省的小允。
天空灰蒙蒙的,病房走廊的电视全天播放着地震灾情,电视里的镜头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他看着一直沉睡不醒的苏小允,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医生说她是深度昏迷,可是他一直只把她当做是睡着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医生说她应该不会再醒来了,只要把这些仪器撤走,她就会停止呼吸。可是,他不信。他坚定的认为,她一定会醒来的。因为他还没有跟她说“小允,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