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选不期而至,太医再次为仪华诊脉,之前太医开的药她都倒掉了,本以为未病愈,是不能去的,但太医却说她已无大碍。仪华暗自忖度,心中豁然明了,原来一切皆是计,皇后的计。皇后想让她平安参加选秀。
选秀在槐园,辰时开始,秀女六人一排,由皇上选阅,但有时也有三四人一排,甚至一人一排的。如有被看中者,就留下她的名牌,这叫做留牌子;没有选中的,就撂牌子,归家自行嫁娶。被选中的秀女,有两种命运:一是赐予皇室王公或宗室之家;一是留于皇宫之中,成为后妃的候选人。若成为后妃候选人,程序更繁杂。要留在宫中观察,看是否有成为后妃的资质,而且最终皇上若是没看中,一样要归家。今届秀女人数众多,分成了几拔让皇上挑选。仪华在第一批人里,其他秀女要等皇上得闲了再从中挑选,只是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槐园在御花园内,进门一株古槐拔地倚天,那葱郁的叶将阳光严严实实的挡在园外,不透出半点光。据说,这槐是高祖亲自栽种,至今已经百年。暑月燠热,正午尤盛,在槐园内却一丝也不觉得,反而凉爽怡人,好像外面是夏日,这里是秋日。
赤金九龙宝座上端坐着的是大周天子,只见他头戴黑狐皮缎台朝冠,穿黄缂丝面黑狐金龙袍,正襟危坐,但**佳丽无数,花林粉阵(1)是见惯了的,端坐在那,淡淡的打量众人,没多少兴趣。皇后则坐在右侧,珠冠凤裳,曲眉丰颊,目若青莲,丝毫不见凌厉之色,却又不失母仪天下慈和之风。单看她的面貌谁都会以为她是个慈善之人,谁能料到她和善面目下的蛇蝎心肠。
仪华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没有抬头,不怕见到皇后,当然她并不是害怕她,而是怕自己克制不住内心的愤怒,让皇后察觉出来。小不忍则乱大谋,她不想让皇后看出她对她的敌意,免的将来皇后对她会有所防范。
一个内监扯着尖细的嗓音喊道:“礼部尚书柳祁璟之女柳翩跹,年十四。”“监察御史言万雄之女言锦心,年十三。”``````被叫到名字的秀女一一盈盈上前,微微发抖的手透露了她们此刻的紧张。**佳丽三千,每一个都是貌美如花,若没什么过人之处,也入不了皇上的眼。皇上听没多大兴趣,听她们请安也只是点头示意,没问什么也只是看她们一眼便挥挥手让她们退下。
“户部尚书宋怀臻之女宋如玉,年十五。”宋如玉应声款步出列,走上前时明显的一顿,有所迟疑,但还是上前,盈盈拜倒,声音犹如戛玉敲冰(2):“臣女宋如玉参见皇上皇后,皇上皇后万福金安。”
皇上沉声道:“宋如玉,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宋如玉抬起头,未敢直视帝后,所以只是平视前方。
仪华扫一眼宋如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白玉般的肌肤透着珊瑚色,娇腮欲晕,便如白居易诗中写的“芙蓉花腮柳叶眼”(3),端妍绝伦。
皇上点点头:“可念过什么书?”
不知何故,宋如玉眼中突然露出一丝畏惧,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声音也是发颤,好像十分费力才能说这些:“臣女愚钝,甚少读书,只看过``````”
皇上打断她的话:“你害怕。”
宋如玉深吸一口气,低眉敛目道:“皇上是真命天子,天威赫赫,臣女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得见圣颜,心里紧张以致失仪,请皇上恕罪。”
皇上大笑一声,道:“你倒是老实。”
宋如玉头低的更低:“臣女惶恐。”
听到皇上对宋如玉赞赏有加,皇后的脸刷一下变白,不过,很快又回复成端庄得体的模样不让人察觉,试探着问道:“皇上可是满意?”
皇上转而吩咐司礼内监:“记下名字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