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华仔细翻查王府的出入记录册。她嫁入王府的前一日,因为王府也要为婚礼筹备,所以出入的人员很多,她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记录理清。最后她在其中发现了李茂奶娘的名字。仪华深吸了一口气。奶娘是尹妃从娘家带来的人,只怕是尹妃的亲信,她怎么现在才注意到。
那日,皇孙的事事败以后,奶娘在她面前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尹妃身上,所以她才没有怀疑奶娘。
殊不知,奶娘那么做是以退为进,她把错推到尹妃身上,显得她对尹妃并无忠心,也是为了取得仪华的信任,以此帮尹妃在外筹划。
仪华不禁怒从中来,好一个奶娘,自己竟被她给骗了。今次,非要她原形毕露不可。
眼珠子转了转,已经有了计策。
只是,这件事要李竑首肯并且主导才行。
仪华将计划同李竑说了,李竑转身坐到长椅上,目光变幻着,略有些犹豫。他同尹妃夫妻十年,虽然没有对容妃那般深,但也不是毫无情义,不想她太难堪。但如果纵容她,姑息养奸,她又要害人。“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他若连家都治理不好,遑论治理天下。只是一会,他便下了决断。
烈日煌煌,堂前碧青的修竹在金灿的阳光下分外鲜明。宁王府大堂,李竑召集诸妃于此,但见嫩脸修蛾济济一堂。天气炎热,又围着这么多人,热蓬蓬的,闷热的很。有几人耐不住热,拿着绢子不住的扇。却也无人敢拂李竑的意,不敢报怨。
李竑沉声道:“将人带上来。”
二个小太监将一个人拖上来。这人头发散乱,垂在脸上的发丝与血污凝洁在一起,看不清脸,身上都是鞭痕,露在衣服外面的那双手皮开肉绽,没一处肌肤是完整的。
诸妃见抬这么个人上来,又惊又怕,顿时阒然无声。
李竑道:“尹妃,是不是你指使人在仪华家中放火?”
诸妃一听,不禁心寒,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也太无情了,即使真的是尹妃所为,也不用将她打成这样。况且打成这样,只怕会屈打成招。
尹妃点了点头。
奶娘本垂首侍立一旁,听到堂下之人是尹妃,瞬地抬起头来,看尹妃受刑成了这副样子,很是着急关切。仪华呷了一口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
李竑目中闪过一丝寒意,冷冷的道:“你个歹毒的女人,本王若再让你活命,岂非养虎为患。来人!”
奶娘一着急登时站了出来,跪在地上为尹妃求情:“王爷,皇孙不能没了娘啊,请你三思啊!”
李竑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滚开。”
奶娘一咬牙,道:“王爷,指使人在王妃家中纵火的是老奴,是老奴擅作主张与娘娘无关啊!”
李竑道:“你以为你帮尹妃揽下所有的罪责就能替她开脱吗?”
奶娘救主心切,也顾不得什么了:“老奴没有替尹妃娘娘开脱,王爷若不信,可以去问张福,他虽然没见过老奴的样子但应该还记得老奴的声音。”
李竑道:“你起来吧。”这话却不是对奶娘说的,而是对尹妃说的。确切的说不是尹妃。
在奶娘惊讶的目光中,尹妃站了起来,把垂在脸上的头发拔开,略整理了一下。一个二十左右的妇人,体形与尹妃有些形似,但哪里是尹妃。
这妇人与尹妃有几分相似,再加上李竑说她是尹妃,众人都没有怀疑。
奶娘惊觉中计,立即反口:“王爷,刚才老奴是见王爷要杀尹妃娘娘,一时情急胡诌的。”
李竑冷哼一声,冷冷道:“你若是胡谄如何得知张福这个人。”语音里有几分怒意。“你这个刁奴,前次饶你不死,却死不悔改,又出来兴风作浪。说,是不是尹妃指使你的?”
奶娘道:“此事乃老奴一人所为,与尹妃娘娘无关。”
李竑冷笑道:“是否与她有关,待会就知道了。”一挥手,堇儿端来一碗药给奶娘服下。
奶娘挣扎着,上来二个人把她按住,堇儿二话不说,扳开她的嘴灌了进去。
药才喝下,奶娘便觉得喉咙一阵火烧似的难受,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咿呀呀的发出几声干扁的声响,有几分凄意,听去令人怜悯。李竑自不是对她用刑,适才见她挺身护住就知道她不会将尹妃供出来,而且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用刑未免太过残忍。
少时,尹妃受召到了堂前。才几日,她已经清瘦了不少,一脸憔悴,一张脸苍白的像涂了面粉一样,毫无血色。
她见到一旁跪着的奶娘,心知不妙,兀自强作镇定,缓缓的行礼:“嫔妾参见王爷、王妃。”
李竑指着奶娘,冷冷的道:“尹妃,你做的好事。”
尹妃故作不知:“嫔妾不明白王爷所指何事,还请王爷示下。”
李竑声音加重,怒道:“你指使人谋害仪华,还问我何事。”
尹妃不慌不忙的道:“王爷,绝无此事,你不能听信谗言冤枉嫔妾啊!”
李竑道:“你没做过,别人会无缘无故的指证你吗?”
尹妃看向奶娘,奶娘也在看着她。奶娘想告诉尹妃自己没有出卖她,但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极力想说话,眼神看去很恳切,恳切地请求原谅。
尹妃道:“嫔妾也不明白奶娘为何会指证我,也许她是受了谁的指使。”
李竑神色一凝,道:“本王有说是奶娘指证你吗?”他知尹妃疑心重,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用了这个办法,如果尹妃相信奶娘的忠诚的话他也很难让尹妃露出狐狸尾巴。
奶娘绝望地倒地,不是伤心尹妃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她身上,而是尹妃如是说等于是不打自招,很难自圆其说。尹家救了她的女儿,她一直想报恩,如今却成了对付尹妃的棋子。她痛恨自己的愚蠢害了尹妃。
尹妃看向奶娘,充满疑问,莫非奶娘没出卖她。
“她什么都没说。”李竑道。“是你的疑心害了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