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卢俊义的话之后,智清禅师许久没有说话,卢俊义本以为智清禅师会阻止自己,没想到智清禅师却说:“此去西夏一路凶险,你当保重。”说完看了一眼玄铁枪,又说:“这件兵器太招摇,还未等你进到西夏兴庆府就会招来麻烦,还是带着这把剑比较合适。但此剑也非凡品,还是用麻布包裹起来比较好,路上尽量少露锋芒。”
“弟子谨遵师伯教诲。”
“恩,这枪我就先替你带回东京去,交给你师父吧。”
“师伯要回东京去?”
“恩,追杀‘月影双煞’这么多年,今日心愿已了,我也该去东京找个安身立命之所了。不知东京大相国寺能不能找个差事做,这样我也可以经常去找你师父叙叙旧了。”
“有我师父在,大相国寺肯定会收留师伯的。”
“哦,对了,你剑术怎么样?这些年你师父没少调教你吧?来,练一趟剑给我瞧瞧。”
听智清禅师这么说,卢俊义也只好硬着头皮练了一趟剑。说实话,还真是不怎么样,远比他的枪法差远了。
智清禅师摇了摇头,说:“看来你师父光教你们战场杀敌的本领了,我这里有一本《华阳剑谱》,是当年你师祖传下来的。我留着已无用,今日就传给你吧。”
智清禅师说完,从怀里贴身的地方去取出一个油纸包,交给了卢俊义。然后又将华阳剑法中的一些奥义给卢俊义当场演示了一番,卢俊义天资聪慧,过目不忘。跟着智清禅师演练了两遍就烂熟于心了。就连在一旁的燕青也学去了几招几式。
中午吃过午饭之后,卢俊义和智清禅师就分别了。智清禅师一骑马向北而去,卢俊义和燕青则继续取路西行。
一路走州过县,晓行夜住,饥餐渴饮,慢慢悠悠的走了半月。这一日二人来到绥州境内。这是进入西夏之前的最后一个郡了。
到了这里,燕青对卢俊义说:“主人,再往前走就要进入西夏了,我们要先准备准备了。”
“好,依你,怎么准备你来办吧。”
然后,在绥州集市上,燕青从仅有的几个皮货商那里买了一大一小两件西夏人的衣服。那衣服不但破旧,而且上面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羊膻味。接着,燕青不让卢俊义说话,自己操着一口西北方言,在集市上又买了一辆破牛车和一些盐巴、铁农具之类的东西。卢俊义一直在旁边默默的看着燕青做这一切。
等找了家客栈安顿好之后,燕青又交代卢俊义说:“主人,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说话了,我说一些方言或者羌语您也听不懂,所以我觉得您扮作一个聋哑人比较合适。”
“呵呵,聋哑人不能说也听不见,那岂不是把我憋死了?”卢俊义笑道。
“哎呀,主人,为了能顺利到达兴庆府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我们一开口说汉话,被羌人听了去,肯定会把我们当成探子抓起来的。”
“恩,也是,那就依你,不说话就不说话!可是我不能说话,也听不见,你要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怎么办?”卢俊义问。
“那好办,我就打手势给你看。来,我们先试试。”
燕青先做了几个简单的吃饭、喝水、睡觉等手势,卢俊义都猜出来了。然后聪明伶俐的燕青就发明了一些复杂的手势,一部分卢俊义能猜得到,一部分需要燕青解释。就这样二人躲在客栈里练习了整整一下午,到了吃完饭的时间彼此基本能用手势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了。
第二天又休整了一天,买办了一些路上必须用的物品,晚上二人又练习了一遍手势。第三天一早,二人就启程向西夏进发了。
虽然战争已经过去有大半年的时间了,但是沿途还是能看到战争的痕迹。道路两侧散落着一些破碎的车轱辘和偶尔可见的马蹄铁,在路边的草丛里甚至可以看到一些破破烂烂的军旗。
出了绥州城之后,越走越是荒凉。二人坐在牛车上由追风马拉着,追风马被燕青涂得满身污泥,牛车上放着燕青昨日在集市上买来的东西。一路上人烟稀少,只有偶尔过往的客商会停下来和燕青聊上两句。这些为了生活和利益,而奔走于两个交战国之间的商人,也着实不容易。
又往前走了半天,平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队宋军,他们挡住了牛车的去路。卢俊义心里有些紧张,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反观燕青却镇定的得多,此时他脸上露出一副与年龄完全不相称的老成,弯着腰,满脸堆笑,对为首的一个军官说:“军爷,辛苦了。”
这个武大三粗的军官看了燕青和卢俊义一眼,毫不理会燕青的谄媚,走到牛车旁边,用刀鞘捅了捅车上的麻袋,阴阳怪气的问:“车上拉的这是什么呀?”
燕青赶紧过去解开麻袋,露出里边的盐巴和铁农具,笑的更加献媚,说道:“军爷,我们这都是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说着就往为首的军官手里塞了一个钱袋。
为首的军官颠了颠,可能是嫌少,将钱放进口袋后,大喝一声:“你等竟敢贩卖私盐和铁器,而且还是卖往西夏,不知道这是死罪吗!来啊,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军兵们就要动手。卢俊义也捏紧了手里的棠溪宝剑,准备火拼。对于这个军官的贪婪,他更愤怒的是燕青竟然没有告诉他,这些盐和铁器都是违禁物品,大宋律法规定任何人不得将盐和铁器贩卖给西夏,违令者处以重刑。
眼看事态就要失控,好在燕青的机辨救了他们。他上前一把握住军官的手,说道:“军爷,行个方便啊。”
为首的军官摊开手掌一看,又是一个钱袋,而且比上一个还大。军官笑眯眯的一挥手,军兵们退下了。军官看到燕青道:“小子,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上道啊。”
燕青呵呵一笑,说道:“自小就跟叔父在这条路上讨生活,这点‘人事’我还是知道的。”
“哦,怪不得。我也是刚调来不久,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找我‘卷地虎’刘爷,这条道上好使。”军官说道。
“好嘞!以后少不得麻烦刘爷。那您先忙着,我们就……”
“走吧,走吧!”军官挥挥手,将燕青他们放行。
等走出四五里地之后,卢俊义再也忍不住跟燕青的承诺,厉声问道:“小乙,这些盐和铁器是怎么回事?”
燕青一愣,随即说道:“主人,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啊。我在大名府的时候,就听那些西夏的皮货商人说过,要想进入西夏,最好的办法就是贩卖点盐巴和铁器,这两样东西是西夏人最喜欢的。虽然会被勒索重金,但至少能顺利进入西夏。”
想到这两样东西能资助西夏这个敌国,卢俊义就不舒服。他问:“那就不能换点别的东西吗?”
“主人你想啊,如果我们换成别的,比如说大米,棉花之类的,到时候被哨卡的军队查住,肯定会以为我们是西夏的探子,况且现在战争又刚结束不久。到那时就说不清了,总规我们往西夏贩卖东西就是不对。还不如我们直接就贩卖违禁物品,给他们一些贿赂,也好能自圆其说。”
听燕青说的有道理,卢俊义语气也缓和起来:“以后这种事还是先与我商量些的好。”
“是!小乙记下了。”
再往前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些西夏的军兵。卢俊义不自觉的又紧张起来,燕青笑了笑,拍拍卢俊义的手臂让他放松些。
待走进了后,西夏军兵们果然围上来,说着一串听不懂的话盘问燕青。卢俊义知道他说的是羌语。
燕青同样用羌语回答着,但对方好像并不怎么满意。直到燕青将麻袋打开,给西夏兵士看了里面盐和铁器,他们脸上才露出笑容,拍了拍燕青瘦小的肩膀,放二人西去。
有了燕青的机警和巧辨,他们一路有惊无险的顺利到达了兴庆府。
兴庆府作为西夏的王城,其规模在西夏来说应该算是最大的了,但与东京边梁城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无论是其繁华程度,还是城墙楼宇的建设,都远逊色于大宋京城。不过兴庆府建设的倒也算规整,一个长方形的城郭,东西南北各有一门,城墙外挖有宽约十丈的护城河。对没有见识过东京的西夏人来说,这兴庆府也算是繁华之地了。
进了兴庆府之前,牛车上本来就为数不多的盐和铁器,沿途就被燕青高价卖了一些,进了兴庆府之后,即便燕青出价高的惊人,也立马被抢购一空。
卖完了所有的东西,卢俊义他们的钱一下子又多了起来,除去当时买东西的成本和贿赂宋朝军官的钱,他们还是小赚了一笔。
在兴庆府城内找了家干净的酒楼,二人大吃大喝了一顿,这一路的风尘可把二人给折腾惨了。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又去各自买了身新衣裳,找了家上好的客栈住了下来。
足足休息了两天之后,卢俊义他们开始了刺杀梁乙辰的准备。
首先要做的一点就是要收集信息,包括梁乙辰的出行规律、喜好及经常去的地方等等。卢俊义和燕青在国相府外苦苦等了三天也没有见到梁乙辰的影子,俩人不禁有些灰心丧气,他们还曾一度怀疑梁乙辰是不是从来都不出门。监视国相府,既不能去的太早,也不能离开的太晚,不然都会引起怀疑。
这天,卢俊义和燕青直待到傍晚时分,国相府门前再无行人了才离开。回到客栈后,推开房门,两个熟悉的身影早已在房中等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