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个见到美女就发呆的男人，别说美女了，就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在我笔下也比比皆是，可我见到陆小曼第一眼时，还是稍稍发了一下呆。
我发呆时的表情，跟构思作品时的表情差不多，所以陆小曼没发觉，也就是说，深沉——是我给陆小曼的第一感觉。
这感觉不错，事后陆小曼跟我熟识后曾这么评价我。
我这时说的熟识，是对彼此身体的那种熟识，至于灵魂深处，谁也不敢断言自己熟识谁，好多时候，一个人连自己都不敢奢望熟识。
我跟陆小曼的熟识没什么过程。
那天我驾车，呵呵，说驾车是为了在这年头体现自己身份。我驾的是一辆没身份的全裸自行车，它的最大特点是除了铃铛不响全身都响，链盒雨板什么的全让收破烂的变废为宝了。
陆小曼那时很没形象地卧在马路中间，大清早就卧那儿了，一动也不动！
其间从她身边擦身而过了多少辆车，我不知道；多少路人的眼光停留过她身边，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两个人靠近她，一个是个孩子，十二三岁，一个是我！
孩子走过去，探出手在她鼻子下停了停，然后摇了摇脏兮兮的小脑袋，跟着四处巡视了一圈，手就飞快地插进了陆小曼外衣的口袋，她口袋里有一款手机。
我哗啦啦赶上去，拦住小孩说，放下！
小男孩不放下，小男孩用手背抹了一下鼻涕，死人的东西，你管得着吗？
死人？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是醉酒女郎呢，这年头，醉卧街头的陪酒小姐并不鲜见。
我顾虑重重走近陆小曼，也伸出手探了探鼻息，然后看了看小男孩没了言语。
小男孩得意了，死人的东西，谁拿不是拿？
你这是拿吗？你这是偷！我瞪了一眼小男孩。
一个死人，什么都不能拥有了，怎么叫偷？小男孩眨了眨眼狡辩。
那也是偷，偷走自己的良知！懂吗？我恨不得给这小男孩一耳刮子，咋这么恬不知耻呢！
良知也能偷？小男孩疑惑了，显然他没念过什么书，不知道这话的隐语。
是的，良知也能偷！一个清脆的女中音在身旁响起，小男孩吓了一跳，我也血脉贲张一回头，死人陆小曼居然从地上坐了起来。
很俊秀的一张脸啊！
玩什么把戏？我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这是对一个公民良知的测试！陆小曼嘻嘻一笑，像给她证明似的，两个人扛着摄像机小跑过来。
一个道德滑坡的年代！陆小曼叹了口气，从凌晨到现在，走近我身边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他，一个你！陆小曼用嘴呶了呶小男孩和我，总算没让我失望！陆小曼叹了口气，及格率百分之五十，说明我们的民族还有希望。
是吗？我冷冷一笑，那些形同陌路的人可以忽略不计吗？
陆小曼咬了唇，这场测试有个范围，以走近我身边的人为例。
我点头微笑，也就是说，你对这个社会还充满希望！
是的，因为有你！陆小曼说这话时眼里亮光大炽，可我却没跟她对视的意思，我心里在盘算另外一件事，之所以我走近陆小曼并不是我打算施以援手，仅仅是因为我好奇。
一个人有点好奇心，很正常！一个男人对一个躺在地上的妙龄女人有点好奇心，就更正常了！
陆小曼开始隔三岔五找我了，她在电视台上班，有的是时间，哪怕是玩她也可以扯上采访的由头，理直气壮的！
她说我是一块可以攻玉的他山之石，结果就攻上了我的床，我没有拒绝陆小曼，拒绝一个女人的激情是没有良知的！我私下里这么认为。
一次酒后，陆小曼对我说，事实证明，她的测试是正确的，为了这百分之五十的及格率，她决定嫁给我！
我说那我不得一辈子接受你的测试么？
怎么，不愿意？陆小曼睁大了眼睛。
那样，我会一不小心成为圣贤的！我故意叹出一口长气来。
疯够了，陆小曼一拉我说，送我去台里吧，今晚还要做一期节目呢！陆小曼上了我的全裸自行车，夜晚的街道冷清清的，我迎风打了个寒战，陆小曼不打，整个人猫在我背后。
远远的街灯下，一大帮人围在一起看热闹，有骂声传出来，我叫你偷！跟着是清脆的耳光和尖利的叫嚷，我冲陆小曼打声招呼说，绕道走吧！
陆小曼说，看看是怎么回事？
我撇了撇嘴说，能有怎么回事，逮住小偷了呗？
这次像给我证明似的，喊打喊杀声一波波高涨起来，一把没拽住，陆小曼钻了进去，拳头皮鞋都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居然是上次要拿走陆小曼手机的那个小男孩。
该打！我从人群外喊了一声，屡教不改的狗东西！
于是拳头由先前的两双变成了五双，皮鞋也由先前的两只变成了十只。
陆小曼到底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不过身上挂了彩，那个小男孩躲在了她的腋下。
我真心疼小曼啊，平常连我都舍不得动她一指甲，我气哼哼冲那小男孩就是一脚，都是你他妈给害的！
陆小曼一怔，看我的眼神一下子暗淡了，她说，你走吧，我自己去台里！
完了把我一人搁在了街头，直到手机短信铃声把我唤醒，我漫不经心打开短信，是陆小曼发来的，上面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0”！零有两种说法，一是从头开始，一是什么都没有。
是说我的良知吗？我有点不熟识地看了看屏幕上显示的陆小曼三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