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哥来了后,陆陆续续地来了两三个人。
一个是华哥,三十多岁的男人,黑黑的,话不多,手腕上缠绕的一串珠子,有点像佛珠。
另外一个很年轻,今年新招的员工,叫顾西蒙。人很斯文,白皙俊秀,戴着一副眼镜,笑起来也是很内敛的样子。
他们两个对陈茹的到来很平静,不欢迎,也不排斥。
就好像,可有可无。
华哥和顾西蒙两人正在合作拉一个广告,两个人坐在一起商讨着议程。看上去,似乎是华哥为主,顾西蒙为辅。
一旁的水哥开着电脑打弱智游戏,手机贴在耳边就没拿下来过,嘴里不知道在天南海北地胡说着什么。
华哥和顾西蒙聊着,时不时撩一下水哥,“哎,你请客两杯,不然我告诉空姐你昨晚上上哪去了!”
水哥一手把手机捂在胸口,朝着华哥的桌子飞了一脚,“你丫的找死不是,没听到我正在劝她吗?”
“你那是劝?你怎么不告诉她,今天身上穿的衣服是谁买的?”
“靠,你还没完了是不?”
一旁的顾西蒙只是笑,也不插话。
陈茹看着他们,感觉自己跟他们不在同一个星球上。
好在项目部就是项目部,不到四点半,那三个人又溜回他们的母星去了。
一天下来,连项目部的人都没认识全。
荒唐?可笑?都不是。
只有身处沼泽的无助和彷徨。
终于熬到下班时间,陈茹一个人站在大门口打卡,感觉这一天过得无比的漫长。
坐着电梯走到大厅,站在那里看几个工作人员在那里布置活动现场,平台已经搭好了,几个艺术灯柱摆在四周,活动的幕布还没有放起来,所以陈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现场活动,她站在那里围观,主要是很无聊。
茫然中,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于是,转身回到电梯口,上楼去找李辰。
靠在电梯里上行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发消息互相关心一下。
“真是的!”陈茹在嘴里嘟囔了一下,不知道说的是自己,还是李辰。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十七楼,陈茹发了个消息过去,刚点好发送,电梯门已经打开来了。没办法,谁叫总台大楼的电梯速度那么快。
走到化妆间,门关得紧紧的,陈茹推了两下没有推开。
难道锁了?
陈茹皱了皱眉,这个情况她没遇到过,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没动静,正要再用点力气,门一下子拉开了。
开门的居然是菲菲,一见她,立刻伸手来拉她的胳膊。
陈茹一愣,就要甩开,却没想到菲菲用了很大的力气,拉着她往里走,“喏!人家的正牌女友来了!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就你这模样,还想压人家一个头!”
什么情况,以往菲菲在她面前,哪次不是尖酸刻薄,刚才是在夸自己吗?!
眨了眨眼,陈茹看见房间里站了好几个人,大部分是生面孔。
靠着落地窗墙面,李辰倚在栏杆上,看上去微微皱着眉,一见她,脸上舒展开来。陈茹的心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粘连在一起分不开。很快,有人不高兴了。
“切!我还以为什么人呢?不就是个小编导吗?”站在离李辰很近的地方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个看上去很年轻的女孩,梳着高马尾辫,穿着一条明黄和黑相间的几何图案设计的连衣裙。她脸上的五官很突出,棱角过于分明,双眼的距离很窄,这种长相综合起来就两个字,凌厉。
说话的就是她,此刻正眼神不善地盯着陈茹,好像谁都欠了她五百万一样。
“编导怎么了?人家可是正式员工!你一个不知道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什么人,胸卡上部门职位都空着,还领着个连胸卡都没有的人上十七楼!你知道十七楼是什么地方,是个阿猫阿狗都能来化妆的地方吗?!”
菲菲的声音有点炸毛了,遇上个比她还横的女人。
“你才是阿猫阿狗,不就是个破主持人吗,连个制片人都不是,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我能带个没胸卡的人进来,那是我的本事!”那个长相凌厉的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了指李辰,“他,我看上了!我就是要追他!”
太嚣张了!
“你……简直是不要脸!”菲菲气得声音都抖了,手上的美甲差点戳进自己掌心。
“我当然要脸!我还那么年轻!”凌厉女孩鄙夷地瞥了菲菲一眼,“我说你认识了他那么久都没追上,原来是年纪大了脸都垮了吧,阿——姨——”
“你说谁阿姨!你再说一遍!”菲菲的声音一下子尖利起来,她揪住那女孩的裙子,两个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放开!”凌厉女孩去拉菲菲的双手,身后跟着的一个女孩不知道是帮忙还是在添乱,最后三个人就要扭成一团。
幸亏房间里还有两个在化妆间工作的发型师,本来她们是想置身事外的,没想到居然打起来了,这才立刻起身帮忙把三个人拉开了。
这个时候,李辰早就走到陈茹的身边,把这个正准备好心上前帮忙的女人拉开,把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心里,看了看她眼中的不忍,冷冷地摇了摇头。
他在教她做人,不要她做一个烂好人。
三个人一拉开,菲菲就拿着化妆包冲进了里间。
那个凌厉女孩从地上爬了起来,另一个女孩伸手要扶她,被她甩开了。她满不在乎地用双手把散发拨到脑后,夹在耳后,眼神立刻又看向李辰,还有被李辰搂着的陈茹。
她似乎还笑了一下,走过来的时候,一直盯着李辰的脸,“明天我还来找你!”那种眼神,陈茹只在刑侦片里的变态罪犯脸上看到过。
李辰漠然地站在那里,搂着陈茹,推门而出。
楼道里的地毯很柔软,踩上去没有一点脚步声。陈茹躲在李辰的怀里,一直低着头,看着她的裸色浅口绑带鞋和他的黑色匡威鞋靠在一起行走。
“你今天怎么了?”
“没事。”
“脸色那么差,还说没事。”
“真的没事。”
陈茹抿了抿唇,仰起头,微微一笑。李辰也笑了,捏了捏她的脸颊。
两人身后的化妆间门口,那个凌厉女孩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