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1月30日晚,全国甲级联赛湖北象棋队夺冠之夜,柳大华曾这样回忆26年前的那次比赛——
“其实胡荣华的冠军差一点儿就落到北京棋手傅光明头上。倒数第2轮的胡傅之战,胡荣华必须取胜才有夺冠希望。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心里为他加油:一定要赢,一定要蝉联冠军。果然,胡荣华实现了‘十连霸’。”柳大华呵呵一笑,“为什么会这么想?当时我已经不可能拿到冠军了,我希望自己能成为胡荣华象棋霸业的终结者,而不是别人。”
1980年的全国棋类比赛,柳大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终结了胡荣华对棋坛20年的统治权。四川乐山凌云禅院东坡楼上,这位湖北汉子力压群雄,成功登顶,首度加冕棋王。次年在温州,他又蝉联冠军。
东方电脑,盲棋惊天下
两次全国冠军,两个“五羊杯”冠军,3届“银荔杯”冠军,柳大华的职业生涯堪称辉煌。若论个人大赛成绩,他在众棋王当中算不上最拔尖,但是若论在棋迷心目中的地位,却绝对数一数二。令其脱颖而出独享尊荣的,正是让世人惊叹的盲棋神技。
盲棋又称闭目棋。在唐朝的《集异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述——安史之乱时围棋国手王积薪随唐玄宗逃往四川,某晚夜宿,无意中撞见婆媳二人闭目对弈,惊叹之余虚心求教。
这大约是关于闭目棋最早的文字记载,不过主角是围棋。其实棋界公认,围棋是不适合闭目对弈的,相对而言,象棋的思维特点以及记谱方式更适合盲棋这种形式。上世纪30年代,棋王谢侠逊有过闭目1对3人的记录;20世纪50—60年代,广东杨官璘和湖北李义庭有应众5盘的能力;而在1975年,象棋司令胡荣华曾于桂林创下1对12人的纪录,并且保持了10多年;不过若论盲棋技艺集大成者,当首推柳大华。
柳大华曾这样描述自己下盲棋的方法——在脑子里划分若干区域,就像若干个小房间,每一个都对应着一盘棋;轮到哪一盘棋下,就进哪一个房间。这乍一听似乎很容易,但细细琢磨,却恍若天书。
柳大华的盲棋,源于对棋书的热爱。幼时家中逼仄,棋盘打谱施展不开,而且速度较慢,他便索性不用棋盘,改成直接读谱。如此做法对于记忆力和棋力要求很高,最初自然困难重重,于是先从基本杀法、棋局测验、短对局开始,由短及长,循序渐进。持续训练之下,到柳大华11岁左右的时候,他和两个哥哥都能够闭目应对两三名棋手了。
1963年国庆节,柳大华第一次公开表演闭目棋,地点在硚口工人文化宫,形式是“一明一暗”,即明目对一人、闭目对一人,相对而言难度比闭目一对二更高。不过柳大华的表演很成功,这也进一步坚定其下好闭目棋的信心。
1974年首次参加全国棋类比赛期间,柳大华应四川棉纺厂的邀请,进行了一次一对6的闭目棋表演赛,最终取得5胜1和的佳绩。此战过后,他的盲棋功夫便享誉棋坛。
1981年4月,柳大华随中国象棋队出访菲律宾,在马尼拉、宿务、达沃三地分别进行了一对四的闭目棋表演。当地棋迷首次亲眼目睹如此神技,一时四座皆惊。从菲律宾开始,此后的30年间,他数十次出访,成为在海外最富盛名的中国象棋“推广大使”之一。而其“东方电脑”的美名,最初也是从国门之外叫响。
1985年在法国巴黎,他进行了一场1对10的闭目车轮战,只用一个多小时就先后战胜9名对手,仅最后一局主动与对手“友谊”了一盘。为了让在场的众多外国友人心服口服,比赛之后他还当众将10盘棋一一复演,数百个回合竟然丝毫不差。现场观众齐竖大拇指,赞其为“东方电脑”。
1988年11月,柳大华在天津人民体育馆成功完成1对15人的挑战,打破了胡荣华保持的1对12人的闭目棋纪录。此后他又接连打破自己保持的纪录,盲棋旋风愈刮愈烈。1995年2月25日,柳大华在北京中国棋院内最后一次冲击自己的纪录。棋院为其精心挑选了19名对手,全部都是北京市三级以上棋士。经过7小时20分钟的不间断努力,柳大华总战绩9胜8和2负,成功创造了新纪录,再一次超越自我。
一锤定音,团体也称雄
1980年、1981年两夺全国个人冠军,柳大华早早便成为象棋运动金字塔尖上的人物。自1978年湖北队组建,柳大华便是队中一员。之后的近30年里,湖北队虽然也拿到过第三名这样的好成绩,但却始终与全国团体冠军无缘。所以,柳大华还有一个心愿,便是带领湖北象棋队攀上巅峰。
2003年,全国象棋甲级联赛创办。这种轮次较多且打主客场的新赛制一面世,就极大地提升了象棋界人士以及广大棋迷的参与热情。“象甲联赛比以前的全国团体赛分量更重、档次更高。”柳大华这样评论。
象甲元年,全国14支队伍参赛,事先并不被人看好的湖北队,在主教练兼队员的柳大华的带领之下,一路杀到第四名。2004年12强逐鹿,湖北队继续攀升夺得亚军。
2005年湖北队强阵出击,柳大华带领麾下李智屏、李雪松、汪洋、李望祥四员猛将,一路狂奔。前九轮沈阳队领先,第十轮起湖北队成功“篡位”坐上头把交椅,此后便不离榜首左右。至最终轮之前,湖北队与卫冕冠军广东队积分相同,仅以小分(局分)上的微弱优势占据榜首之位。
11月30日,决战在上海打响。湖北队迎战江苏,前3盘李智屏、李雪松、汪洋先后与各自对手弈和,与此同时广东与北京的比赛粤军形势占优。湖北队若想确保冠军,柳大华必须在主帅大战中拿下徐天红。
看清了场上形势,“东方电脑”开始细细谋划取胜之道。他在中盘战斗中通过迂回战术,一举反先,随后又步步为营,向徐天红发起攻击。运子之前,他总是习惯性地用手指在棋盘上比比画画,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而徐天红则紧张得频频起身,连上洗手间。不久柳大华便发起总攻,徐天红无力抵挡节节败退,最终不得不签订城下之盟。
柳大华一锤定音,助湖北夺得历史上首个全国象棋团体冠军。“近30年梦寐以求的冠军终于到手了!”赛后,55岁的柳大华喜不自禁,像个孩子般欢呼雀跃。这个赛季,他22战5胜1负16和净赚四盘,湖北队5名棋手之中排在第2,于一众老冠军当中更是名列前茅。
象棋特级大师、“东北虎”赵国荣曾在酒桌上问过柳大华:“你们队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成绩会这么好?”柳大华的答案是“低姿态、赛前准备充分、实力以及一点儿运气”。这其中放低姿态与充分的赛前准备是重中之重,而这两点都与主帅柳大华的运筹帷幄密切相关。
两年蹉跎,随队坠谷底
历史性夺得全国团体冠军,湖北象棋在柳大华的带领下奏响了最华彩的乐章。然而谁也不曾想到,绚烂之后,痛苦竟迅猛而至。
2006年12月27日,第4届全国象棋甲级联赛倒数第2轮争夺在宁波进行,湖北队战平煤矿队,提前一轮跌入乙级行列。以卫冕冠军的身份降级,在中国棋界还前所未见。
表面看来,湖北队的降级是因为年初两大主力李智屏与汪洋的离队。2005赛季,湖北队5名棋手净赚13盘棋,其中李汪2人就携手贡献了9盘。不过在主力出走背后,鄂象之殇,其实早在十几年前就已埋下伏笔。
20世纪90年代初期,湖北体育界进行体制改革,由于非奥运项目的编制锁定,不再扩编,象棋饱受冲击。
1997年,已经晋升象棋大师的洪智,不堪忍受集训队员每月仅100元的微薄补助,为了“铁饭碗”远走吉林,而后又辗转于国内各地。以致于在代表重庆夺得全国个人赛冠军、晋升特级大师之后,还落得一个“流浪棋王”的绰号。
同样,2005年队中头号得分手、联赛最佳新人汪洋2006赛季选择远走厦门,湖北方面竟然无力阻拦。因为他并不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湖北体育人,虽然由柳大华一手培养,但是与湖北象棋队没有任何的合同约束关系。
缺少编制,不能够在隶属关系上留人;而经费紧张,也无法在经济上打动人。“我手里就只有一张‘感情牌’可打,但湖北给的条件这么差,别人要走,我又能怎么样?”柳大华很无奈。
湖北队降级的第二年,柳大华又遭遇沉重打击。2007年4月在锦州进行的全国象棋乙级赛,湖北队因小分差距仅列第三,未能取得晋升甲级的资格。
作为参赛选手中惟一的一位特级大师,已经57岁的柳大华比赛中数次与小棋手遭遇,其中最小的只有11岁。“我不会在意对手是什么水平、有多大年龄,我只知道,湖北象棋需要我,我就义不容辞。”
湖北象棋坠入谷底,柳大华的个人表现也没有太多抢眼之处。他在一次采访中说:“我是一个不服老、不服输的人。但是最近两年,无论是我个人还是湖北队的成绩都不太好,我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憋气的结果就是在棋上更加努力。2007年年底进行的全国象棋名人赛,柳大华力克多位好手,夺得亚军。
再度登顶,如坐过山车
时光老人脚步匆匆。跨入2008奥运之年,湖北象棋重启升势。
作为湖北群众基础最好的体育项目之一,象棋的沉沦引起社会各界高度关注。经过有关各方的共同努力,鄂象生存环境得到明显改善。把流落在外的人才请回家,也成为省体育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的一项重要工作。经过一年多时间的运作,“流浪棋王”洪智与两届象甲“最佳新秀奖”得主汪洋,于当年的1月初与省棋牌中心正式签订协议,确认“回家”。
2月初,就在新春佳节即将到来之际,天降大礼砸中鄂象。由于火车头队因经费不足退出,湖北象棋队得以顶替该队直升甲级。这一年的象甲联赛,柳大华率队提前一轮夺得亚军,他个人还成为北京奥运会火炬手,可谓双喜临门。
2009赛季象甲联赛,随着特级大师洪智的正式回归,湖北队组建起一套超豪华的阵容,被棋界誉为“梦之队”。老辣的“东方电脑”柳大华掌舵,“湖北双侠”洪智、汪洋携手主攻,辅以身经百战的李智屏、李雪松,湖北队在大半个赛季里横扫群雄,第14轮战罢已领先第二名广东队8分。粤军主帅吕钦坦承:想在最后8轮赶超湖北,希望渺茫。
然而在优势意识作祟之下,湖北队开始偏离正确的航向。2008赛季的胜率王汪洋突然失去了赢棋的感觉,而队友们也接二连三地在比赛中出现低级失误。等到最后四轮开赛之前,湖北队的领先优势已缩小为4分。更为危险的是,由于在11月的首届全国智运会上憾失象棋男团金牌,全队上下一片浮躁。
12月9日迎战黑龙江,后手4和尚属正常;10日对阵江苏,最有把握的比赛却演变成一场惨败;11日战上海,若非老帅柳大华力挽狂澜,夺冠已经成为泡影。
在湖北队低迷的同时,广东队却一路高歌猛进,最后一轮之前积分已经追平湖北,并且以小分优势坐上榜首之位。决战前夜吕钦不无得意地说:“我们的逼迫让湖北队犯了错,最后一轮两队同分广东就是冠军。”
不过向来要强的柳大华却不愿早早缴枪。他说:“广东队想赢上海并不容易,我们只要打好对北京队的最后一仗就行。”
果然,12日的决战按照“柳导演”的意图发展变化。湖北队众志成城,1胜1负2和战平北京,广东队则3和1负败于上海。湖北队第二次夺得象甲冠军!
赛后形容登顶过程,柳大华玩起了“成语接龙”——一波三折、惊心动魄、来之不易……他说:“正是因为过程的跌宕起伏,夺冠之后我才会感觉到非常的高兴。这种兴奋程度,以往少有。”
谈及个人表现,他认为自己正进入又一个高潮。12月初在全国个人赛上杀进四强,联赛中也屡屡于危急时刻力挽狂澜,“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
永不止步,电脑不关机
7∶30分起床;8∶30分赶到棋队,指导小棋手训练至12时;吃过午饭上网浏览两会新闻;14时继续指导训练,至17∶30分结束。
对于湖北棋院院长、“东方电脑”柳大华而言,2010年3月3日的行程一如过往。然而不同的是,这一天正好是他60岁的生日。“60岁,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切照旧。”他说。
1个月之后,柳大华办理了退休手续,然而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柳老师是湖北象棋的一面旗帜。”湖北省体育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主任田东平说,“湖北象棋的持续发展离不开柳老师这个主心骨,而且他也是个干事业的人,现在就是让他回家休息,他也不可能停得下来。”
而柳大华则戏言,自己还没到“关机”的时候。“以后参赛次数肯定会有所减少,但绝不会就此收山。我会一直下到下不动为止。除非身体状况不允许,抑或棋盘之上已力不从心,否则我绝不会离开赛场。”
柳大华称得上性情中人。每每接受采访,总是直抒胸臆,不喜矫情,因而也引发颇多争议。“老伴总是埋怨我,嘴上没个把门的。”回顾自己的棋坛生涯,他依然语出惊人。
在柳大华的象棋世界里,有1对19的盲棋壮举,有包括两次全国个人冠军在内的一系列头衔,他个人最看重的,是1980年将当时正如日中天的胡荣华推下神坛。然而在两度登顶之后,他就与全国个人赛冠军缘悭一面。
“征战棋坛这么多年,战绩也还算可以。但是只拿过两次个人赛冠军,夺冠次数在国内仅排第七,我心里一直不服这个气。”谈及棋坛生涯恨事,柳大华相当坦诚。
他表示,从技术上、记忆力上来讲,自己都不输于他人,关键是粗心、急躁的性格,导致多次在关键时刻出现低级失误,最终与冠军无缘。
“我这一辈子都争强好胜,到老也只是稍微淡了一点儿。不过正是这种不服输的性格,我才能走到今天。”柳大华淡淡地说,“现在我的身体状况不错,也许以后还会给大家带来惊喜。”(作者:邹谨)
登山运动
△陈山——攀越冰峰览众山
现代登山运动在武汉出现较晚,仅在与野外勘测有关的部门,结合专业开展,铁道部第四勘测设计院和武汉地质学院是其中最著名的。铁四院出了个登上过公格尔九别峰和希夏邦马峰的陈山,地质学院先后为国家培养输送12名登山运动健将(先后多次登上海拔7 000米以上的祁连山主峰、昆仑山慕士塔格峰、青海积石山主峰、西藏纳木那尼峰等)。陈山是其中最早有影响的登山运动员。
攀越帕米尔次高峰列宁峰
陈山,1934年12月出生于黄陂祁家湾,原名陈三,后因喜爱登山运动改名陈山。陈山参加工作就进入铁路部门。1958年,国家体育总局为了准备与苏联联合登上珠穆朗玛峰,开始组建专门的登山队。当时,从铁路、林业等野外作业部门以及地质大学、石油大学和公安部、军队抽调了100多人。24岁的陈山就是这次入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