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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边少爷假势逞淫威 洪金栋任性始受挫

且说马车驶出边家店屯之后,迅即又进入了旷野,只见茫茫雪原上,寒风淡影,大地悲荒。马车行驶在古车道上,似沧海一粟,孤影飘摇。正是:

天不怜生生且隐,飞鸟寒号呜咽声。大地沉睡披艳雪,几时梦醒万物茏!

杨德山摇鞭催马,马车经过一阵颠波之后,只见前方不远处,一片树林呈现在眼前,但见树影婆娑,更有老树越首参天,高拔云端,独显英姿。又见鸦巢高垒,鹊巢毗邻,层叠罗布,喜喳喳,叫呱呱,此起彼落,争鸣不暇。越走近,更见槐柳夹道,徉徉徜徜,别有洞天。洪四家看了,连连感叹。

临近跟前,顿闻涛声细吼,直似虎啸狼吟,声震耳鼓,让人动魄惊心。透过林隙,隐隐看见紫墙闪现,高处飞檐斗拱,琉光璀璨,不时传出钟鼓梵音,诱人入定。

转头北望,又见房屋鳞次栉比,参差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间或树影高耸,也见鹊巢上下,好一个去处。

杨德山手摇长鞭驱车慢行,看着这偏隅小镇,一时有感于心,便回头对洪四家说道:“这就是大榆树古镇。南面树林里隐约可见的紫墙,是‘广济寺’的外墙。”洪四家感叹道:“普天之下,凡有庙宇、道观的地方,大多都是风水宝地呀!甭说别的,单看这一片树林,就让人有一种身临‘祇园’的感觉。”

闻听此言,杨德山不禁注视了洪四家刹那,然后笑说道:“诶,我说兄弟,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原来兄弟肚子里还藏有文墨呢。”稍停了一下,又说道:“要说寺庙道观,咱这旮还算全课,街南有‘广济寺’,街北有‘青云庵’,西边渡口还有个‘河神庙’,可谓是:‘蚂蚁虽小,五脏俱全。’”洪四家说道:“可不是?俺乍一看这地方,就感觉和别处不一样,直让人费揣摩。常言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杨德山说声:“兄弟,你说的是。”然后一甩长鞭劈了一个脆响。

两匹马听到号令,立刻放蹄小跑起来,不一会儿,马车来到大榆树镇南街口外的空场上。杨德山又说道:“看见了吗?前面那座门楼就是李家店大门。”

洪四家闻听,马上抬头看去,果见一座青瓦门楼飞檐炯立,素雅沉静,令人起敬。门楼下,两扇黑漆大门半掩;一对红灯笼,悬挂在门两侧的廊檐下。不高不矮的围墙内,藏着一所院落,只见房屋毗连,约有数十间之多。更有高杨俊柳,伞盖般罩住屋顶;枝杈间鹊巢叠垒,不时传来鸣噪之声。

看那墙外时,又见等距栽着一色尺把粗寒杨,齐刷刷整齐有序,一看便知:墙内藏着一个治家有方的主人。

洪四家看了多时,不禁迟疑地问道:“杨大哥,对面的人家……”杨德山回头看着他,笑说道:“那就是李寿春大哥家。咋样?气派不?”

一听这话,洪四家不由得伸了一下舌头,紧接着唏嘘一声,说道:“感情!没想到李掌柜这么大的家业,竟如此怜贫惜弱,真是当世的大善人!像这样的好人,如今世上实在不多见了!”

费氏也是感慨颇多,眼看快要到李家店门口了,不免心生怵惧,因嚅嚅说道:“看李掌柜家这么气派,可说是家大业大,就俺这狼亢相咋进人家的门?又咋见内掌柜的哟!”

杨德山说道:“不怕。你们是没看见李大哥和他家大嫂呢,两个人都可和气了,一点儿也不端拿,一会儿你们看见了就知道了。”费氏说道:“俺心里总觉着和人家差着啥似的,不好见。”杨德山说道:“差啥呀?不就是他有钱咱们穷吗?可他从来没小看过我。都是一样的人,咱不差啥!”

洪四家说道:“杨大哥说的是。李掌柜对咱有恩,所以咱才来看他,不然咱凭啥身份来登人家的门?既然来了,就别多想了,要是担心的话,咱不来不就是了?”

费氏叹了口气,说道:“唉,可也是!就凭李掌柜和咱无亲无故,又送吃的,又送穿的,不用问,就是个大善人,俺又怕他何来呀!”杨德山说道:“弟妹,你这么想就对了。有道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虽然你们没见过李大哥,但早已身感其德了不是?正可谓:‘人善其名,不足虑也。’”一句话倒把洪四家与费氏给说乐了,先前的怵惧心情很快释然了。

李家店大门不朝正北也不朝正东,而是面朝东北,斜对着街口前十字路口的空场。空场很开阔,平时乡间集会、年节举行社火、唱戏搭台,一般都在这里举行。

不一会儿,马车来到十字路口中央,从这里往北看,一条南北筒子街清晰可见。两边的房子门挨着门,一色都是平顶土房,绵延勾勒出两条直线,留出中间一条三丈宽的街道。因是从远处往里看,只能看见轮廓,不能纵观里面的门面与作坊是何等模样。

杨德山说道:“大榆树这个小镇子,虽然街面不大,但却远近闻名,就连辽河西岸的蒙古族人也来这里易货做买卖呢。”接着又一指东侧临路的一所院子说道:“那是铁匠铺。刘保德大哥就在那里干活儿。”

洪四家长身看了刹那,见院中矗着一耸烟囱,因问道:“一看铁匠铺的铺面这么大,生意肯定不错吧?那都是刘大哥一个人的产业吗?”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早先是他祖上赖以生计的一个小作坊。他继承父业,从小就学打铁这门手艺。父亲过世之后,他接下铺面继续依此维持家计。不曾想,自从有了满洲国,这世道就变样了!有一年,街上来了一个叫松井的日本人,他围着铁匠铺转来转去,直看了好几天,最后被他相中了。唉,紧接着就软硬兼施硬给盘去了!说是作坊归他,刘保德还留在铁匠铺当师傅。竟还恬不知耻地说啥,省心得利,岂不乐乎?当时由乡公所出面‘调和’,铁匠铺就这么易姓变主了。刘保德屈于时势,只好自认倒霉,唯求平安而已。”

洪四家叹了口气,说道:“这叫啥世道?弱肉强食,巧取豪夺,硬抢人家饭碗,这和土匪明抢有啥区别?这天底下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杨德山说道:“古话说:‘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我想老天爷不会装聋作哑看不见的,像这种恶人,早晚都要遭报应的!”洪四家说道:“就是。不然咋让人平心中这口气!”

一条官道由北向南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顺着十字路口往西走,不出一里路,过了大堤便是辽河的一个渡口。

马车将近李家店门口时,杨德山笑说道:“那天夜里,我指引你们来投奔李家店,你们本该从南边儿这条县道上过来,可你们倒好,却鬼使神差地拐到我家门口,到头来还得我领你们进这个门呀!”

一听这话,洪四家感叹道:“唉,要不咋说‘千里有缘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呢?还是咱们兄弟有缘,所以老天爷才这样安排呗!”

杨德山听了,一阵开怀大笑。因一时高兴,他顺手甩了个响鞭,两匹马又扬起四蹄小跑起来。

正行走间,忽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街口走出来,他只管低着头匆匆走路,并不理会眼前的一切。且看他如何模样:只见他头戴一顶破旧狗皮帽子,身穿半旧棉袍,脚穿一双黑布棉鞋;他急走如风,一见马车过来,他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但见他一双俊眼流光溢彩,且又鼻梁高耸,唇薄口方,好一个美少年!

费氏见了,不禁一怔,心说道:“这孩子……俺咋看着这么眼熟呢?”想着,不断在心中合计,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只管张着嘴瞅着那孩子发愣。

这时,只听杨德山“吁”地一声将马车喝住,然后一指那孩子,问道:“你是不是姓佟、大号叫世良?”那孩子听了,赶紧停下来,然后愣愣地看着杨德山,半天才说道:“是呀。你是……是杨家堡的杨大叔吧?”杨德山笑着说道:“小子,你说对了!”

杨德山话音刚落,那孩子忙转过头来往马车上看,当他一眼看见洪四家与费氏时,只见他喜得一蹦高,大声叫道:“三舅,妗子……”

洪四家赶紧跳下马车,三步两步奔到佟世良跟前。费氏也忙不迭地下了车,口中一迭声地叫道:“世良,俺的儿……”

佟世良扑到洪四家怀中,叫声:“三舅……”便语不成声了。后来听见妗子叫世良儿,他抬起袖子擦了把眼睛,然后急忙走到费氏跟前,娘儿两个一照面,马上相抱而泣。

银环坐在车上看见,也早成了泪人。

金栋坐在车上一直没动,只是瞪着两只眼睛愣愣地看。洪四家擦了一下眼睛,回头冲他说道:“别傻坐着了,快下来见过你世良表哥。”

金栋这才跳下马车,过去拉起佟世良的衣襟,说道:“表哥,俺是金栋。”佟世良赶紧转过身来抱起他,说道:“都长这么高了!俺从老家走的时候,你才到俺的腰。”

一见他们骨肉相认,杨德山也是激动不已,因笑说道:“好了,这就好了!四家兄弟,我看你们先随世良去看大姐,然后再过来给寿春大哥拜年吧。”洪四家说道:“见着外甥,俺就放心了。俺想亲情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礼去,俺还是先给李掌柜拜完年,再去看俺姐吧。”说完,问佟世良道:“你这是要去哪里呀?”佟世良说道:“昨天晚上,铁匠刘大叔来俺家说,三舅和妗子来了。俺娘一听,喜得一宿没睡着觉。今日清晨起来,俺娘就催俺快去看三舅和妗子,这不俺刚走到这儿就碰见你们了。”洪四家说道:“你先回家告诉你娘,说我给李家店李掌柜拜完年,就去看她。”

佟世良答应一声,然后对杨德山说道:“杨大叔,待会儿去俺家串门儿。”说完,先回家报信去了。

看着佟世良走远了,一行五人才又重新坐上马车。杨德山一挥长鞭,马车很快来到李家店大门口,一副鲜红的对联马上映入眼帘,道是:和气生财诚待天下客,喜迎新春又是一年好。横批是:旅客之家。又见两扇大门上,各倒贴着一个斗大的福字。

杨德山闸住马车,然后上前去叫门,问道:“今天谁当值?”话音刚落,只见李四打开大门迎出来,见到杨德山,赶紧一揖倒地,口中说道:“新年好,新年好,杨大爷您增福增寿人不老。人不老,身体强壮生活好,有吃有喝,一年四季得温饱。”没等李四说完,早把洪四家、费氏、银环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也忘了给他拜年了。

杨德山说道:“你老小子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话总是脱不了嘎劲儿!”

李四嘻嘻一笑,忙把一行人与马车迎进院子,可大家还在笑。正忍俊不住时,忽听锣鼓喧天,唢呐声碎,喇叭声咽。

金栋转身便往门外跑,却被洪四家一把拉住,说道:“别乱跑。等会儿咱给李掌柜拜完年,去你姑家时,让你世良表哥领你去看耍,这时不行!”金栋嚷道:“俺不,俺就要去看!”

洪四家便吓唬他说道:“你没听见人家说吗?那些人贩子,专找热闹处藏着,小心让人贩子把你给拐了去!”金栋说道:“那……你领俺去!”

见金栋不听话,把洪四家气得直咬牙,他把手抬了抬,真想煽金栋一个耳刮子,但又忍住了,只好耐着性子哄他。

杨德山见洪四家哄不转金栋,便对银环说道:“环儿,你先领金栋到大门口去看一眼,别走远了。等我把车卸完了,咱们就进去给你李大爷拜年。”然后又对金栋说道:“金栋,你也听见了吗?”金栋满口答应,拉起银环欢天喜地的出了李家店大门。

李四在一旁看见,忍不住小声嘀咕道:“好一个少爷脾气!唉,只可惜错生了门槛儿了!”因他说这话时,杨德山与洪四家正忙着卸车,费氏也尾随着金栋与银环去了大门外,所以谁也没听见。

此时,李家店门前空场上,舞狮子、耍龙的,各穿着行头,画着脸谱,或戴着面具,或蹿蹦舞跳,或扭身摇头,正来回穿梭,只不离李家店大门口。那扭秧歌跑旱船的,在外围转着圈儿等候靠近,引得看热闹的人潮水般围拢过来,一时间空场上人山人海,但见人头攒动,荡漾如海,热闹极了。

金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么热闹的场面,喜得他抓耳挠腮,一时竟忘了姓氏与爹娘是谁,只管往人堆里钻,急得费氏与银环拉也拉不住,不一会儿便不见了他的人影。费氏破着嗓子喊他,只是不见他回应。

费氏无奈,只得踮着一双小脚在人群中来回寻找,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但怎么也找不见他。

银环说道:“婶儿,你别着急。我现在回去叫我爹和大叔,让他们来找吧。”费氏看着攒动的人潮,只得点点头。

当此之际,费氏又急又恨,欲哭无泪,欲喊无声。想已往与这一年来所受的苦都是为了什么?归根到底,都是为了这个孽种的缘故。如今这不孝子竟这么不让她省心,不免百感交集,伤心不已。

正这时,忽听一声惨叫炸雷般传进耳鼓,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有如被蜂蛰般让她浑身一颤,心也像被什么猛地抓了一把。这声音费氏太熟悉了,只听她悲嚎一声:“儿呀,俺的儿呀,你咋的了……”

一时间,费氏口中叨叨着,踮着一双小脚,疯了般在人群中呼叫着、寻找着……

听见费氏凄惨的呼叫声,又见她茫然地在人群中奔波,临近她的锣鼓声停了,紧接着后面效仿,一时间舞者摘下面具。喧嚣的场面顿时静得鸦雀无声,都好奇地朝她张望。

几经穿梭,费氏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他正躺在离她不远的一处地上。见此状况,费氏不顾一切地挤过去,抱起满脸是血的儿子,一屁股坐在地上,便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嚎起来,口中叨叨着:“儿呀,你这是咋弄的?天呀,快救救俺的孩子吧……”

围观的人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马上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突然,一声喝断贯入耳鼓,问道:“你是哪个屯子的?咋只会养孩子不知道管孩子呢?看热闹的人这么多,他钻来钻去的真没有规矩!没被踩死就算便宜他了。赶紧抱走,别在这旮土眉猩眼地扫大家伙儿的兴!大冷天的,耍家们还都等着向李大财主讨赏呢!”

费氏闻听,吓得打了个冷战,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二十几岁年纪的警察,他腰悬警刀,手提警棍,正斜瞪着眼珠子、撇着嘴、恶狠狠地看着她。她认得是警察,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因为在山东老家时,她吃过警察的苦头。她知道这些人都是自命不凡的“地老大”,抬手即打,张口便骂,与这些人打交道,根本没有道理可言。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动了好几动也没能如愿,不禁急得泪流满面。

那警察见她不动,立即把眼珠子一瞪,举起手中警棍,大声斥道:“我说的话你没听见是咋的?快滚!”随着话音,手中警棍也朝费氏头上砸下来。

这时,只听一人喝道:“住手!”围观者睁眼看时,见是杨德山,立刻自动分开一条道,让他过去。说时迟,那时快,杨德山箭步来到那警察面前,一伸手擎住警察的手腕,口中说道:“边大少爷,边警官,请手下留情!”

这位少年警察,正是边家大少爷边景春。他见杨德山抓住自己的手腕,虽然心中愤怒,但显见没有了刚才那威风劲,只见他痛苦地一皱眉头,紧接着把嘴一咧,握警棍的手便松开了,警棍立刻悬在腕下,不停地悠来晃去。原来那警棍尾部拴了一根细线绳,脱手后,正好套在手腕上,所以才没掉到地上。

边景春有气无力地瞅着杨德山说道:“杨德山,你……你……你想造反……”他话音未落,又见一个身着长袍、头戴毡礼帽、生得慈眉善目、约五十岁上下年纪的一个绅士来到跟前。当认出是李寿春时,边景春没好气地说道:“李寿春,你又要装啥好人……”

李寿春冲他一拱手,说道:“大侄子,得罪,得罪。适才舍亲不小心冲撞了大侄子,我在这里给大侄子赔不是了。”洪四家紧随其后也来到跟前,忙说道:“孩子不懂事,有得罪之处,还望警官海涵。”

边景春正没好气,见洪四家又上前来撩拨他,于是把一腔怒火全泼向了洪四家,只见他一瞪眼,吼问道:“你是谁?”洪四家说道:“这孩子是俺……”没等他说完,李寿春忙把话接过来,说道:“这就是舍亲。那母子俩是舍亲的内人和孩子。有得罪之处,还望贤侄见谅。现在救人要紧,望高抬贵手,改日再谢。”说完,忙招呼洪四家与杨德山,说道:“快,快把孩子抱回家去。”洪四家赶紧接过金栋,银环扶起费氏,大家一起相跟着,急往李家店大门口走去。

大家见被打的是李家店的亲戚,这才有人敢说话,只听说道:“这边大少爷的心也忒黑了?举起棒子就打,你瞅他那狠劲儿,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说要是一棒子把人给打死了可咋整?”有人回应道:“嗨!在他边大少爷眼里,打死个把人那算啥?!”

且说一行人簇拥着金栋,很快回到李家店大门口。刚要进门时,忽听身后有人叫道:“三舅,妗子,”洪四家忙回头看时,只见佟世良搀着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婆婆赶来,仔细一看,那婆婆正是自己的姐姐佟洪氏。洪四家眼中,顿时堆满了泪花。

佟洪氏边走边喘着粗气问道:“三兄弟,俺侄儿他……”没等把话说完,早已老泪纵横。

一行人马上停下来。费氏上前扶着佟洪氏,叫声:“大姐,……”便话哽咽喉,泪水立即雨点般落下来。

佟洪氏不及搭话,忙走到洪四家跟前拉起金栋的手,眼中淌着泪,说道:“俺苦命的儿呀,你这是咋的了?”

一时间,李寿春虽然不知道这位婆婆与洪四家是什么关系,但听他们之间说话很亲切,便说道:“既然大家都是亲戚,就先回家再说话吧。”杨德山附和道:“寿春大哥说的对,咱们大伙儿都快进去吧。外面怪冷的,别把孩子的伤口给冻了。”

佟世良头一次进李家店。走进大门一看,只见院子宽宽敞敞的。北面一溜十几间大草房,窗户纸都油得溜光透亮;又见风门紧闭,大大的福字倒贴在风门正中央;鲜红的对联呼应在门框两边墙上;五彩“挂钱”贴在门口上方,正随风舞动,沙沙作响。南房东侧,另有栅栏门,只见车辙显露,蹄印清晰,不用问,那里面肯定是饲养牲畜与存放马车的院子。离南墙几步远,立着几根拴马桩,一看便知:是供临时落脚客拴马用的。

西面一溜南北向花墙,正中间开一座月亮门,只见花墙洞垛,十分讲究。进了月亮门,转过影壁墙,才见正房大院。北面是一座五间正房,西面又是一座五间厢房,南面又是一座五间正房,只是中间留有过廊。过廊那边又有一座影壁墙,上面雕着大大一个福字。因影壁与过廊一样宽,看不见里面是什么样子。

院内的天井宽长各数丈,地面扫得寸草不沾。鹅卵石踊道,成丁字形通往各屋门口;一看便感高雅脱俗。只见正房门口贴一副对联是:冬去春回人皆喜,笑把新桃换旧符。横批:万象更新。

佟世良略识几个字,都是他平时在纸坊里与管账先生学的。对联的意思,他虽然不能说的贴切,但却意境了然。

李寿春打开风门,接着又推开屋门,一边请大家进屋,一边冲屋里说道:“屋里的,客人到了,快备茶。”

一行人跟随李寿春穿过堂屋,很快进了起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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