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草原风云骤变，昨日还是大晴天，今日即将日出时却忽然刮起大风，仿佛将要暴风来袭。
削瘦的身影望着变得阴沉的天，终于转过身，徐徐返回。
“变天了啊……”
入了土城，城里的人也都陆续开张，虽然天色沉闷，不过城里依旧热闹了起来。
虽然连彻城都比不上，但也算是繁华了。
安歌在路边买了个馍馍，拒绝了店家不停推荐的肉食和泡菜，就着羊奶解决了早膳。
来到草原已经这么多天了，安歌还是不习惯一早就吃味道那么重的东西，来去不过烤肉卤肉泡菜，实在是吃够了！
安歌用完早膳，左右踱步都没有想出自己要做些什么，这么着，琪琪格就找上门了。
“琪琪格姑娘，今日这天气，我们就不出门了吧？”安歌无奈地笑着说。
琪琪格愣了下，不客气地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不出去，我们来说说话吧！”
“……”安歌看着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随意坐下，“姑娘想聊什么？”
琪琪格想了想：“安歌，你是中原哪里的人啊？”
安歌目光微闪，淡淡道：“芩国彻州人士。”
“彻州……那你有兄弟姐妹吗？”琪琪格又问。
“没有。”
“听说你们中原人喜欢从小就定亲，以求两家交好，你订亲了吗？”琪琪格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神色间多了份热切。
安歌心下了然，但不好说破，干脆说：“虽没有订亲，但在下已经有意中人了。”
琪琪格顿时脸色微变，半晌又问：“她、她……你家里人知道吗？”
安歌从未经历过订亲啊、相亲一类的事，其实也并不清楚其中，张了嘴支吾了下，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啊，呃，是在下在外行商时认识的人，尚未向家中报备……不过，和家母谈过此事，家母，似乎非常喜欢对方。”
因为看到琪琪格眼神里的一丝明媚，安歌不得不又多加一句。
然而他低估了草原儿女的豪爽果断，琪琪格低迷不过三息时间，忽然深深吸了口气，下定了决心的模样：“阿爹说，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成事在人’，你现在人在兰氏，你一天还没走，喜欢谁还不一定呢！”
“……”
安歌合上眼揉着额角。
如果没有中毒，他是不是可以找个更好的借口？
琪琪格见安歌还是没有回应的样子，干脆摊开来：“安歌，我喜欢你，我是兰氏族长的女儿，你娶了我，兰氏可以保佑你商队，你会很安全！”
给我下毒的人，正是你说会保护我的那个人啊！
安歌纠结地看着琪琪格，许久后才一本正经地说：“在下，此生只想和她在一起，其他人是不会考虑的，请姑娘令择良婿吧！”
琪琪格不以为然地说：“我说了，只要你一天人还在兰氏，会不会喜欢我还不知道呢！”
中原贵族的姑娘，大多知书达理，纵使是卓觅私下那样大胆刁蛮的性子，像琪琪格这样的话估计也没有对初闲说过。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人有些无奈，但能这么轻易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同样叫人不知是喜是忧。
安歌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无话可说，低头装作整理衣服，没有回答。
琪琪格撇了撇嘴，凑过去又问：“那，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啊！
安歌别扭地躲着她的目光，沉吟了下，说：“温柔、贤淑，还有，善解人意……平日喜欢绣花，画画。她抚琴，我舞剑。我们吟诗作对，泛舟湖上，悠然惬意。”
开头还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拣了些形容大家闺秀的词，后面是灵光一闪，反正照着琪琪格相反的性子去说就是了。
不料，琪琪格轻哼一声：“你们中原的女子都是这样，一堆姑娘站你面前，恐怕你就找不到你那个意中人了！”
这里，自己是不是应该生气一下比较好？
安歌漠然看向琪琪格。
琪琪格一窒，不悦地皱起眉，忍不住站起来骂道：“你们中原男子也是，温吞懦弱，一点意思都没有！”
安歌没有说话，只是别过脸。
琪琪格气不过，跺了下脚，余光瞥见安歌的腿，毫不犹豫就踢了过去，气冲冲地走人。
“嘶！”
安歌龇牙咧嘴地伸手揉着被琪琪格踢的地方。
匈奴女子的力气真是名不虚传。这好好的姑娘怎么那么倔呢，为她好才拒绝她，谁知道这姑娘就认一个死理！
延术派自家姑娘来问自己的底细，显然也是察觉了琪琪格的心意。
换句话说，他也是赞同的吗？
不对，会不会只是试探？
安歌把头想疼了也想不出结果，只得走回榻上，盘腿打坐。
不能练功，不能思考，但是至少还能静静心。
董木合展开卷轴，卷轴上汉字夹杂着匈奴的文字，虽然不能完整地读下来，不过并不妨碍董木合看到最关键的字眼。
“啪！”
董木合蓦地合上，瞪大了眼，半晌没有反应。
萧、齐两人对视了一眼。
萧灵均淡淡开口：“大人，可满意了？”
董木合举着手里的卷轴：“这东西，你们从哪里得到的？”
“大人如果非要知道的话，那就请付报酬吧！”如何得到的既然不能说，那就让对方知难而退就好。
萧灵均做不到这么不要脸，齐泽便施施然接过了话。
董木合微怔，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卷轴，摇摇头：“罢了。”
“大人怀疑卷轴有假？”萧灵均漠然说。
董木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显然是默认了。
“那么，我们也无法向大人证明这是真是假，不过大人若是不满，我们也可以给大人换另外一样……只不过，恐怕就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东西了。”萧灵均冷淡地说。
这卷轴，写的是匈奴族的隐秘，也只有单于知道，为何这几个汉人会知道呢？
这支商队太神秘了，他们到底掌握了匈奴多少秘密？
“看来，大人是决定接受了。”齐泽不理他深思，顾自定论，“那么，此次交易告一段落，若是大人还有想要的东西，我们可以再做买卖。”
“……”
董木合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掀起门帘出去。
不，如果可以，不要再和这个商队扯上关系。错了，不是这个商队，而是这三个汉人。
“接下来呢？”
齐泽摇着纸扇，信步走回住所，一边随口问。
萧灵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他问，心不在焉地说：“等人来接。”
齐泽看了他一眼。“安歌用‘清宁’换一个商队过去，这样是不是太少了点？”
萧灵均明白他的意思，这才回过神来，说：“不会，‘清宁’香现在看来虽然是秘方，但在兰氏一旦被广泛使用了，被公开药方也是迟早的问题罢了，说来，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
有道理。
两人一前一后入了穹庐。齐泽才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萧灵均又皱起眉，沉吟了下，说：“我在想，延术既然想和我们交易，他想要的是什么？”
兰氏在草原已经是一手遮天的地步了，难不成，兰氏的心思是打到了单于身上不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