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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一下学期(4)

2007年4月10日(二)

我与柯达在客厅一直坐到凌晨两点,最终柯达带着不舍带着痛,发了这条短信给燕燕:“我们分手吧。”

柯达就这样告别了第二段恋情,中午我陪他在操场散步,柯达近乎抽泣的唱着范逸臣的《放生》。这首歌很有感觉,听史泰龙说他上高中时为了充分理解这首歌的意境,跟他女朋友分手了。

晚上,万众期待的辩论赛开始,比赛的大教室里坐满了人,有一睹教育系风采的路人,有其他院系的辩论精英,但绝大部分是教育系组成的纯女生啦啦队。

徐静和另外一个姑娘与我俩碰头后,亲切的叫了声柯达哥,柯达神情得意的看着我,然后不可置信的听徐静叫了我一声爸。

我和柯达一致认为只要晚上辩论抓住“追求”这个突破口,我们的获胜几率将会非常大,不料就在我们准备充分走进会场的时候,发现辩论的题目竟然不是《金钱的追求与道德的追求能否并行》而是《金钱的追求与道德能否并行》,虽然只少了这两个字,却直接影响到我方胜败,你想啊,再怎么追求金钱也不可能没有一点道德吧?道德是一直存在的东西,相当于一条线,一开始我们讨论的是这条线的升降,现在是讨论这条线是否存在,稍微说重一点就是反社会,说轻一点就是支持对方观点,这还辩论个啥?

我们找学生会的人进行沟通,未果,直到教育系二辩,学生会主席欧若惜站了出来,她得知情况后同意改回原题,我对该姑娘的大度由衷的表示敬佩。

辩论赛开始前一贯的自我介绍,当对方四人用近乎完美的普通话介绍完自己后,我们不约而同咽了口口水,整体实力明显在我们之上。

徐静有些紧张,陈述观点时声音都有些颤抖,反观对方一辩,不仅脱稿,连形体姿势的拿捏都恰到好处。

到我陈述观点时,我问场下4位评委,是否可以离开座位?评委商量了下,说比赛规则上并没有明确提出不可以,所以应该是允许的。

我向评委们鞠了一躬,从辩论席上走了出来,站在主席台中央,面对场下近五百名的观众,淡定的说道:“道德就相当与我的左腿,金钱就相当与我的右腿,我迈左腿的时候,右腿必然要站定。”

然后我在台前做了遍示范给他们看,场下笑成一团。我边走边说:“我们大多数人需要在追求道德和金钱上寻找一个平衡点,这就像走路,把握好了,走的才自然。”

我又故作自然的走了一遍,场下再次大笑。我接着说:“如果按照对方道德和金钱可以统一的观点,那我们以后走路是不是应该这样走了?”说完,我在主席台前两只腿并拢像僵尸般跳了起来。场下笑的人仰马翻。

下面的自由攻辩环节,柯达展现出极其牛逼的吹牛逼才能,与学生会主席欧若惜斗的难舍难分,整个辩论会场都回荡着他们的声音。

辩论结束,由十名学生代表,四位老师投票,比分6比6。

双方支持者激烈的争辩,我仔细想想,发现实力确实不如他们,和他们打成平手实属意外,为了避免时间的浪费和不必要的冲突,我征得其他队友的同意,站起来说:“就整体实力而言,我们体育系确实不如教育系,我们几个辩友经过讨论,决定认输!”

全场瞬间寂静了,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一个人坐在篮球场边,感觉还是有些失落,打电话给十一年,告诉她输了。她笑着说:“我太了解你了,你又骗我。”

我说:“我也多么希望是骗你的,但这次是真的输了。”

十一年说:“输了就输了呗,只要证明你自己就可以了,记得我曾经对你说的话吗?你永远是最棒的。”

我竭力回避十一年即将在我脑海中出现的音容笑貌,深怕自己泪流满面。

2007年4月11日(三)

一早,体育系差点淘汰上届冠军教育系的传闻再次传开,所有对我们系的贬低,不屑以这场比赛的告终而告终。

中午收到神奇的女人信息;“在家无聊,给你写了封信,估计两天后到,注意查收。”

我对此十分无语,回道:“你有事不会打电话说啊?”

她回:“最近流行复古。”

2007年4月12日(四)

早上睁开眼睛发现全身疼痛,大有撒手人寰之势,我调整呼吸努力想爬起,结果失败,于是在温暖的被窝里扎实的埋伏了一个上午。

中午发现病情没有好转,准备去医院看看,但事实是我已经夹在被窝与床中间不能动弹,只得继续埋伏,直到深夜。

起来我全身竟然都不痛了,以为回光返照,立即爬起来和还处在失恋悲痛中的柯达去步行街的烧烤店喝酒,此人终于兑现了他上学期请我吃饭的诺言。

这一晚,我们将心底最深的情感统统吐出,吐的撕心裂肺。成长真的好痛苦,那是一个无法阻挡的过程,就像回忆与留恋。那些年少的光景,就如美丽的蝴蝶,在匆忙的青春里见证,然后被遗忘,偶然某个夏天,看见那些蝴蝶再次破蛹而出时,艳丽的疼痛,突然绽放,残酷的挥霍或者流逝。

漫无目的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柯达眼角挂着泪珠说:“世界即使消失了,至少还有我和你。你是我大学里最好的兄弟!最好的……”

2007年4月13日(五)

下午神奇的女人打电话问我信收到没?我说没。她随即大笑起来,说:“你当然没收到,因为我收到了,哈哈,忘记贴邮票了。”

我听了这话头立即沉了下去,神奇的女人得意洋洋的说:“我今天贴了邮票又寄了出去,再等两天。”

晚上徐静请我吃西瓜。这个西瓜是教育局的一名老男人给她买的,这名老男人对徐静怀有爱慕之心,时不时会给她送吃的。对于这些风气不良的社会人士诱惑小孩子的行为,我这个做家长的应该予以坚决反对,但今天吃了他的西瓜后,我对自己过多干涉小孩子的生活感到深深的愧疚,于是语重心长的对徐静说:“不要拒绝,等他放弃。”

2007年4月14日(六)

晚上继续和柯达去练球,回到宿舍,发现客厅坐满了人,个个表情凝重。

我和柯达顿时感到气氛不对,我一眼扫过去,突然发现华子浑身血迹斑斑,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出了什么事情?”

班长表情严肃的说:“华子被扛把子群殴了,七个打一个。”

班长刚说完,史泰龙暴怒着掀翻客厅的桌子:“老子这就把他给灭了!”

大力、阿江、祥龙三人急忙将史泰龙按住。

我找张凳子坐了下来:“仇是一定要报的,但先要搞清楚来龙去脉。”

矛盾的起因来自一个叫风铃的姑娘。风铃和华子在一起以后,扛把子心里极不痛快,对华子简直恨之入骨,心想老子打架打不过你,篮球打不过你,现在连他妈女人也泡不过你,我以后在外面还混个屁,但碍于体育系兵多将广,成帮结队,一直忍着没发作。

晚上,扛把子一行7人在舞厅蹦迪,出来刚好看见风铃和华子手拉手从他身边经过。面对如此场景,所有积聚在扛把子心中的怒气瞬间爆发,7人一拥而上,将华子按在地上整整揍了10分钟。这件事显然不是华子一个人的事情,它涉及到整个体育系的尊严。既然他们选择了群殴,我们明天晚上也决定去群殴。

2007年4月15日(日)

下午去网吧上网,去的时候看见Lily,问她去哪,她说出去买东西,我把超市购物卡给她,让她顺便给我买两双袜子,一条毛巾,一瓶洗发水和一只西瓜。我在丝毫没考虑她如何带回来的情况下飘然而去。

晚上我和晓明拿着Lily带回来的那个大西瓜坐在女生宿舍楼下的栅栏前等待徐静拿着水果刀下楼把我们手上的西瓜隔着栅栏切开一起吃。我并不是想秀一下中文的表达能力,而是为了节省说话时间,快速进入复仇的环节。

吃完西瓜,我和晓明回到宿舍,与宿舍剩余10人汇合,浩浩荡荡向扛把子宿舍冲去。很快来到宿舍楼下,史泰龙很有经验的让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一个人走了上去。

过了会儿,史泰龙略微有些失望的从楼上下来,说:“扛把子没回宿舍,明天晚上再过来吧。”

2007年4月16日(一)

下午上网去了十一年空间,《不能爱,不能恨,不能忘记》的文章依然存在,但不同的是……

我在他的空间上留下一段话:“替我好好照顾她。”

电影《不见不散》的最后一个镜头,葛优想到他和徐帆老态龙钟,并在敬老院相逢时,说:“是啊,当时的感觉只是一时的错过,但事实这可能就是一个永远的错过了。”

就是这么一天,我才知道本来早已错过的东西我一直傻傻的以为没有,一直傻傻的等待,一直傻傻的沉浸在一个没有结果的过程里,就像两只背道而弛的飞鸟,随着气候的变化和季节的变迁飞来飞去,一个向南一个向北,有过交错过的瞬间,却又彻底错过。

我不知道带着怎样的情感度过整个下午,晚上我依然傻逼似的问小红帽十一年是不是恋爱了?不是不能爱的吗?不是不能在一起吗?为什么?为什么……

小红帽的信息终于将我拖回现实,六个字像子弹般颗颗击中我的头颅,世界好像抽空了。

“他们在一起了。”

我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客厅,四周漆黑一片,仿佛掉进无底深渊。手机响了,我走进宿舍去拿手机,宿舍里的人还因为玩游戏过于投入疯狂的叫着,衣服和垃圾散落一地,丝毫没有发觉我的存在,我瞥着嘴角看了看手机上的号码,又将它扔回床上坐回客厅,是十一年。

我再也没有勇气接她的电话,如同再也没有勇气面对爱情,我深埋着头,哭了。我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始终止不住。

“你应该接电话的。”

我转过头,是柯达,“你说过再也不会让她流泪,再也不会让她难过,难道是骗我的?”

我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手机,按了接听键。我努力用很快乐很快乐的语调跟她说话,努力告诉她我没事,努力告诉她看见你幸福我真的很快乐,努力告诉她我们以后要做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你、飘,我们仨的友谊天长地久,因为所有图形中三角形是最坚固的。讲着讲着,十一年哭了,我流着泪笑着让她不要哭。

当我感觉自己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了的时候,匆匆挂了电话。挂了电话,仿佛这个漆黑的世界骤然变小,小的只能容纳我一个人,我蜷缩着身体靠在柯达的肩膀上,眼泪像小溪般静静往下淌,仿佛今天过后,一切都会消失不见。

关了手机和宿舍人再次冲进扛把子宿舍,扛把子刚洗完澡,还不及反应怎么回事。我一脚踢飞客厅的桌子冲上去,愤怒转化成拳头狠狠地往那个所谓的扛把子身上砸,感觉拳头不够发泄,又带上了脚。我麻木地往他身上踢,不停地踢,后来用劲过猛踢倒了,我爬起来继续踢,直到被史泰龙拉开。

离开扛把子宿舍时,我随手拿起身边的纸盒向他扔去,纸盒似裹尸布般配合地盖在他身上。那一刻,我感觉什么都解脱了,无比畅快。

12点整,我打开手机,十一年的一条未读信息: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瞒着你不告诉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再因为我难过而已,好不值,其实一直都是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要鼓起多大勇气才敢接我电话,我哭着说对不起你却笑着安慰我,还要故意笑得很大声证明自己很好,可你知道吗?以前你都会等我先挂电话,可这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看完短信,我仿佛变成了一个灵魂出窍的精神分裂者,孤零零的游荡在灯火阑珊的街头。我突然想放声大哭,哭无尽轮回的自己,哭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可我怎么也哭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我真的绝望了。

我编了条短信回了过去,然后闭上眼睛,感受自己的消失:

“我真的没事,看见你幸福我真的很欣慰,真的!谢谢你的善良,谢谢你的十一年,高三那年,是我辜负了对你的承诺,没有和你一起努力。那时候的你,总是劝我好好学习,努力奋进,可是我没有听,我依然每天躲在网吧上网,窝在书房里看小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甚至绝望,但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能变成现在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你说的对,我是直线,你是圆,我迷茫的向前,你有方向的转弯。也许又一个十一年后我们彼此相见,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美好的回忆。”

有人曾说,即使世界都消失了,至少还有你。今天我才发现,原来这句话是不可逆的。

2007年4月17日(二)

在宿舍睡了很久,在梦中过往像水一般的流过脑际,好的坏的深刻的快遗忘的把我湮没了,思潮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可那一瞬即逝的释怀,刹那间就被失落冲毁。醒了睡了就如同庄周不知自己是蝴蝶的梦还是梦见蝴蝶一般,迷一样的睡着。

只是无法兑现一个承诺,只是这样,不该还有悲还有伤,可是这就像一个涂了胆汁的青苹果有点苦有点涩,不想再吃了所以轻松的丢了,当嘴里苦味散去又后悔不甘起来。

一条岔路口,走了一条,也许一生都回不去那路口,不会再有机会重选。可我努力的往回跑,突然间发现放不下的只有我一个。死心了,不是谁,是大家都死了。原来的所有珍贵记忆像袅袅炊烟,突然出现又在一阵风中幻灭。

很久没试着这样感慨,把自己的心藏在麻木的下面。但把心从麻木后拿出来,那么轻轻一碰就会痛,痛彻心扉的痛,痛到有一天它麻木了为止,只是她藏的更深一点罢了。

有没有人相信轮回?就像树叶长了落,落了长,就像草一枯一荣,从哪开始就在哪结束。可我不相信轮回,因为不会有人在轮回中回到起点,回不去的。没有从头开始的,我不是那个我,你也变的陌生的不再认得。

晚上收到燕燕信息,问我去不去喝酒,我说去。来到小酒馆,我和燕燕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爱情是寂寞时寻找的一个缺口吧,许多寂寞的恋人,他们之间的爱情是不能长久的,无论当年他们有多少的山盟海誓,到最后的结果不过是顽童时代过家家的天真戏言。因为寂寞彼此相爱,得到是为了更好的忘记,忘记前一段,得到后一段,可能因为得到所以忘记,也可能因为忘记所以得到,一段一段的因果循环,拼接成了糜烂的人生。

喝完酒我和她在路上走,走到一个公共厕所发现墙上挂了个安全套售货机,她让我投个币看看安全套长什么样,我撕开来给她看,她好奇的拿在手里看了数秒,说这东西怎么用,我说套在男性生殖器上,她笑言一同试试,我说她喝多了。

其实我也喝了不少,人在伤心时特别容易醉这话一点不假,回到宿舍,酒性终于肆无忌惮地发泄出来,我大笑着对柯达说:“今天十一年发条短信问我,如果世界上除你之外只能活一个人,你会选择哪两个?我问她会选择谁?哈哈哈哈!你知道吗?她希望是我!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说完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水在脸上决了堤。

宿舍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看着我。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了!快给我站起来!”柯达对我大吼道。

我摇头,颤抖着摇头:“你不懂的……”

“你要不想她总是为你伤心难过,你就给我站起来!”柯达见我这副摸样也着实不好受。

“你说的有道理!哈哈哈!有道理!我要站起来!”我爬起来,艰难的爬起来,重重摔在墙上,用墙勉强支撑着我的身体,“我不能倒下去,不能。”

柯达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眼泪缓缓从眼角滑落,他冲上前紧紧搂住我:“你知道你这样我也很难受吗!你知道吗!”

我伸手替他拭去眼泪,说:“知道,你说过,我是你大学最好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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