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1年2月1日的早晨,我徜徉在布鲁塞尔的街道之上。我是在昨天晚上和部长阁下经由安特卫普港一起来到这里的。部长阁下已经去王宫觐见比利时当今的国王列奥波德一世陛下了。
利奥波德一世作为1839年才草创的比利时的第一位国王,享有很高的地位。他的妹妹嫁给了俄罗斯沙皇的兄弟,他娶了英国已故国王乔治三世的女儿——事实上,如果1817年夏洛特公主没有难产死去的话,英国就不会有后来的威廉四世,当然也更加不会有现在的维多利亚女王了。与各国皇室的关系,不仅意味着他被广泛接受为比利时这个新成立国家的国王候选人,还帮助他为他年轻的王国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如今,在欧洲各大国的集体保证下,比利时享受着永久中立所带来的惬意的和平日光。
然而,我没有选择陪同部长阁下去觐见这位可敬的国王陛下,而是选择去拜访另外一个人,一个明显比他还要出名和崇高的人。
尽管在我们时代的战争中个人的强力已经永远无法改变战争的进程了,但我们仍然对个人实力超卓的人物抱有极大的敬意,魔导士、圣骑士的封号依旧得到着人们的尊敬和畏惧。而我今天来拜访的人就是一个圣骑士,一个所有人公认的拥有强大实力的人。
但是这个人之所以出名并且备受尊崇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而且还有他的品德——圣骑士维克多·雨果先生一生待人平和、为人诚实,为所有人所赞扬。他因为反对当今的法国皇帝陛下的傲慢专制而流亡比利时,这也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能够有机会来拜访他确实是我的荣幸。
布鲁塞尔城街垒广场4号,马车到了。我走下来,然后向他的仆人说我求见维克多·雨果先生。
出乎我的预料,没等多久仆人就出来告诉我,维克多·雨果圣骑士大人同意接见我。
我跟随着仆人上楼,不一会儿就来到会客室,一位留着胡子老年绅士就坐在沙发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份报纸。他看见我后,淡然一笑,然后做了个手势邀请我坐下,接着他问:“要来杯咖啡吗?”
我略带紧张地回答:“谢谢……”——在这种大人物面前保持镇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别紧张,年轻人!”圣骑士大人又做了个手势吩咐仆人去烧咖啡,“最近可没多少人来拜访我这个糟老头子啊!”
“那是因为您的名气太大,使得他们不敢轻易到您面前丢丑了……”我小心地恭维道,“您看,我也是战战兢兢坐在您面前的。”
维克多·雨果先生大声笑了笑,然后才说:“我没想到我居然这么可怕。”
“没办法,在您面前谁都会觉得自己很渺小……”我再次恭维道。
“好了,年轻人,别再说这些恭维话了。”圣骑士大人突然正了正神色,“你来我这里不会只是为了说两句恭维话让我开开心吧?”
“其实我来这儿拜访您主要还是因为听说了您的那些事迹,想看看您……”我看了看圣骑士大人的脸色,连忙接着说,“其次,我是想询问您一件事……”
“哦?什么事?”
我连忙将在英国遇见的那个什么克劳德·依萃以及她那强大的剑术说了出来——在圣骑士面前咨询这个应该比较恰当一点。
在询问了我所有遇见那个人的细节之后,圣骑士大人突然陷入了沉思。过了片刻他才问:“是个女的?”
“应该是个女的。”
“她说她叫克劳德,不是克劳狄娅?”
“她自己介绍时就说自己叫克劳德·依萃。”我镇定地回答,“克劳狄娅?这倒是个女名,你认识她?”
“不会……应该不是,我想不是吧,”圣骑士大人突然笑了笑,“应该是我想错了。”
“哦?”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越来越疑惑了?
“让我们来谈谈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吧!”圣骑士大人的表情有些奇怪,“关于新大陆的那个国家的事情。”他指了指报纸,“自从那个共和党的林肯已经确定将成为美国总统以来,南方的叛乱活动愈演愈烈了。12月20日南卡罗莱那州已经率先宣布脱离联邦,其他另外有几个州已经响应。看来美国的内战已经注定要爆发了……”
“美国要打内战了?为什么?”出于客套我随便地问了问,欧洲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新大陆那边发生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为了很多,或者简单点说,为了一样东西——奴隶制的存废。”圣骑士大人点了点头,“美国已经为这个问题纠缠几十年了。林肯竞选时曾宣布,若他当选就会废除奴隶制……”
“而现在他当选了?所以那些拥护奴隶制的州就想叛乱?”我来了点兴趣,加上我并不是对那个新大陆的问题一无所知,所以接口道,“那么联邦政府肯定不会同意吧?所以您说美国要打内战了?”
“是的,看来事情确实如此。”
好吧,也许他真的是在转移话题,但他成功了。
“就没有别的希望了?难道南方不能自己废除奴隶制吗?”
“不可能。在那片广袤的大陆上,在北纬四十度线以及密西西比河和俄亥俄河构成的三角区以南,黑人奴隶制已经毫无阻力地存在了很多年。南方那些允许畜养的奴隶的州份已经在奴隶制的基础上,建立了一种奇异、残酷、落后和愚昧的生活。那些奴隶主和他们的奴隶都是在那一片辽阔荒凉的土地上长大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人间除了奴隶主和奴隶之外还有其他关系。所以,指望他们自己起来废除那个可怕的制度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忘记自己的来意了,跟着问:“那不是还有道德吗?难道不是道德促使英国在1833年正式废止了奴隶贸易吗?”
“在那里,连‘道德’——如果还有道德的话——都是建筑在对奴隶的奴役之上的。那里的各派教会都拥有大量地产以及奴隶,有人统计过:五千名卫理公会教士拥有二十二万名奴隶;六千五百名浸礼派教士拥有十二万五千名奴隶;一千五百名圣公会教徒奴役着八万八千名奴隶……你怎么还能指望他们会有解放奴隶的道德呢!”
“这样说来,美国若想废除奴隶制,只有依靠战争了?”
“是的,只有这样。为了这个罪恶的制度,双方积怨已久。战争已经无法避免了。”
“您支持战争?”
“虽然我一向反对这场战争,但无疑我支持这场战争。这场旨在消灭奴隶制的战争——如果它真的爆发了的话——将是人类历史上和1840年的那场战争一样正义的战争。”——也许刚开始时这位圣骑士大人是为了转移话题,但现在他自己也沉浸在这个问题中了。
“您认为北方将胜利?”
“是的,正义在北方那一边不是吗?”
正义算什么啊!1840年的那场战争站在正义的一方还是不得割地求和?实力面前,正义滚开!
“而且……”他仿佛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即使单从实力上来说,北方也占着绝对优势。即使加上奴隶那些蓄奴州的总人口也只有禁奴州的三分之一;另外美国几乎所有的工业都在北方,而南方唯一死守的就是那几堆棉花……”
“那您认为南方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恰恰相反,南方现在有机会——他们已经为打仗准备了好多年了,而北方一直没有下决心。但是……”他顿了顿,隔空就拿起刚才仆人送过来的放在碟子里的咖啡——令我又想起我面前的人是个圣骑士——抿了一口才说,“如果六个月内他们打不赢的话,那么他们一辈子都不用再想赢了。”
“哦,我知道了……”我点头,好像我是来咨询美国的形势而不是来询问关于一个强大的武技高手的信息一样。接着站起身来向他告辞——我总不可能去逼问一个圣骑士吧?
这位圣骑士大人绝对知道一些情况,但他为什么要这么闪烁其词呢?在回去的马车上,我一直在想。
不过这个人说的东西……好像比那个什么克劳德·依萃更有趣吧……
既然美国的南方和北方要打仗了,那么美国南方引以为傲的棉花生产肯定要大受影响吧?那就意味着………………
要发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