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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阿布·哈桑的梦(4)

阿布·哈桑回答道:“世上的女人的全都是这样的性子吗?我跟你说,女人的虚荣心最大了,她们总以为自己办事能比男人办得更好,其实她们这点功劳,全是男人给她们出的好主意。这条妙计原本是我想出来的,如果实施起来,我倒是反不如你拿手,那才是怪事呢。不过我们在这里尽是胡扯,把时间也耽误了。你快在这儿躺下吧,看我能不能像你一样满载而归,博得你的赞美。”

原来是他妻子用布把他裹起来,现在轮到他用布把妻子裹起来了。

接着,他把头巾的带子披在肩膀上,满脸愁容地奔向王宫。

国王正在议事厅召开御前会议,阿布·哈桑到了门口,侍从们知道他随时都可以见到国王,便开门放他进去。他一只手拿着一块手绢,遮住眼睛,假装哭出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不停地另一只手往自己的胸膛上敲打,同时大声干嚎,好像心里痛苦极了。

国王见阿布·哈桑这样悲痛,大吃一惊,忙问他发了什么事情。当他听说奴扎·奥达死了,表示出了他的哀怜之情,并且吩咐宰相把钱袋装满金币送给阿布·哈桑,还送给他锦缎,跟王后赏赐给奴扎·奥达的一样。

阿布·哈桑连忙跪倒在国王脚下,感谢他的恩德。然后他拿着国王的赏赐,急急忙忙地回到家中,为自己的计划成功得意洋洋。

再说奴扎·奥达,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敢翻一下身子,时间一长,实在难以忍受,不等阿布·哈桑叫她起来,听到开房门的声音,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跑到丈夫面前,问他是否施展手段叫国王上了当,就像她那样狡猾地把王后骗得信以为真。

“你瞧,”阿布·哈桑说道,他一手摇晃着钱包,一手拿锦缎给她看,“我是能扮演一个悲痛欲绝的丈夫哀悼他那其实还没有死去的妻子,就像你能扮演一个寡妇失声痛哭她那还好好活着的丈夫。”

虽然阿布·哈桑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难免有点害怕,担心他这两头欺骗的诡计会给他带来灾祸,因此他想不如跟妻子明说,他们假戏真做的这一场戏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要她多加小心,一旦发生什么情况,以便采取一致的行动。他说:“我们越是让国王和王后为我们俩感到烦恼,最后的结果也许是我们越是让他们感到满意。

说不定他们心里一高兴,还会给我们更大的赏赐呢。”

他抱着这样的想法,打定主意,按照原来的计谋继续行动。

国王虽然有许多重大的事务需要处理,可是他担心王后会为了她失去心爱的女奴而过于悲伤,因此急于去安慰她,等阿布·哈桑一走,他连忙来到王后的卧室,说道:“夫人,奴扎·奥达死了,你失去了一个你喜欢的女奴,请允许我向你表示真心的关切。”

王后说:“大教主,你弄错了吧,奴扎·奥达没死,死的是阿布·哈桑。”

“对不起,”国王说,“夫人,你弄错了,阿布·哈桑活得好好地呢。”

国王干巴巴的回答让王后很有点儿不高兴,她说道:“大教主,请允许我再向你说一遍,死的阿布·哈桑,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女奴还好好地活着呢。宫中的侍女陪我一起哭泣,她们都能为我作证,还可以告诉你我送给她一百枚金币,一匹锦缎。你看,我脸上的神色悲哀,那是为她的丈夫过世而难过。在你进房的那刻,我正准备派一个人向你表达我的慰问呢。”

国王听王后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哈哈大笑,说道:“王后,像你这样的固执己见可真是不多见哪。请你相信我的话吧,是奴扎·奥达死了。”

“陛下,”王后语气生硬地说,“让我来告诉你吧,不是这么一回事,死的是阿布·哈桑,不管你怎么说他没有死,我才不会相信呢。”

于是国王立即派大太监去阿布·哈桑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太监走了以后,国王对王后说:“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知道我们两人中间究竟谁对谁错。我有绝对的把握,我愿意拿我的游乐园跟你的画苑打赌,以价值来论,这个游乐园比那个画苑可高多了。”

国王与王后郑重其事地打了赌,两人十分焦急地等着大太监回来报告事实真相。

至于国王和王后在宫中怎样激烈争论,怎么相持不下,这里暂且不提。现在回头再说阿布·哈桑,他早就料到国王和王后之间会各执一词,所以非常留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和妻子正在谈论,忽然从窗户外看到大太监直奔他的住宅而来,立即断定他此行的目的,于是让妻子赶快重新装扮死人。这可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阿布·哈桑刚刚把妻子包裹好,在她身上盖好那块国王赏赐给他的锦缎,打开房门,不一会儿,大太监闯进宅子,探头一望,只见阿布·哈桑坐在死者旁边,一脸悲伤,神情凄凉,拿着一块手绢,正不停地抹着眼泪。

大太监看到这种情况,急忙回宫,如实向国王禀报他亲眼看到的情况。国王听了他的报告,哈哈大笑了好一阵儿,高兴地对王后说:

“夫人,你听见了吧,你打赌输了。”

大太监单方面提供的这个情况报告,王后才不愿意接受呢。为了证明究竟是谁赌输了,两人讲妥由王后派女仆前去查看死的究竟是不是阿布·哈桑。

谁知阿布·哈桑正在守在窗边,看到女仆正向他的宅子走来,马上跳上床,平躺下来,等那女仆进了房,奴扎·奥达早已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站在死者身边悲哀地哭泣。

女仆安慰了奴扎·奥达几句,连忙回宫向王后禀报去了。等女仆走出他们家门,奴扎·奥达立刻擦干眼泪,扶起阿布·哈桑,一起坐在靠窗的沙发上,急切地想知道他俩各自演的这场闹剧会招来什么样后果,时刻准备随机应变。

女仆带回去的报告使事情越发复杂化了。国王和王后都认定自己派去的人带回来的情况是真实可信的。他俩谁都不肯认输,最后,两人决定亲自去看看情况。于是国王和王后在侍从的陪同下,出了宫廷。

阿布·哈桑从窗子望见这次是国王和王后亲自前来,这可把他的妻子急坏了,嚷嚷说:“我们该怎么办?这下子我们可全完啦!”

阿布·哈桑稳住她说:“你怕什么呢?我们商量好的事情,难道你已经忘了吗?让我们俩一起装死吧,你会看到,一切都将圆满解决。

他们慢慢地向我们走来,等他们走到门口时,我们早就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于是这对夫妇赶忙把自己包裹好,再盖上一块锦缎,静静地等候着国王和王后大驾光临。

大太监第一个推门进来,接着进来的是国王和王后,后面跟着的是一群侍从。他们看到眼前的光景,全都吓了一跳,不知说什么才好。

最后,还是王后打破了沉寂,向国王说道:“啊!他们两夫妻都死了啊!你费尽唇舌要我相信我那心爱的女奴死了,现在我亲眼看到,她果然已经死了。唉!一定是她失去丈夫,悲痛万分,心碎而死。”

国王的意见与王后相反,他一心认为奴扎·奥达先死,说道:“王后,我看应该这么说才对,他的爱妻去世了,这丧妻之痛把他压垮了,于是他也活不成了。因此你应该承认,你这次赌输了,你那个画苑属于我了。”

国王的话和王后针锋相对,使她大为不快,便说道:“你快别说了,我认定你这个游乐园是输给我了。先死的是阿布·哈桑,因为我的女仆对我和你讲得明明白白,她分明看见奴扎·奥达活得好好的,在哭她那死去的丈夫。”

“谁能告诉我这两个人中间,哪一个是先死的,我愿意赏给他一千枚金币。”国王宣布道。

国王的话音刚落,从盖着阿布·哈桑的尸体的锦缎底下发出一个声音:“大教主,先死的是我,请把那一千枚金币赏给我吧!”

阿布·哈桑说完,立即掀开锦缎,跳了起来,跪倒在国王的脚下。

他的妻子立刻和他采取了一致的行动,也跳了起来,跪倒在王后的脚下。

王后起初吓得尖叫一声,不过她随即镇定下来。她正在为心爱的女奴死了而难过死了的时候,忽然又看到她活过来了,真是高兴万分,笑着说道:“啊!奴扎·奥达,你这个坏家伙!我为了你受了多少罪啊!

不过,既然你没死,我还是从心里原谅你。”

国王觉得这事有趣极了,便问阿布·哈桑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

阿布·哈桑说:“大教主,这件事情的真相我要毫不隐瞒地向你和盘托出。我和妻子两人花钱大手大脚,可是我们只有那么一点点家产,因此没过多久,家产被我们挥霍一空。我们俩真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从此过穷日子吧,只觉得无脸见人;把我们窘迫的境况报告给陛下吧,我们又不敢。我们万不得已,就想出这么个点子,希望陛下宽宏大量,看在我们想要博陛下一笑的分上,饶恕我们,最好能接济我们一些才好。”

国王和王后万万没料到阿布·哈桑竟然和他们来这么一招,不禁哈哈大笑,尤其是国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多亏阿布·哈桑想得出这么一条妙计!

接着,国王站起身来,对阿布·哈桑和他的妻子说:“跟我来吧。

我说过要赏一千枚金币,就赏你一千枚金币。因为看到你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太让我高兴了。”

王后也要求国王让她也赏给她的女奴一千枚金币,理由相同,因为她看到她的女奴还活着,没有死,她太高兴了。

就这样,阿布·哈桑和他的妻子凭着他们的聪明诡计,博得了国王和王后的加倍宠爱和慷慨赏赐,继续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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