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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意乱塞伦盖蒂大草原

在失望之际,朱文惠回到乌日肯。

珠珠餐馆在经营上独具一格,几乎在乌日肯活动的华人,都爱来这里请客吃饭,同时,这里也渐渐成为一个交流东非洲商机的俱乐部。

潘苏进还是时不时来一趟。他总是带来很多内部消息,很多都与朱文惠没有关系。在国内,朱文惠就非常讨厌费力地去维持这些复杂而微妙的关系。比如,曾经给那个管营业执照的区工商局长送红塔山,那个色迷迷矮戳戳的黑脸朱局长,据说还是远房什么亲戚,还不是那么恼火!但是潘苏进说的消息中,其中与朱文惠最有关系的一条是:陈启元当上中智公司乌日肯项目部经理了。

“他当主任了?上面有人?”

“约,你对这些都搞懂了?厉害啊,老板娘!”

“啥子哦,潘大哥,你洗我脑壳哈!我一个开苍蝇馆子的生意人,咋个搞得懂国家大事哦!”

苍蝇馆子是成都人对那些开在街头巷尾小餐馆的别致而亲切的喊法,透出点得意洋洋的味道。这种餐馆铺面规模很小,卫生差,味道好,苍蝇乱飞。久而久之,就有了苍蝇馆子一说。珠珠餐馆在昆朵拉这个地方,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苍蝇馆子。其实,朱文惠心里清楚,像现在珠珠餐馆这个规模,怎么也比成都盐市口,比自己当年在金河宾馆边上开的那个馆子好多了,起码在成都要算中等以上,在这里确实是稀有,就成了俏货了!

“吔,美女,你想一想,他当了主任,当然在国内要运作,要出血,上下打点,很费子弹。不管,反正以后宴会就更多了,他肯定来你这里举办招待啊,你们也算患难之交了。”潘苏进指的是那次象牙风波。

“啥子患难之交哦,潘大哥!不要提,好不好?”朱文惠却是心有余悸,害怕提到那次冤枉倒霉的风波!差点就被“黑”在黑娃的监狱里了,哪里还敢回想!至今开车,朱文惠都不愿意从卡巴监狱那个方向经过。真害怕哪一天又被这些吊儿郎当、又穷又懒的黑娃弄个冤枉,毕竟在这个国家做生意,心里头还是悬吊吊的。陈启元他们无所谓,有国家单位的金色外衣穿起的,有特权,随便哪个耍横的国家,都不可能把他们咋个!呆几年,吃了,喝了,游山玩水了,带点土特产,木雕啊,宝石啊,拍拍屁股,换个地方就开路了,或者回到北京,在机关里一坐,吃“安胎”,多舒服啊!

是的,中智公司驻乌日肯办事处情况有了比较大的改变,办事处王主任退休,回国了。陈启元终于当上了梦寐以求的主任,距离他的官员生涯目标已经接近了:下一步,就是如何当上更大的主任。当然,最好是换到欧洲去当主任,只要离开非洲这个鬼地方,哪怕是小国家都无所谓,比如卢森堡啊,芬兰啊,都行。实在不行,亚洲,拉美都可以。大国家不可能,级别高,争夺难度大。算了,不求最大,只要是大办事处的主任就可以了。只有加紧运作,不怕出血,舍得出血,现在一个位置,要如何才谋划到手,起码要长期进行策划运作,还要重磅炸弹去轰炸……唉,当一个稍微像样的官,咋个那么困难哦!

果然,潘苏进通报陈启元这个变化后没有几天,办事处就来电话,一连好几天,都要预定珠珠餐馆最大的豪华包间。其实,所谓豪华,就是朱文惠从成都委托她哥哥发的集装箱里,买来不少成都荷花池市场大路货的装修材料,墙布,中式木制器具,大红灯笼,大红对联,大红油漆,把珠珠餐馆的所有立柱门框都涂抹得一片鲜红。那个最大的包间,乌日肯当地的上层名流都喜欢。经常是提前预定还不一定有位置。

第一餐是欢送王主任,第二餐实际上才是庆祝陈启元自己“新官上任”,第三餐第四餐乃至于第五第六……才是招待乌日肯方方面面的关系,中国驻乌日肯的有关机构,中土建(中国土木工程建设承包工程总公司),中国水电建设,中国铁道建设,中国石油工程公司,中国北方公司等等,多了,都轮番来宴请陈启元主任。乌日肯方面,有关的政府机构就更多了。这些重要的招待都要区分不同的客人单独进行,不可能喊到一起,那样对客人不礼貌,也不是陈启元的做派。

于是就在珠珠餐馆,他连续举行了几次招待会,对于朱文惠来说,就是巨大的商机。

那个很受欢迎的“大厨师”万勇剑也回来了,餐馆就更加热火朝天了。

“文惠,你好!在忙生意啊?”突然魏康出现了:那是一个越洋电话,来自巴黎.

“哦,魏康!”朱文惠觉得这个魏康还真是善解人意,他打电话都是在上午11点左右,生意在这个时候不算开张。珠珠餐馆中午客人不多,有一些外卖,电话预定的,喊那些手脚勤快的,口齿伶俐的小伙子骑自行车就送了。她不知道魏康突然打电话来是什么事情。上次在布鲁塞尔巧遇,还是有了进一步的接触,开始有了初步的好感。

“没有打扰你吧?”魏康说话做事都显得斯斯文文的。

“没有。你说。”魏康不可能打国际长途来说天气,摆聊斋,朱文惠明白,他一定有事情,如果突然提出要自己为难的事情怎么办?

“你猜猜?”魏康心情很好,居然这样说。他知道,这个娇小的四川老美女是想不到的。

“嗨,博士,你真的是在耍钱哈!国际长途喊我猜谜?”

“你错。今后不要喊我博士,就喊我名字,挺好。”魏康依旧一副不紧不慢的语气,“好嘛,先告诉你电话谜底,我现在是在用电脑网络和你通电话!一分钱不花。”

“不可能!”

“一般人听来,好像是不可能。当然,你要计算宽带的包月使用费,我还是出了钱的。不过,用这个方式打电话,确实可以很节约。可以说一分钱不花,一点也不夸张!”

“好了,魏康,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有那么神奇,你下次来昆朵拉帮助我安装,教教我嘛!”

“嗨,你还真说对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我马上要来东非,来乌日肯!”

“安?啥子?你说啥子?”这下,轮到朱文惠惊讶了,“你要来乌日肯,还是马上?”

“哦,长话短说,”魏康在电话那头多少有些优越了,这个美女资本家,就晓得赚钱,“我在巴黎大学申请到了一笔基金。”

“鸡精?味精哦!”朱文惠真的想到了在成都经常看到的味精广告。鸡精好像是还要鲜些,不,鲜好多倍,那个万勇剑经常往菜里乱加一气,黑娃就说味道好味道好,朱文惠说他是味精厨师,就像老父亲经常说木匠手艺不好的是钉子木匠!

“听我说,就是一笔奖励资助我做课题的钱,一个基金会出的。欧洲很多有钱人,经常会在大学研究所里选择一些有益人类,又不可能马上见到效益的项目课题,进行资助,不求回报。懂不懂?”魏康耐心地解释。

在电话里大约说了十几分钟,朱文惠是明白了,这个魏康有一个课题,就是关于中国明朝那个下西洋七次的太监,在东非洲一带究竟是怎么进行外交活动的,究竟是郑和还是达·迦马最先到达印度洋?等等吧,反正,魏康要来乌日肯,哦,还要去肯尼亚进行一次时间不限,地点不限的考察,就是到处看看,跟旅游差不多嘛!咦,欧洲还有这样的好事情?

朱文惠不大明白,但是,有一点她是听清楚了的:这次魏康来东非洲考察,不会要她出钱资助。做生意久了,除了家里的人,朱文惠对于别人想方设法来拉赞助,不是很愿意松口的。那么,魏康来考察,自己最多就是尽地主之谊,当个向导,就OK了。何况,自己以后要到欧洲发展,多一个朋友,比什么都强。尽管魏康不是做生意的料。

但是,那个明朝太监,郑和,为什么带人来肯尼亚这一带转悠,确实就不是朱文惠关心的问题了。她也不想去弄清楚这些问题,现实都弄不明白,哪个还有精力和神气去研究几百年前的事情。

在中国跑,在世界各地跑,朱文惠一直都不大关心历史文物。去巴黎,那么多的历史文物景点,基本上就没有认真搞明白。唉,魏康这样的人,真的是吃饱了饭,找事情做。来吧,我接待,我是东道主了!

他们在“网络国际长途电话”里约定,按照朱文惠的理解,就是网络国际长途电话,魏康先要安排好行程,因为基金会要求有一个明确的考察线路,学术依据,历史,文物,都要挨边,不可能随心所欲。

于是,几个来回的电子邮件,最先否定的就是魏康不可能到乌日肯来,即使安排转机,也不可能去那么偏僻的国家。东非洲鼎鼎大名的,就是肯尼亚、坦桑尼亚、乌干达和埃塞俄比亚之类的国家,怎么可能安排去乌日肯?

最后,朱文惠妥协了,她答应到坦桑尼亚的阿鲁沙去与魏康会合。魏康从巴黎来,可以直飞坦桑尼亚的阿鲁沙。阿鲁沙是一个挨着乞力马扎罗雪山脚不远的北部重镇,旅游业非常发达,东非洲国家的大小会议都爱到那里去开。

于是,在行程最后被基金会批准之前,朱文惠继续在昆朵拉经营她的珠珠餐馆。同时,她也在和国内保持密切联系。

期间,她获得了一个高兴的消息:那个在欧洲偶遇的成都电视台记者柳致回,回去之后,在《成都晚报》副刊上面,发表了一篇关于朱文惠在非洲开餐馆的文稿,在家乡成都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哥哥说,这些天,家里的电话都被打爆了。

“妈老汉高兴惨了!”

“是不是哦,柳记者写了些啥子嘛?”朱文惠在布鲁塞尔见到那个记者,叫柳啥子呢,不翻名片夹都记不准确,但是,总共就和他摆了几十分钟的龙门阵,会写成啥子样子呢。她有些想看到报纸了,“哥哥,报纸你收好没有?下次,帮我寄一份来嘛!”

“怕是不准寄哦!”朱文华故意逗妹妹,“现在,管事的人多哦。”

“乱说,你以为我不晓得!现在国家已经开放了,艾滋病都不受歧视了!哪个还管报纸的事情?”朱文惠说出口就后悔了,哥哥不是艾滋病,可是在国内基本上就是享受的艾滋病待遇,幸好保密工作做得好,要不然,早被口水淹死了!但是,哥哥目前最关心的就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病毒,到底咋个处理,咋个才算安全脱离危险?哪壶不开提哪壶,最犯忌,恰恰朱文惠就提到了。

“我那个病毒,有没有新说法了?”朱文华果然就提到这个话题上。

“哥哥,没有新消息。你不要急,快了。哦,那个魏康要来东非洲了。”

“哪个魏康?”朱文华有些糊涂。

“哦,忘记说了,人家是上海来读博士后的。他也在巴黎帮助你找门路。”

“说起上海,那个成都电视台的记者,就是那个柳致回,他说,在上海帮助我找专家,咨询我这个毛病。”

“哦,他那么心细?”朱文惠确实没有想到,那个看上去那么高大生猛的记者,还真是一细心人。“那你说我谢谢他!”

“知道。姐,我给你说一哈李晓明的情况嘛。”

“他又啥子板眼?”

“可能,那个女的把他缠死了。”朱文华仔细地选择词语。李晓明和妹妹的事情究竟如何发展,他也无可奈何。

“啥子那个女的缠他,我看他是……”朱文惠不好说,提起就有点麻烦。但是,毕竟自己这些年到处乱跑,心思都在做生意上面。她就是喜欢有钱的感觉,钱越多,她就越舒服,就像巴黎那个作家写的葛朗台老头,那个巴尔扎克写的,葛朗台老头有钱不用,天天数一数,都是享受!真的是享受!人吃得了好多,用得了好多?穿得了好多?所以,钱挣得越多,就越停不下来。现在,是有些顾不上李晓明和女儿。如果两全其美,李晓明和女儿来乌日肯与她团聚,绝对是一件好事情。问题是,李晓明不想来,她也不可能回去。麻烦,难办,世界上的事情可能就是这样,不可能好事情一个人都占完了!“算了,随他的便!今天不说了。”

成都的朱文华急切等待妹妹的消息,可是,没有进展,电话里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没有听出一个头绪来。现在又冒一个读博士后的啥子魏康出来,简直搞不明白咋个回事情。

朱文华给李晓明打了个电话。

妹夫李晓明已经没有耐心听他唠叨:“简单点,离还是不离?啥子条件?反正,我咨询过律师,这样的婚姻名存实亡,事实上分居,法院那里只要我起诉,百分之百判离,而且条件随便我提!”

“那”,朱文华无言以对,脱口而出:“你说准备好久离?”

“不急,不急!”李晓明反而显得无所谓。

“我先说哈”,朱文华有点激动了:“无论如何,你不能对小琴不好!”

“娃娃是无辜的,我晓得。我不会的,大哥!”

话说到这一步,电话两边都无语了。难堪的沉默,也不知道是谁先放下了电话机。

这个期间,有一些情况要交待:潘苏进在姆杰姆卡那里继续获得合同,也分了一些给朱文惠。其中有一个合同标的在塞伦盖蒂大草原,有一张大合同招标,朱文惠也参与进去,获得了一个在火山口旅馆和帐篷旅馆的项目,加上在马尼亚拉湖旅馆的工程,潘苏进已经成为当地承包商中的老大。他们的基地建设在阿鲁沙。

朱文惠一直没有来过这个所谓有她一股的工地。如果不是魏康要来东非洲,可能她也不会有机会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个所谓的股份也是干股,不需要她出钱的,在这一点上,朱文惠明白,她和姆杰姆卡那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对投标起了很大作用。

朱文惠是第一次到坦桑尼亚,她的乌日肯护照在这里不用签证,因为这几个东非洲共同体国家互相是免签证的。她来到这里,只需要买张机票就可以了。

东非洲旅游事业最发达的是肯尼亚,坦桑尼亚最近也开始重视旅游业了。相比之下,坦桑尼亚的旅游设施比较落后,但是旅游资源却是最丰富的。肯尼亚挨着坦桑尼亚的那个著名的野生动物保护区马赛马拉,其实与之相邻的坦桑尼亚这边,塞伦盖蒂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面积更大,动物种类更多,成千上万的角马野牛大象迁徙的场面更加壮观,每年都吸引大量欧美游客前来观看,堪称地球一绝!所以,坦桑尼亚抓紧修建旅游设施,那个与姆杰姆卡关系密切的亲王,抓住机会在这个野生动物保护区塞伦盖蒂修建旅馆群。自然,潘苏进就在这个项目上,从当时他帮助过的朱文惠那里获得了回报。即使她和姆杰姆卡不一定就是那样的关系,东非洲的豪爽政客,在这一点上依旧不会含糊。当然,以总统儿子的名义,以建成运营后的旅馆群的干股做交易,姆杰姆卡是不会白干的。

巧合的是,魏康告诉朱文惠要来东非洲考察,而且就是在坦桑尼亚与肯尼亚相邻的阿鲁沙,著名的风景区城市作为第一站。朱文惠觉得也好,就答应来这里,他们约定在阿鲁沙会面,并一起去塞伦盖蒂。

朱文惠乘坐的班机直飞东非洲国际名城阿鲁沙,降落在距离阿鲁沙四十多公里、比较简易的乞力马扎罗机场。

今天的飞行时间虽然短,但是在抵达乞力马扎罗机场下降前,却遇到了一股强烈的气流,飞机上上下下的颠簸,抖得朱文惠心里直发毛,很不舒服。这个机场是欧洲美国游客来东非洲野生动物保护区的重要空港。引人注目的是,坦航波音737飞机尾翼上,画着一个彩色的、具象的长颈鹿,它的体形刚好适合那个长长的机翼,同时这个标志也充分说明了朱文惠要去的这个坦桑尼亚,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

在乞力马扎罗机场下了飞机,那是坦桑尼亚航空公司的波音737,尾翼上画有鲜明的长颈鹿图案。飞机下来的时候,也像长颈鹿那样在机场居然跳跃似地落地,居然弹跳了几次,客人们都在惊呼,朱文惠反而见惯不惊,就坐在位置上,没有取安全带。飞机在机场平稳滑行接近候机楼了,机舱里各国游客爆发出一阵欢呼和掌声,这又是朱文惠未曾料到的场面。

看见飞机外面那幢矮小的平房,用巨大的英文字母标出的“乞力马扎罗国际机场”,非常显眼。等那些性急的东非洲本地客人在通道里取行李,挤得东倒西歪的,她一个人冷眼旁观,仿佛与她无关。出了机舱,一股热乎乎的风迎面吹来,看见远处闪闪发亮的高5895米的雪山顶,那是乞力马扎罗雪山,赤道附近,坦桑尼亚境内。

魏康的航班与朱文惠的航班衔接得很紧,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法国航空公司的空中客车340就抵达了乞力马扎罗国际机场。

朱文惠心里感觉怪怪的,在这么罗曼蒂克的地方,两架飞机从不同国家飞来,如此安排,好像是一对有情有意的男女在约会。可是,我和魏康算什么呢?

他们很快就相会在机场。机场很小,就一栋小房子,出发、到达都是那么狭小的候机厅。

潘苏进安排的兰德诺瓦越野车,在机场门口接朱文惠和魏康。朝阿鲁沙那个方向开的路上,朱文惠还是在不停地问自己:“我和魏康究竟算什么?我为什么答应他来这里?看看我的股份旅馆?不是时候。也不至于那么轻易激动。”

魏康则显得有些激动:“啊,乞力马扎罗,我终于看见你了!”

远处,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非洲第一高峰,顶上的白雪不时闪闪发亮,山下,是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有一个国家公园:乞力马扎罗山国家野生动物园。

陪朱文惠他们深入赛伦盖蒂大草原的,是潘苏进的东非洲中国股份公司阿鲁沙项目部经理张怒涛。他是阿鲁沙项目经理部总经理,负责赛琳娜旅馆群四个五星级宾馆的修建。

张怒涛这人个头中等,白白胖胖的,很特别,很爽快,办事干练,精明,乐观,精力充沛。刚刚见面,朱文惠走进了在阿鲁沙郊区的婴儿食品厂里。这个工厂已经停产,偌大的院子里,堆满了钢筋水泥和桉树棒棒。特别奇特的是,挨着办公室的,是一栋乳白色的圆筒形房子,在外墙上还做了抽象的图案,尤其是它的尖顶,是个非常奇特的造型。看见朱文惠好奇,阿鲁沙项目经理部总经理张怒涛就介绍:这是马尼亚拉湖旅馆的基本造型,经理部搞了一个来试试效果,居然得到了业主方面的好评。明天就陪朱文惠和魏康进去看看。

在办事处食堂,朱文惠和魏康还吃了一餐非常地道的四川菜。张怒涛的妻子徐沛沛,一个个子高挑的成都女人,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温和地在一边微笑,帮朱文惠和魏康安排住宿。他们一个人一间住房,这个安排,朱文惠早就在电话上给潘苏进说好了。潘苏进完全明白朱文惠的用意。

第二天早晨六点,朱文惠和魏康以及司机,加上一堆行李,全部挤进一辆日本越野车。这是张怒涛的坐骑,“陆地巡洋舰”。张怒涛说,项目经理部的汽车很紧张,实在是挤不了,去赛伦盖蒂野生动物保护区还有小飞机。张怒涛和朱文惠规划线路时,就建议朱文惠和魏康坐小飞机进赛伦盖蒂野生动物保护区,可以节约很多路途上的时间。可朱文惠说,非洲的航空很落后,事故不断,这样不安全,何况魏康老师第一次来东非,坐汽车可以多看看当地土著居民和沿途风光。魏康赞同地点头,出于这个考虑,也为了多拍摄风光和动物,不主张坐小飞机,就是坐波音飞机,都是勉勉强强的。坐汽车可以多拍摄到好多镜头。

离开阿鲁沙,朱文惠和魏康的车,在张怒涛的操纵下,在意大利人修筑的柏油路上飞驰。天很热,车又挤,柏油路面只有一百公里左右,之后就是泥土路了,坑坑洼洼,大大出乎常人想象。张怒涛说,非洲很多国家对于天然动物园保护得很好,即使有钱,也绝不会把路修成柏油路面,尽可能保持土路。路面越不平整,据说是让人类跑起来困难越大,于是人类就不会来得太多太频繁。当地人也不想路修得太好了,失去了那种纯天然的野游味道。欧洲人喜欢。

张怒涛告诉他们:在三天之中,来回要跑好几千公里路。

灿烂的阳光,火辣辣地照耀着赛伦盖蒂大草原。“赛伦盖蒂”(Serengeti)在马赛人的语言里的意思本身就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1951年建立为野生动物园保护区,距离阿鲁沙大约320公里。这块世界上最辽阔的大草原,有14763平方公里。有大片大片的黄土、浅草,仿佛没有生命,仿佛也没有马赛人。偶尔会驶过一辆欧洲人驾驶的越野车,卷起满天的尘土,遮天蔽日。天际矮,云朵白,蓝天如洗,恍忽之间,好象来到了月球上。

突然,天际尘烟滚滚,成千上万头黄羊、羚羊、斑马和角马出现在朱文惠和魏康的视野里。大草原一下子就有了生机。

很明显,如果是坐飞机,肯定是看不见这壮观的场景了。汽车上的张怒涛提醒说你们快照相,魏康立即活跃起来,掏出家伙拍摄起来。

一辆英国产的越野车,兰德·罗瓦牌,飞快地超过“陆地巡洋舰”。

“哎呀,他的备胎要掉了!”

“快,追上去!”

日本越野车加大油门。

“嘿!嗨!哈罗!”朱文惠、魏康和张怒涛用中文、英语大声叫喊。

兰德·罗瓦越野车终于停下来。一个花白胡子的中年黑人感激地栓好备胎。

三个人觉得,非洲大草原上来了活雷锋。交换了座位,继续向赛伦盖蒂大草原深处开去。

远远地,一座门楼立在公路上。

一栋小木屋,挨着门楼。有几个警察,斜挎着冲锋枪,吸着烟,表情轻松地看着这三个中国人。张怒涛说,这里是赛伦盖蒂野生动物园的大门,要买票。朱文惠和魏康下了车,信步走近木屋,在大门的玻璃上,有很多欧美游客留下的不干胶标签。魏康细细看去,居然没有一张中国人留下的。他找出一张上海文新学院的不干胶,贴上,留个纪念,心里高兴了。

张怒涛告诉他们,刚才那位差点掉了备胎的中年黑人,是这里的管理员。在非洲,一个野生动物园的管理员,拥有很大的权力。他今天放我们进去,免费。张怒涛得意地说,这叫好人有好报。

朱文惠和魏康进天然动物园后,在一块平地上,也就是一个简易机场上,看到这样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我们与你们共有这块年轻的土地,它需要我们爱护它,以便我们的后代能拥有它。”

魏康看见这个,肃然起敬,毕恭毕敬,拿出笔和本子,认真抄录,并留影。

白天,连续看了好几个地方,从马尼亚拉湖旅馆工地,到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旅馆工地,最后在赛伦盖蒂旅馆工地,他们看见了一个个设计大胆新颖的风格迥异的旅馆,当然也体会了在野生动物园保护区里,中国人和当地黑人一起修建旅馆项目的艰辛和不容易。当天晚上,张怒涛开车又连夜赶路到方圆数百公里的动物园中,去寻找旅馆。

这段路,说起来也就几十公里,这是十足的冒险。朱文惠则路途劳顿,一直在打瞌睡。魏康心里有些打鼓,不踏实。因为,在公园大门口有明文规定:严禁下车!严禁下午五点以后在公园里行车!去旅馆的路上,居然碰见了8个黑人在步行。张怒涛看见他们,把“陆地巡洋舰”停下来,用流利的斯瓦希里语同他们交谈。原来,他们的卡车坏了,只能步行回工地。他们的手中,只有铁铲,没有吃饭,已经走了几十公里路,随时都可能遭遇狮子、大象或者凶猛的野猪。

恐惧立即袭上车来。偏偏,这个时候,张怒涛还在给朱文惠和魏康大讲上次他晚上开车遇见大象的事!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魏康不由自主,想起了美国电影《侏罗纪公园》里的镜头,很害怕从路两边的丛林里,真的冲出一群大象或者狮子来,该如何收场!朱文惠倒是觉得,还真是很刺激!

在汽车大灯照耀下,树丛里,多少亮晶晶的绿眼睛一串一串的,一闪而过。

突然,一头巨大的河马就堵在路中间。

“哇”!

越野车里,同时发出恐怖的叫声!

张怒涛反应快,加大油门,从旁边一冲而过。

在满天星斗的赛伦盖蒂大草原上,四顾茫茫,仅有非洲草原上的骆驼刺、伞型树,一团一团,零散地分布在四周草原上。将近九点,朱文惠和魏康才看见了旅馆的一星灯火。茫茫大草原上,这点灯光,就是生命的欣慰。因为,今天是明知故犯啊!

东非洲几个国家的天然野生动物园,都有明文规定:不准在天然动物园里下车步行,不准开夜车!否则,后果自负。

朱文惠和魏康在想:我们这几个来自中国的游客,不知天高地厚,麻起胆子,乱闯,完全是凭运气,平安到达巨石旅馆。她走进旅馆,一块石头,真正是落了地。在酒吧小酌,魏康抽起了中华烟,朱文惠喝一杯潘兴汁。

踏实了?非也!

朱文惠住一楼70号,张怒涛和魏康住的客房是一楼72号。窗子是落地大玻璃,窗外是低矮的木栅栏,完全不能防御动物的侵袭,可以说情况不太妙。真不知是如何运筹的人生,我竟会在世界有名的野生动物园里过上一夜!此间究竟有没有守卫的保安之类?半夜停了电又如何办?

屋外风声大作,吹得窗外的篷布咣咣作响,其间混杂着远处树林里各种动物的叫唤,也分不出哪一声是狮子的,哪一声是大象的,或者河马的!明晃晃的月亮挂在半空中,此刻,看似宁静的非洲大草原丛林里,正酝酿着莫名的危机。

隔壁的魏康完全没有料到,到非洲的野生动物园,夜晚居然是这样的刺激,他想,一生中,也许就是这次来非洲草原上的野生动物园了,可能不会再来非洲了,与其向张怒涛那样倒头就睡,不如多听听窗外的动静,多瞧瞧林中的猛兽会如何举动。他轻轻地拉开窗帘,只有一丝缝隙,看看有无动物光临舍下窗前。好象一切都还正常,除了偶尔飞沙走石,伞状树在非洲大地上挺立而外,一切就象在月球上那样寂静。

他复又上床,久难入睡,只好尖起耳朵听屋外的动静了。

魏康在国内是从不失眠的,哪怕窗外就是夜上海的都市大道,灯火通明,车水马龙,也是如此。这下好了,在非洲,我就要和动物比试谁更能够熬夜了!恰恰这又是我的弱项。

终于,他听到窗外响起了低沉有力的闷响声,进而是沉重的脚步声。细细的屏气听,那粗壮的喘气声竟由远而近了,好象已经抵拢了窗户。如果是草原之王大象,这堵窗户可绝对不是它的对手,不堪一击!退而求其次,就算是狮子,这老兄只掀一爪,也可叫人心惊肉跳啊!到底是哪个在窗外呢?魏康还是很想揭开这个谜底的。

他复又下床,尽量不出响声,不出大气,轻手轻脚的拨开一丝窗帘,但见明亮的月光下,一头庞然大物正鼓着大眼睛,悠然的横向移动,离窗户仅有两米左右。见是河马,心中略安,他只好悄声回床,放平躺下,眼睛只有睁起了。下一位来访者又会是谁呢?

快到凌晨四点的时候,魏康又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弄醒了,他就是睡眠好,但是容易惊醒。谁呢?莫非又是动物来了?内心有些恐怖,有些兴奋,他又轻手轻脚地道窗户边上去看。

外面,似乎有两个黑影,一个高个子,站立起,另外一个矮些,感觉是弯腰伏地,还是埋头在什么上面,看不清楚。但是,那个高个子一前一后的在动,嘴巴里呼哧呼哧地在出气……

他们在那个?

魏康有些激动,觉得自己的下面也开始有些反应了。妈的,那个四川美女老板就住在隔壁,是不是也应该及时行乐?他很想去开门,叫她也来上一回野生动物园的激情夜,那肯定刺激无比!魏康出来很久了,没有女人,在国内是惧怕那些势利的女人,现在,和朱文惠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野生动物园,居然是不能够激情一下的分开居住房间,遗憾啊!她知道不知道呢?说不定她也听见了外面的男欢女爱!

朱文惠确实听见了外面的响动。她知道,黑人对于这些是最无所谓的了,有些像这个公园里的野生动物,随便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都可以来上几个回合!很久没有那个了,她有些陌生了。其实,她经常困惑的是:男人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呢?来乌日肯之后,听说艾滋病是黑人与大猩猩交配被传染的,是不是这样?听说都吓人。非洲女人大多数都携带艾滋病病毒,她们为什么自己不会得艾滋病呢?卡塔有艾滋病病毒吗?如果有,哥哥一定被感染了。那个混血儿,即使找到,也是一个艾滋病潜伏者。可怕啊!为什么哥哥没有发作艾滋病呢?产生变异?真的吗?想到这里,朱文惠哪里还有激情萌动?恐惧,加上疲劳,她一会儿又沉沉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从梦中醒来,什麽事也没有。

魏康在工作日记上写下了这样一句话:一觉沉沉到天亮,相安无事心才平。

起床后,他走出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大草原独有的新鲜、冰凉的空气,里面混淆着动物的气息。一轮红日,在赛伦盖蒂大草原上缓缓升起。此刻的大草原,寂静,安闲,和平。千千万万的动物们,现在都在呼呼大睡。

魏康现在才看清楚,昨晚上住进来的旅馆,居然是依托着体形巨大的石头修建的。在赛伦盖蒂大草原上,光秃秃可以极目远望。这些石头之大,可以说是又一个奇观。那些褐色石头,大如十来层楼房,光溜溜的,表面上又很圆润,见不到棱角。旅馆的房间依托在巨大石头之间,比如,酒吧、餐厅中间的狭窄通道,就是巨大石头之间的小缝隙。

欣赏完旅馆全貌,魏康和朱文惠才在房前屋后仔细地看了一遍。嗬,好家伙!泥沙地上,竟然布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动物的脚印!但究竟有多少动物来此,是几时来,又是几时去的,在他们却是全然不知。看来,恐惧归恐惧,人和动物相安无事,在非洲毕竟是活生生的现实。但愿这种可贵的和平持久!由此,魏康不禁想起了昨天在草原上那个小机场时,所见到的那块木牌,上面写的语重心长的铭言再次闪现:

“我们和你们共有这块年轻的土地,它需要我们爱护它,以便我们的后代能拥有它。”

东部非洲是个平坦的高原,其中也有像5895米高的乞力马扎罗那样白雪入云霄的山峰。

这次魏康和朱文惠虽无缘和这坐海明威笔下的名山相会,攀登它。但却在赛伦盖蒂大草原中,翻越了另一座山,并进入到了它那曾经震撼地球、烈焰翻腾的巨大的口中――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

进入大草原的第二天,魏康和朱文惠又上了回阿鲁沙的大路了。另外一边的克拉威娜帐篷旅馆工地,这次就没有时间去了。谁也不能够有把握地说下次有机会来东非洲,来赛伦盖蒂!即使来非洲,也只能够是别的国家。大家都有点遗憾,听说那边只有不到一百公里的路,当然也听说那边距离维多利亚湖比较近,蚊虫肆虐,几乎百分之百的人都得过疟疾,还有那边有大名鼎鼎的无声杀手:萃萃蝇!一旦它叮人一口,可能就永远昏睡过去了!

张怒涛开的这辆日本越野车,明显已经老化了,它费劲地吐着粗气,载着三个人穿过大草原,费劲地在接近恩戈罗恩戈罗火山口的盘山土路上绕来绕去。两边的树林高大挺立,草深林密,完全和山下焦黄的赛伦盖蒂草原是两种景致。汽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火山口的边缘,当地工作的中国人叫作“碗边边”的山脊。

恩戈罗恩戈罗火山,是个沉寂数百年的死火山。

火山口直径大约有21公里,面积约有260平方公里,大致相当于成都的新都县这么大。朱文惠、魏康、张怒涛站在火山口的最高处,放眼四周,环视拥抱火山口的群山,同时只觉得天下的稀奇景象,全都汇聚在坦桑尼亚和肯尼亚交界的这一线上了。

路边有一当地政府立的纪念碑,上面镌刻着很多欧洲人的名字。碑文说,他们为了建立世界上这块最后的野生动物天堂,付出了生命这样宝贵的代价。当然,先驱者的功绩,后人也是不会忘怀的。

魏康的心头有点遗憾,上面为什么没有中国人的名字?他手抚这块纪念碑,让朱文惠拍摄,留下了一张难忘的纪念照。

他们乘坐的越野车,沿着山边一条相当陡峭的小路,缓慢地向火山口里开去。

路上,越野车渐渐多了起来。当地人驾驶着越野车,或者专门的开了天窗的旅行车,看见的观光客人几乎都是欧美来的。中国人有钱,最多去泰国、越南。去非洲干什么呢?想都不想就会否决。

张怒涛说,每一辆载有观光客人的越野车,开进火山口,收费180美元。我们因为正在火山口给坦桑尼亚人修建五星级旅馆,今天我们进去是免费的。车上的朱文惠和魏康,多少有点得意起来。等那些造型别致的旅馆修好,我们中国人不就在这片野生动物天堂留下了纪念碑?他们的心情,现在多少好些了。

路边的小山坡旁,有一些马赛族小男孩,穿戴着红红绿绿的衣服、头饰,非常热情地向他们招呼。开车的张怒涛说,他们是想和游人照相,以便赚点钱来用用。一行人在来火山口,已经和马赛人的部落照过相,跳过舞了。

越野车慢慢地顺着那条小路,小心翼翼地开下去。路面是一层黑红色,象是炭渣。火山口因为多年的沉默,加上人类的悉心保护,现在已经成为动物的天堂了。在火山口的中间,是一汪浅浅的湖水,据说含有盐碱,乃是动物天然的盐库。也不知经过多少年的积累,现在只见干涸的湖边,已是一片泛着银白色光彩的盐碱地。

汽车慢慢地开进了火山口中。

这时,朱文惠和魏康才找到了它有新都那么大的感觉。一路上,见多识广的这两位男女,不停地发出惊叹的声音。但见野牛成群的在山边的斜坡上吃草,几个马赛男人居然就在附近放牧他们的牛羊,如此大胆的和火山口里成千上万的各种野兽随意相处,足见他们乃是世界上最勇敢的民族。

越野车沿着像煤渣一样铺成的小径,开进火山口的深处。那暗红色的“煤渣”,其实就是当年火山爆发所留下之物。沿路只见野猪、羚羊、斑马等动物,优闲的各自寻食,互不相扰。

远远地,看见几辆观光车正围着水边的一片草丛。

张怒涛说:那里肯定有狮子!

听他这样一说,魏康和朱文惠自然格外兴奋。

可惜,他们的车和欧洲游客的车挤在一起,一直找不到最近最好的角度。看来,只有耐心等待他们看得不想看了,我们才有机会把镜头对准草原之王。一待车阵松动出一方空隙,胆大心细的张怒涛,他老兄居然一下就把车抵拢草丛边。

果然,那里卧有三头母狮、四头小狮,而且小狮子们正在吃奶,它们在吃中午饭!雄师不在这里,张怒涛说,雄师可能在附近。实际上,雄师是最懒惰的动物,它既不出去狩猎,也不管小家伙们。它唯一的任务,就是在狮群里一蹲,一吼,就可以镇住一统江山了!在大草原里,没有几个可以和雄师过招的对手,长年累月,雄师反而不雄了。

这一点,是不是有点象人类?男女差别不大,男人在退化,如果没有足球,如果没有拳击,如果没有战争,男人干点什麽好?在中国足球场上,四川人喊得最响亮的一句口号是什么?

“雄起!”

话说回来,这时,越野车距离狮子的距离只有三米左右。魏康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举起相机便是一阵猛照……

当亲眼见到这个动物天堂时,魏康和朱文惠明白了:坦桑尼亚政府之所以要在火山口边立下那块石碑,这是那些为保护野生动物奉献一切的人,永远都能得到应有的纪念。

乞力马扎罗,非洲第一高峰,经过大文豪海明威最具创意的一番广告,它是名扬天下了。

一行人离开火山口之后,就照计划,向坦桑尼亚邻近肯尼亚的国际会议城市阿鲁沙前进。

一路上,生性乐观的张怒涛边开车,边把他会的歌曲唱了个遍。魏康和朱文惠受到感染,也亮开“黄喉”,乱唱一气。从四十年代的《天涯歌女》,到文化大革命中的语录歌《下定决心》、《沙家浜》,八九十年代的流行曲《在希望的田野上》、《北方的狼》、《歌唱祖国》,魏康唱的是“亚非拉,人民要解放”,内心好笑,到底谁解放谁哦,这年月!

三个男女,唱得天翻地覆。

阿鲁沙,是东非洲有名的国际会议中心。

东非洲国家,在这里召开过好几次重要会议,解决争端,平息危机,协调经济,共商发展。非洲兄弟们,每年都要开会。阿鲁沙,邻近东非洲几个国家,刚好又在非洲名山乞力马扎罗的脚下,生意当然不坏。看来,世界各国,在这一点上都有相似的爱好:开会要去名山大川。中国人开会的,不也要想方设法去峨眉,上庐山,登泰山,爬华山?级别不够,起码也要在本乡本土找个山,否则,会就开不好。

当然,阿鲁沙常年的生意是吸引欧美游人,这里是前往赛伦盖蒂大草原的出发地。欧美游人从巴黎、纽约等地飞到这里,租上一辆越野车,或者乘坐当地人开的观光车,去度假,去逍遥。

魏康、朱文惠他们从赛伦盖蒂出来,最想的就是目睹一下乞力马扎罗真容。据说,它山头上的云雾,很少散开。明天,我们就要从这里前往肯尼亚了。阿鲁沙距离肯尼亚边境,只有120公里。乞力马扎罗,给我们机会吧!

当晚,他们就住进乞力马扎罗山下的“山庄旅馆”。

还是老规矩,一个人一间。

早晨六点半,大伙都醒了。

魏康睁开眼,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现实:几乎就等于住在花丛中。金色的阳光,灿烂地穿过绘有非洲妇女、草屋的落地窗帘,射进圆型的房间。推开门窗,草屋外是翠绿的草坪,大红大紫的鲜花围绕。墙壁上爬满青藤。树丛远方,可见一湾湖水,波光粼粼,充满了东非洲之晨的诗情画意。

魏康出门来,兴奋地照相留影。他激动地说:“哎呀,简直是提前预支了超级富翁生活。”

“你我永远都不要想。”

“这辈子,知足了。”

“国内那些老板,土老肥,有钱,也不会这样子过。”

发完杂音,朱文惠和魏康就匆匆忙忙上路了。因为,窗外,乞力马扎罗还是在云遮雾障之中。一睹真颜的愿望,看来只有回国后,翻翻海明威的书吧。

张怒涛开着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他今天要送他们到乞力马扎罗国际机场。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陪同这二位游览,不多说话,按照老潘的安排,特别是尽量满足从欧洲来的魏康的想法,照顾好客人就可以了。至于客人之间,就装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可是,这几天下来,这对男女,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和平常接待的普通游客差不多,一点也不暧昧。奇怪了。

面包车在非洲第一山峰――乞力马扎罗山下,一条仅仅可容两部车对开的柏油路上,向数十公里外乞力马扎罗机场疾行。在离机场只有10来公里的小坡处,面包车刚好转过一个弯,路两边是低矮的树林,突然间10来头驮水的驴竟一下子从林中跑上公路来。

魏康拿着像机坐在张怒涛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他和张怒涛同时发出了惊呼:“哎呀,不好了!”

尽管张怒涛已把刹车踩到底了,面包车还是和一头驴正面撞上了。

朱文惠瞬间被惊醒了,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水花高高地飞溅到了挡风玻璃上。车上三人发出一片惊呼声。

车还算好,刚好踩停,没有倾斜;驴未倒下。只是车前灯受损,水罐烂在地上,万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受伤。

看清楚没有撞死驴子,也未伤人,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张怒涛马上发动汽车,还好发动机转了。但刹车已经踩死,咬紧车轮动不了。朱文惠明白,最好是赶紧走人,只撞坏几个水桶,问题不大,紧接着,她和魏康下车去推,可面包车纹丝不动。

张怒涛赶紧修理刹车。

朱文惠紧张地注意到,几个马赛女人站在树下,用完全听不懂的马赛语,激动地讲述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祸事,叽叽喳喳的。按国内的概念,不赔钱,怕是走不到路了。有过路的当地人,看看又走了。几个欧美人,驾车飞驰而来,减速,又匆匆离去。

三人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不一会儿,五个个子很高大、结实的马赛小伙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他们手提梭镖、匕首,站成扇形,把三个人和汽车一下子包围了起来。

只见他们耳垂成洞,挂着羽毛,脸上抹着红红绿绿的油彩,图案很复杂古怪,仿佛是记号,汗珠在油彩上淌过,脸颊和身上的肌肉不时在抖动。

张怒涛满脸堆笑,口中一阵乱呼:“将博”(当地语:你好!),没有用,“拉非克”(当地语:朋友),还是没有用。真正是秀才遇到兵,无用。

马赛人的小伙子们不容分说就没收了汽车钥匙。

另外一个马赛人,探头去车窗看看。

魏康马上就过去,把车窗关严。

一时间,语言不通,没有警察,机场那边,航空公司的航班在等着他们,真急人。

万一马赛人耍横,三个人都不是对手。他们单人敢斗狮子,是相当剽悍的游牧人。各位身在异乡,语言不通,只好忍让着点。

在非洲碰上这样的事,实在是有点不妙。魏康弄不清楚这几个马赛人将要如何?情急之下,他做出了保护朱文惠的架势,张怒涛笑笑:魏老师,没有用的,如果他们要爪子的话!可朱文惠却感受到一丝温暖,毕竟,魏康还是个男子汉。

坦桑尼亚警察很快就赶到现场,这是张怒涛喊来的。

警察来后,装模作样地东看西看,不置可否。张怒涛赶紧说魏康先生是中国来的专家,讨论援助这里的剑麻工厂的。警察闻言,立即认真起来,很快作了处理:马赛人赶驴过马路没有注意来车,责不在中国人方面。

出乎大家意料,马赛人接受了警察的处理,非常守法,表现出了出人意外的良好素质。一场很复杂的事故,结果竟是如此的明了简单。马赛人从此在魏康和朱文惠的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们在返回阿鲁沙的时候,街头看见一个黄皮肤的当地妇女。

“那是华人?”

“不是。当地人,讲斯瓦希里语的。”张怒涛很肯定。

“但是,听说这里有中国人,不,是大明王朝那个时候的中国人后裔?”魏康说起了肯尼亚的“法贸人”,可能是郑和船员后裔,尤其是在蒙巴萨一带。

“没有听说过啊?”朱文惠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感兴趣。一路上,魏康觉得在东非发展,朱文惠冒风险还是太大,像才遇到的车祸,要不是运气好,马赛人胡闹纠缠就麻烦了。所以他力主朱文惠把精力和主业转移到巴黎,当初不就是冲着法国才阴差阳错来的非洲吗?现在有条件这样做了,干嘛犹豫呢?朱文惠不好说是因为哥哥,因为哥哥的非洲老婆,哥哥和那个非洲老婆的结晶:混血儿,杂种!他们只有泛泛地讨论了把在可能的时候把产业往欧洲转移。魏康准备回去就帮助朱文惠注册公司。朱文惠则决定尽快把女儿接来在当地美国学校上学。涉及朱文惠的家务事,考虑到自己已经是单身,没有拖累,魏康没有明确表态,他觉得不便随便乱说。

他们在阿鲁沙附近的乞力马扎罗机场分手:魏康飞往蒙巴萨,朱文惠飞回昆朵拉

朱文惠回到昆朵拉,却发现了首都气氛不对:

一场军事政变在谋划酝酿中,据说艾伯特上尉卷入其中,姆杰姆卡疯狂搜捕上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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