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青山,一道瀑布,一栋木屋,一壶浊酒,一对师徒。
“师傅,我要下山了,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话吗?”胸大的女徒弟问年迈的师傅:“比如说,如何能够迅速成为江湖第一女侠之类的。”
“麒麟阁吕泉,玉龙山庄叶无秋,北地浪客燕青,绝情谷东方一平。”
“我只要打倒他们就可以成为第一女侠?”
“不是。”
“我明白了,他们都是师傅你的仇人,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琦儿,我只是提醒你,不想早点去投胎,千万不要去惹他们。”
………………
春,二月十八。
凉州,东平村。本来平凡的村子近日发生一件怪事,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头搭建的戏台前,一个个翘首以待,表现出百分百听从村长马宁指挥。
马宁当了村长二十三年,头一回被村民们用如此敬仰、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心里并不感到高兴,反而非常烦。像一头呲牙的老狼,背负着双手来回在台上行走,嘴上骂骂咧咧。
就在这时,一道悠扬的笛声自东方响起,宛如一泓清泉洗涤人心。即使不通乐曲的村民们都听得出,这曲子挺好听的。
马宁爱金钱,好饮酒,对于笛声非但不高兴,反而更怒。
他循声望去,前方平坦的小道之上,一位女子吹笛走来,背着蓝色包袱,全身黄衣。柔顺的长发用青色头绳扎成马尾辫,淡淡的阳光披散在她身上,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老迈如马宁都看呆了,只觉生平所见女子和眼前一比,都是癞蛤蟆。
其他人更不用提,见她走来,纷纷让出一条道路。随着她越走越近,马宁总算是看清她的相貌。
此女大约二十出头,肤白胜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流露出一丝灵动之气。身高中等,胸部异于常人,大得和塞了两个木瓜进去一样。马宁目光扫下,见她芊芊细腰挂着两把一长一短的刀。
色心顿消,他老脸挤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容:“敢问女侠尊姓大名?来本村有什么事情吗?”
女子走至台前,将竹笛插在左腰,神态自若道:“我叫李琦琦,称不上是女侠,只是以那个为目标而努力着。听闻贵村有妖魔作祟,我特来拔刀相助。”
马宁大喜,双手抓住李琦琦的右手,激动道:“能得到女侠相助,我们东平村有救了。”
李琦琦正欲纠正他的错误,肚子忽然发出响亮的咕咕声,她面色微红道:“其实我已经六天没吃饭了,等我吃饱再帮你们去除妖。”
马宁面色一变,抽手,冷声道:“姑娘,我们东平村是有点富裕,却不至于让人来骗吃骗喝。我看你年纪轻轻,相貌娇美,怎么干这种不知廉耻的勾当?”
若是年轻三十岁,他肯定不会如此。无奈,他已经老了,老到有心无力。
不等村妇们附和,大怒的李琦琦拔刀朝马宁身旁一挥。但听轰隆一声,木制的戏台被劈成两半,木屑纷飞,切口处光滑如镜。
东平村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说不出话来。
“一群没眼力见的混蛋,还不快点杀鸡宰鸭,好酒好肉的伺候李女侠!”马宁后背发凉,气急败坏朝下面村民大喊。旋即,他低头,泪眼朦胧,向李琦琦说:“我实在是老糊涂了,居然连女侠都认不出来,真是罪该万死。”
李琦琦收刀,兴致缺缺道:“算了,我也没有责怪老丈的意思。”
片刻后,东平村回荡着菜肴的香气,闻得李琦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肚子雷鸣般叫响。这不奇怪,盘缠被人骗光,没钱吃饭的她不肯去偷盗,也不愿意吃白食,落得这个下场全都是咎由自取。
马宁让人将桌椅都摆在屋外,十张桌子并排,一张椅子在上头。桌上鸡鸭鱼肉,一盘接着一盘,一大桶米饭在李琦琦伸手可及之处,连碗都是特大号的。
李琦琦再看马宁的那张脸,顿时觉得亲切起来,“老丈,您放心,吃完之后,我必定将妖魔一刀砍了!”
马宁搓手笑道:“李姑娘满意就行。”
李琦琦用符合饿了六天的姿态,风卷残云般横扫桌上菜肴,连骨头都一起嚼烂,啪叽啪叽,那吃相让村民们心里都浮现出一个词,饿死鬼。
横扫桌面大半菜肴之时,忽听上方有人高声吟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村民们抬头一看,蓝天白云,四周屋顶空无一人。正在奇怪之时,一道青色身影翩然出现在屋顶,进入众人视线,淡雅的余音随之而落,“……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一袭青衣,一枚玉佩,一把折扇,造就一位气质高雅,俊美非凡的公子哥。
他眼眸一扫下方,瞥见正在用餐的李琦琦。他目光陡然亮起,身形一闪,从村民们眼中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李琦琦身边,用折扇轻轻抬起正在吃饭的李琦琦,“乡村,美人,此乃命运的安排,让你我能再次相遇,共同谱写一个可歌可颂的爱情故事。”
李琦琦满嘴油腻,右手握着筷子,左手抓着大鸡腿。她吞下嘴里面的鸡肉和米,目露疑惑:“你是谁?”
“问得好,”他赞一句,收回折扇,刷的一下,风度十足地展开扇子。一幅幅千娇百媚的美人画像展现在李琦琦面前,他摇扇道:“我乃天地一浪人,人称痴情郎子,燕冥灵。敢问姑娘芳名叫什么?可有兴趣和我踏上爱之旅途?”
“李琦琦,兴趣是当女侠。我对你没兴趣,别在这里挡我吃饭。”她没好气说了一句,继续埋头饭桌之间。
燕冥灵左耳进右耳出,他坚信伟大的爱情都是从耍流氓开始。
师傅曾经说过,爱一个女人你必须要死缠烂打,就算是人家结婚了,你也要坚信她迟早都会离婚,等着她,否则你就谈不上爱这个字。
何况,眼前这位姑娘一看就是没对象的吃相,看在她汹涌的波涛上,燕冥灵耐心等着她吃完。
扫荡完桌上的食物,李琦琦肚子看起来丝毫没有鼓起来的样子,她满意打出一个饱嗝,拍了拍肚子,见他没走,奇怪道:“我说,你怎么还没走啊?”
燕冥灵面露笑容,令旁人难以直视,“琦琦,我已经被你的心胸折服,这辈子都无法离开了。”
李琦琦盯着他看,良久,她恍然道:“我明白了,像你这样的高手会来到这个村子,果然是听说此地有妖魔作祟吧?”
燕冥灵不知话题为什么会扯到这方面,但他性格随和,如实答道:“不错,我是对妖魔感到好奇。不过,我现在对你更好奇。”
李琦琦冷笑,“说得也是,除去妖魔的名声只有一个,我想要,你想要。你自然感兴趣如何击败我独占声名。”
燕冥灵面色一僵,心说这姑娘脑洞开得太大了吧?
李琦琦见他不说话,心下愈发认定事实,她双手握住刀柄,低喝道:“既然无话可说,那么拔刀吧!”
周围村民一见气氛不对,立马散开,跑到远处围观。
燕冥灵耸肩,洒脱道:“琦琦,我没有刀可拔啊,只有一把剑属于男人的剑,你想要看吗?”
李琦琦不明所以,道:“刀也好剑也好,拔出来就是,废那么多话干嘛。”
燕冥灵从容不迫,继续问道:“你真的想看?”
“叫你拔你就拔!”李琦琦大怒,觉得这个男人不仅长得像女人,性格也和大妈一样,啰啰嗦嗦。
燕冥灵叹气,道:“那么我就给你看看吧。”
李琦琦凝神警惕,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刀身,随时都能使出雷霆一击。燕冥灵站姿轻松,浑身上下全都是破绽。他不慌不忙,将折扇揣入怀中,伸手解下黑色腰带。
啊咧?!师傅曾经说过,真正的用剑高手,即使一条软绵绵的布条都可以使出神兵之锐,这家伙居然到底这种境界?
李琦琦心知遇到强敌,却毫无退意,反而展现出一股更为强大的斗志。即使失败,她也要做一个挣扎到最后的败者。
哗啦,青色的裤子落下,露出修长而白皙的大腿,两腿之间晃荡的大“剑”。
刹那间,女人的惊叫声响彻东平村。当然,叫归叫,她们的眼睛都没有移开,严重一点的女人甚至流出鼻血。有些男人都看得直吞口水,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
李琦琦微微一愣,面色由白转红,瞪眼怒道:“去、死、吧!”话音刚落,两道凌厉的闪电划破空气,左右交叉,瞬间杀奔燕冥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