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后郑临北就和刘晓东分开了,汉口下车后她转了趟车,才终于到了N市,然后又打车最后才到家。出乎意料的是,郑临北发现郑展南居然比她早,已经回家了,往年他是回来得最晚的。
“咦,你今年回来的好早哦。”郑展南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许雨青从厨房走出来,对郑展南说:“小北回来了,你还不帮着拿东西?”郑临北一边换着拖鞋一边说,“妈,没什么东西。”然后顺手把箱子扯进了屋内。
“就你最晚了,你哥两天前就回来了,西西也早回来了,就连兰兰、宁芳和朗峰也都回来了。”
“领导,你不能怪我,公司放得晚,我有什么办法。”
她把行李箱拉到卧房放好,又走到厨房。许雨青正拿菜刀切着菜,“西西不在家啊?”许雨青眼皮也没动一下,“兰兰今年想开一个美容所,她和兰兰一起去看门面了。”
郑君兰是郑临北的堂妹,郑临北早就听她讲过想开一个美容院和女子spy会所,这几年郑君兰也一直在做美容的工作。伸手拿起一个红辣椒把玩着,许雨青一把夺了过去,“出去、出去,等下吃饭再叫你。”
郑临北走到客厅,一下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说道:“换个台。”郑展南拿起遥控换个台,郑临北又说:“再换一个。”郑展南又按了一下遥控。“看中央七台,《动物世界》开始了。”郑展南把遥控往郑临北一丢,郑临北伸手接住,几下子就跳到中央七台,果然在放《动物世界》。
这期节目与毒蛇有关,郑临北看着主持人以各种方式介绍毒蛇。“哇,好大一条蛇!”郑临北惊呼。郑展南瞪了一眼妹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
“你见过么?”郑临北反问道,郑展南嘿嘿笑了笑,他知道他说不过妹妹。
郑临北喜欢看这种原始的生命形态,残忍、血腥却令人敬畏。她就喜欢这样没有感情束缚的生存方式。
毒蛇一般是不会轻易咬人的,除非它感觉到自身受到了威胁。有人说蛇是温顺的动物,而郑临北认为那只不过是它保护的外衣罢了。
蛇都是冷血的动物,郑临北越来越觉得她的性格像蛇了。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即使康睿华对她评价很高,别人对她评价也不错。
“吃饭了。”许雨青把菜端到饭厅,郑临北立即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中的遥控器划成一道弧线准确的掉进了沙发的角落处。
“展南,下午你跟我一起去买年货,小北刚回来,就让她在家休息。”
郑展南嗯了声,郑临北冲郑展南调皮的笑道:“多买点吃的回来啊。”
“就知道吃。”许雨青听到斥了女儿一句。
“对了,快给你爸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吃饭。”
郑展南走到电话机旁去打电话。郑临北帮忙摆着盘子,“领导,听说你的那个店开张了?”
“早就开张了。”
“卖什么的?”
“不关你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郑临北是不懂,几个月前许雨青说想开个店面,郑临北就打了一笔钱回来。郑展南走到桌旁,“爸说马上回来。”许雨青笑道:“你爸现在每天有事没事就去店里锻炼身体,以前可没见他这么勤快过。”
等了一会,郑华伟回来了,进门许雨青问道:“你的车子呢?”郑华伟摘下安全帽,“在下面停着。”郑临北问道:“爸,你会骑车了?”郑华伟很自豪的说:“是啊,早就会了,要不然还要你妈每天带我?”
吃完饭,许雨青要郑华伟和郑展南父子两一起跟她去打年货,郑临北就一人留在家里睡大觉。睡了不一会,郑乐西就回来了,郑君兰听说堂姐回来了,也跟着一起来看她。
“姐,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不用想,肯定是郑君兰,郑乐西是不会叫她姐的。郑临北笑道:“刚回来,听说你想开个美容院,看的怎么样了?”
“和西西去看了一下那个店面,觉得位置有点偏僻。”
郑临北仔细看了一眼郑乐西和郑君兰,两人身高差不多,打扮也差不多,到让她这个姐姐显得寒碜了。以前她们三人走在路上,大多数人总以为她是最小的,她已经27了,而看上去却像个刚刚大学毕业的人。
郑临北记得上高中时,还有人问了一个令她喷血的问题。那个摊贩问她:“你刚刚小学毕业是吧?”害得郑临北都无言以对,“我上高一了。”她冷淡的说道。“哦,你看上去很小,一点都不像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这话放在以前郑临北是不爱听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这反而是件好事,女人最怕的不就是衰老。
没办法,现在还有人常常误以为郑乐西是姐姐,而郑临北是妹妹。
可郑乐西却开心不起来,郑临北从来都没想过要谈恋爱结婚。她离家近,常常会听到许雨青的抱怨。但是许雨青抱怨归抱怨,最后枪头还是对到她头上,“西西呀,你赶紧说说你姐姐,叫她赶快找一个,你也不小了,什么时候把自己嫁出去呀?”
郑君兰坐到床边,把衣服递给郑临北。“姐,我们出去玩好吧?”郑乐西在一旁说道:“去唱歌怎么样?我知道有家新开的KTV环境很不错,也实惠。”郑临北懒洋洋的不想起床,“我很累耶,让我躺一下好不好?”
“姐,起来啦。”郑君兰和郑乐西同时上前拉住郑临北的胳膊,郑临北别无办法,被两人硬拖着去了KTV。
三人先去唱歌然后又是逛街,郑乐西和郑君兰架着郑临北逛了一家又一家的服装店。郑临北说:“买吧、买吧,喜欢就买吧!”郑君兰拿过一件衣服往郑临北身上一比,“姐,这件很适合你。”
郑临北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妮子风衣,出门时却忘记了戴帽子。她看了一眼郑君兰手上的短装,“太薄了,会冷的。”
郑乐西跑到卖鞋的专柜去,“这双不错哦,我要买。”说完就准备刷卡付账。郑君兰把衣服重新挂好,跟郑临北一起走到鞋柜这边。
“呵,挺有眼光嘛!”
郑临北笑道,又拿起一双鞋看着,“这双怎么样?”郑临北抬头看到郑君兰正拿着一双靴子问自己。她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还行。”郑君兰嘻嘻笑道,“那我也买一双。”
三人逛了两个小时,郑乐西和郑君兰从头买到脚,郑临北一件都没买。回到家,郑展南他们已经回来了,许雨青对郑君兰说:“兰兰,今晚就在我家睡好了。”郑君兰点头说:“好的,二娘。”
郑临北叔叔家也不是很远,就在城里,打车一刻钟就能到了。这些年她家、伯伯家、叔叔家还有姑姑家都住在一起了。
陈泱家正好住在N市市区,郑临北在高中就知道的。过年陈泱给她打电话邀她出来去走走,郑临北乐呵呵的接着电话。郑乐西凑过来神秘的问道:“是不是你那个暗恋的人?”郑临北愕然看着郑乐西,她怎么知道的。
然后郑临北笑着问妹妹,“你怎么知道的?”郑乐西坦白相告她是无意中看到郑临北高中些的一片文章才知道的。
原来是那篇文章,郑临北记得文章标题叫《陌生人》,没想到让郑乐西看到了。但现在的郑临北对这些事已经完全不在乎,也不觉得害羞了。
“他约我出去玩。”
郑临北破天荒的告诉了郑乐西,郑乐西一惊,“那你去呀。”一边说一边推着郑临北。
“干嘛,看样子你似乎很期待我马上嫁出去。”
郑乐西嬉皮说道:“哪有,我是希望你能和他好好培养一下感情。”郑临北戳着郑乐西的头,说了句“好好管管你自己吧。”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让全家人都知道了。郑临北从外面回来时,见许雨青还有姑姑竟然都齐刷刷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她,像是在等郑临北自己招出来。
“姑姑,您也来了,我还正准备明天去你家看您呢。”
郑华珍一直都很疼爱这些侄儿们,听到许雨青说郑临北出去找男朋友了,她立即从家里赶了过来。先是郑宁芳,终于愿意嫁了,郑华珍心里总算少了一块石头。没想到郑临北紧跟郑宁芳步伐,比郑宁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你妈说你交了个男朋友?”
郑华珍快人快语的开口了,郑临北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许雨青,她在胡说什么。“同学而已。”郑临北简单解释了一句。
郑华珍听她这么说也看着许雨青,许雨青笑了笑,对郑临北说道:“听西西说,那男孩很喜欢你。”
郑临北彻底明白了,是郑乐西散布的消息。
她想起今天下午跟陈泱一起去散步,告诉陈泱,对不起,她不能去南京。陈泱说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
郑临北什么也没说,冲姑姑和母亲一笑,然后回到房间写自己的东西。
客厅里的许雨青和郑华珍同时都松了口气,郑临北没有强烈反驳,就说明还是有可能的。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郑华珍只有一个儿子,而且婆媳关系也相处的不是很好,所以跟弟媳许雨青走得很近。郑临北小时,郑华珍曾提议过把她抱去做女儿,只是郑华伟舍不得,要不是这样,她的身世就变得跟林青一样了。
郑临北一直都很感激姑姑,是她这些年来一直支持着她家,所以郑临北心里一直都想着报答她。只是郑临北知道光用钱是无法衡量的,然而不给钱她又没什么好表达的。
她无论怎么舍得,怎么狠心,他们的亲情是一笔永远也偿还不了的债。以前她还不觉得,然而人越长大就越发现亲情的可贵,尤其是真正的感情。不要爱情可以,但亲情是无法选择的。这些情会慢慢变成一种责任,人慢慢就要开始担当起这种责任。如果她想得消极点,亲情将成为她最大的负担,她要背负着它走完一生。
晚上郑临北板着脸问郑乐西谁让她胡说八道的,郑乐西嘻嘻笑道:“你又没什么损失。”郑临北气的举起手来,然后又把手慢慢放了下来。“我告诉你,没影的事别瞎说,小心下次有你好看的。”
“还说没有,今天我听到妈跟姑姑说你和他有戏了。”
那两个中年妇女还真是心有灵犀,郑临北心想着。“算了,反正跟你也说不清楚。”
郑乐西把脸凑近了点,“你还真要感激我。”
“哦?”郑临北扬起眼角说道。
“不是我,你逃得过今年过年他们的轮流轰炸?”
郑乐西指的正是以前每年过年时郑宁芳面对来自所有亲戚的轰炸事件。那时郑临北站在郑宁芳身边,大声说道:“姐,别担心,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现在郑宁芳马上要结婚了,谁来支持她。
似乎郑乐西还真帮了郑临北一个大忙。这年过年,她家那一票亲戚再也没有哪个说“小北啊,你老大不小了,赶紧找个结婚吧。”她想一方面要归功于郑乐西把消息捅给了许雨青和姑姑,其次许雨青去拜年时又很快把这消息捅给了这票亲戚。
瞧瞧,还是郑展南英明,干脆找个借口懒得去拜年。人家郑展南都没结婚,催她干嘛,郑临北脸皮厚着才不管这票亲戚看她是什么眼神。
“呵呵,小北,结婚时一定记得请我们,你家就你最有出息了。”
说话的是郑临北的大姨娘,郑临北扯出了个笑脸给她,许雨青立马说道:“当然、当然。”看到郑临北一点漠视的样子,搡了她一下,“小北,还不谢谢你大姨娘。”
郑临北心里不太情愿,然而迫于许雨青的面子,她还是说了声谢谢,还加了句一定请。说实话,郑临北根本就没必要跟许雨青一起来拜年。许雨青拉她出来,一方面是借此走走亲戚,另一方便郑临北想老妈大概还是很自豪吧,这几年她终于没让她失望。
曾经许雨青受的苦,受的非议,还有不理解,现在许雨青终于熬出来了。早些年也有人说她已经熬出来了,那时还是郑展南刚刚工作,后来买房子,装修房子。她经营自己的事业,直到今天看到郑临北研究生读出来了,也终于工作了,还找了个男朋友,许雨青觉得她这才叫真正的熬出来了。
郑临北知道许雨青信奉基督教,有时还抱着一本《圣经》在那里慢慢看着。许雨青经常对她讲做人要有一颗感恩的心,郑临北知道这个道理,然而天性冷淡的她,对许多事情都不在乎,对在乎的事情也表现的不明显。这些都令许雨青感到不理解。
许雨青从来没有跟郑临北真正交心过,甚至这些年从没见郑临北哭过。她说开店郑临北会打一笔钱给她,却不问开什么店,她说装修,郑临北还是打了一些钱,只是交代不要太省了,却不问装修的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