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郑临北实在是喝多了点,看到外面飘着小雪,兴奋的拉着萧衍跑到客厅落地窗前去看雪花。两人靠在沙发上,郑临北看着外面飘着的雪,异常的兴奋。
“我妈说我出生那天就是下很大很大的雪,所以我喜欢下雪。”
“有一年我们家乡下了非常大的一场雪,好大呢,学校规定不准打雪仗,我不听,结果被抓去扫了两节课的雪……”
酒精的作用越来越强烈,郑临北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萧衍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眼睛痴痴的望着外面,微醺的神色中有一些落寞。
“萧衍,唱首歌吧。我认识你这么久还没听过你唱歌呢。”
萧衍看着郑临北没有拒绝,他轻轻唱起来……
你知道吗爱你并不容易
还需要很多勇气
是天意吧好多话说不出去
就是怕你负担不起
你相信吗这一生遇见你
是上辈子我欠你的
是天意吧让我爱上你
才又让你离我而去
也许轮回里早已注定
今生就该我还给你
一颗心在风雨里飘来飘去
都是为了你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
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
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
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
……
她听出来了,萧衍唱的是张学友的《一路上有你》。
郑临北说了很多话,喝酒后她的话就特别多。
“我十五岁那年喜欢上一个理科成绩很好的男生。”
“嗯,我也喜欢过一个女孩子。”
“他数学成绩很好,但他喜欢的是我们班班花!那时我还不知道,是后来听人家说的。”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后来全家搬走了,她就转校了。”
“后来他选择理科,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个人应该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大学,他很聪明,那时还在重点班。我以为我会一直喜欢他,可是没人告诉我他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他的想法,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他喜欢过我。他走了,真是悲哀,我最后一次鼓起勇气等他说结婚,他却始终不开口,也许纪淼说得对,她说我不爱他,可是对我来说那七年他真真切切的存在着,他不知道,我等了他七年,我等了他七年……后来,他终于出现了,竟是因为跟王薇薇分手才会想起来找我,可是我不在乎这些,他要我跟他走,却不敢相信我对他的感情,他进去后,意志消沉,我想办法救他,到头来还是无法弥补那个人对她造成的伤害……”
郑临北和萧衍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里讲述往事,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屋内只听得见电视里低低的声音和郑临北偶尔发出的声音。
“萧衍,我真是喜欢你!可不可以认输?”
郑临北靠在萧衍怀里喃喃低语。
桌上的汤和没吃完的菜渐渐变得冰冷。萧衍醒来已是凌晨四点,他居然就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再看看郑临北歪在他身上已然睡去。他用手将郑临北圈在怀里,看着外面飘飞的雪花,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又看到那束蓝玫瑰,一切是如此安静,在这一刻他忽然感到心里是那么充实和满足。
原来他要的不多,这些就足够让他满足了。
三天后,郑临北手持机票坐在机场候机,望着一架架起降的飞机,心情也起伏不定,冯诺坐在一旁用ipad在聊天。离登机时间越来越近,郑乐西刚才还发短信来问她登机了没有,郑临北回道还没有。
她知道萧衍人在香港,今天是不会出现的。人在远离故土的时候总会想很多,郑临北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她从十五岁到现在的每一个还记得的场景。然而她发现她记得的只有那几个人。
她突然明白,回忆不是因记事,而是因记人。事情因人而丰富,人却因事情而难忘。
而她的青春,就始于一个回忆,也因为有陈泱而变得令她难忘。
只是,当青春一点点褪去,当羞赧渐渐变得成熟,她发现她的心已经变了,失去了年少时的纯真和无忧,多了的是责任是顾虑。
当人人开始变得斤斤计较起来,失去的正是我们最渴望的真心诚意。萧衍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他会一心一意爱她对她,这些郑临北跟他都不相信的东西,又何必说出来自欺欺人。
或许只有康睿华是一心一意爱过她,但,那又怎么样。康睿华跟彭琪结婚了,人生以后的若干年他不可能还一心一意去爱郑临北,他的身上更多的是责任。所以,“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人不要那么贪心,也别要求太高。感情是不可靠的,尤其是掺杂着各种东西进去的感情。何况,这世界上,人类的情感太丰富了。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跟陈泱,就像顾颖跟凌霄彬,人生若只如初见。相逢,故人心易变;终归,心已变,人不见。
郑临北想到萧衍,现在她还没走,就有一点点想他了。她始终不愿意去揭开她和萧衍之间那场赌局的结果。许靖涛说的没错,可转念想到以后的几十年时光,郑临北内心是恐惧的,她害怕被束缚,一直在避开各种有可能的束缚机会。
郑临北扪心自问她到底想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她想到林青,自从离婚后就宣称自由解放运动开始的那个任性的女人,离婚一年里她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林青说工作难找,委屈的去了一家民营企业,做了不到半年就辞职不干了。她坚持不肯原谅林长生夫妻,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到家中,帮着重新经营林长生的公司。
顾颖呢,那段传奇落幕了没有,郑临北无从而知。顾颖跟她一样,也有准备出国的打算。郑临北说她没必要那么坚持的去喜欢一个人,但顾颖不同,她坚持喜欢了十一年,凌霄彬占据了她整个高中大学时期的热情。当顾颖怀着满腔热情地去了天津,才发现她终究有逾越不了的差距。
生活还在继续,故事就不会有结局。叶帆最后把书的结局改了没有结局。她何必去纠结于她们的结局。人生就像一段旅途,过客匆匆,能有谁陪你一路走完?
郑临北想到这里,给远在美国的江寒发了一封电邮,附上机票信息,告诉他她要去美国。写完后,郑临北想了想,又加了两句话。
“还记得八年前那个承诺么,你说等我去美国,你一定接我。江寒,希望在美国能看到你!”
写完后,抬头才发现身边坐着的冯诺一直在盯着她。“怎么了?”郑临北点击发送,冯诺表情认真,“临姐,我问你一个问题?”“问吧。”冯诺想了想,“你爱不爱他?”郑临北一惊,“谁?”说完她就明白冯诺嘴里的他是哪个了。
“临姐,你一定要去那边吗?我可以跟我爸爸说一声,让你晚点过去,等跟他告别再去也不迟。”
“不必了,我不想有太多牵挂,我怕。”
冯诺笑了起来,“知道刚才我跟郎杭抗在聊什么吗,我们在聊你,我说临姐惨了,临姐爱上了一个男人,可是那男人不是你,郎杭抗没心没肺地说他才不伤心,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请他喝喜酒。”
“郎杭抗表面虽自甘堕落,其实还是很上进的,他应该快回来了。”
冯诺有点不开心,“临姐,你又转移话题啦,我说的是你。”
广播不断地催促登机,郑临北起身,“好啦,都在催了,我们走吧。”最后还是决定给萧衍留个言,掏出手机,她刚换的手机来电铃声谭咏麟的《一生中最爱》响了起来。她思绪纷乱,还没来得及说出“喂”字。
“阿临!”
她如钉子般钉住,眼泪夺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