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的是身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就算真心喜欢一个女子,自有婢女太监们照顾着,实在不必降尊屈贵,衣不解带地照顾一个女子。但是他却事事亲为,徒儿的每一口粥每一口汤药,他必不假他人之手,喂不下去,便亲自含了,以口渡药,竟三天三夜不合眼的照顾,连他这做师父的都不许插手,真是让他见识了。
这些琐事,莫说是个摄政王,便是普通小富之家的男子都做不到,甚至是普通百姓的男子忙于生计,谁顾得上悉心照顾病榻中的女人?
但是徒儿伤重,他也不便问她,难道这位摄政王不知她跟白逸扬成过亲?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京城说大是大,但也不致于听不到朝中臣子的和离这么大的事情。
所以他这几日与摄政王说话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言多有失,只想等亲亲徒儿恢复得差不多,再详细问个明白。
他眨巴着不大的眼睛,望着令狐薄:“先别忙着叫师父,老夫可当不起摄政王的师父。”
令狐薄不以为意地笑笑:“摄政王没有师父,我令狐薄的师父也过世数年,清君与我有婚约在身,她的师父自然便是我令狐薄的师父,无关摄政王这个称呼。”
刘匀泽哑口无言,小眼睛再眨巴数下,原来摄政王真的可以把死得说成活的,一句话,便让他无言以对,转目瞪着自己的徒弟,等她恢复了,他自会问个明白。
接下来的几日,令狐薄皆将自己打理得如往常般光鲜贵气,咳,神清气爽,务必要给爱俏儿的何清君提供些恢复的动力。
他也有些心思开始打理朝政了,第一件事便是命三王爷令狐靖带着先期准备好的嫁妆和人马为南雪莹送嫁。并在令狐靖身边安插了几位暗卫高手,命他们在送亲返回的路上务必将施燕臣杀掉。
半个月后,何清君终于可以下床轻轻走动几步了,令狐薄也恢复了早朝。
但是何清君却被严密的保护起来,每日养义殿里必有两位暗卫保护,绝不许任何人靠近。
“清君。”
扶着椅子坐下的何清君望着师父道:“师父有事?”
“你与摄政王之间倒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有了婚约?”
何清君嘴角噙着笑意:“我和他之间就是那么回事,婚约……师父,我和他早在两个月前便在在竹山结发锦袋,我受伤那日,他在乾极殿上求小皇帝为我们赐婚,所以便有了婚约。”
“赐婚……清君,你告诉师父,他知不知道你和白逸扬和离过?”
何清君轻叹一声:“师父不必担心,从我第一天进宫,他便知道。”
刘匀泽沉默了,负手在屋里踱来踱去,结发锦袋,一个男人敢跟一个女子结发锦袋,以自己的灵魂和子孙起誓,应是爱极了她,可是……
“师父,你转得我眼晕!”
刘匀泽顿足,长叹一声,坐下:“清君,白家只不过是当朝三品,你最后都是狼狈下堂,帝王家比官宦之家更难混数倍,你……你可是想好了?”
何清君低头微一沉吟,道:“嗯,师父,令狐薄对我如此……我心动了,不死心地想再赌一次。”
刘匀泽连连摇头叹气,当初她要跟着白逸扬时,他警告过俊美薄唇的男人嫁不得,官宦之家更非她这江湖女子能生存的,她却非要嫁,他只当是女大不中留,不愿拦着她,可是下场却极为凄惨,如今……这个摄政王同样是俊美薄唇,更加权势熏天,她却要赌一赌——为什么这一次他也该死的想陪她一起赌?
“清君,你告诉师父,你心里可是爱他?”
何清君踌躇着,半晌才道:“要说我心里爱他么,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我心里确实是有他的,师父,跟他在一起,我总是说不出的安心和安逸,只觉有他在,便是天塌下来也不怕似的。他绝不会让我受任何委屈,不似白逸扬,他总希望我体谅他诸多的身不由己。”
刘匀泽趴到桌上,五根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划拉着,半晌无语。
何清君见师父犹豫着,竟生出一种冲动,就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师父知道令狐薄的好,于是喘了口气,开始向师父讲述,令狐薄对她的种种用心,大到南氏姐妹陷害她时,他一力回护,为防止太后姐妹再害她,不惜与太后翻脸,不许她们再与她有所接触。她受伤,他降尊屈贵的照顾,设计她结发锦袋,暗地里购回乐山败掉的田产,全登记在她的名下,甚至前些日子偷偷抄了债主名单,将乐山的债务尽数还清……小到他安排她的膳食穿衣,以及她与白逸扬过往的纠葛,他卑微不安的爱等等……
刘匀泽直听得啧啧咂舌,他是一位王爷,而且是摄政王,用情怎地会这般深,实在是世所罕见,尤其是结发锦袋,竟然是自作主张,趁着自己徒儿不备算计来的,这种事情,天下有哪个男人能做到?
刘匀泽沉默了,他素来自负对林秀映深情,却也绝做不到这种地步,甚至根本想到不用结发锦袋困住自己,永世不再另娶。就算理智上他想找一千个理由反对这门婚事,可是心里却觉得清君嫁给他必定不错。
他叹了又叹,最后道:“清君,你当真决定了么?”
何清君坚定点头,微微昂首:“我当真决定了,我想嫁他。”她沉溺在他的深情里无法自拔了,是她贪心,想独占他的这份深情,不想让旁的女人得了去。
刘匀泽从桌上爬起来,挺直脊背,注视她:“清君,师父陪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