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斑斓的蝴蝶栖息在晴明的肩头，晴明对着蝴蝶耳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蝴蝶便急急忙忙地飞走了。——那是晴明的式神蜜虫，博雅认出了她。
“往这里走，博雅！”晴明说道。
厚厚的夜色中，两个男人几乎是一路小跑似地赶着路。他们正在往德子小姐的府上赶。
“你知道德子小姐的去向吗？”博雅问道。
“嗯，不知道她会干什么，不快点不行。”
转眼间两人走到一间看上去相当残破的旧房子前面。
“是这里吧！”晴明举起烛火看了看那门。
“怎么会住在这样的旧房子里？”博雅嘀咕道。
刚才的那只蝴蝶从庭院里飞了出来，又变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果然是蜜虫。
“怎么了？”晴明问道。
“来不及了，我们来晚了。”蜜虫神情看上去有些凄切。
听她这么说道，博雅情急地推开门冲进去，残破的旧房子里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像第一次看到德子小姐那样，她穿着白底碎花的衣服，脸上的朱砂已经洗干净了，恢复了原来清秀的面容。
德子倒在木地板上，腹部插着一把短刀，血还在一缕一缕地往外涌，白衣服被浸红了。
“德子小姐！德子小姐！”博雅冲过去抱起她。
“是博雅大人啊！”德子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德子！是我。”博雅的眼泪夺眶而出。
“博雅大人！只有你，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堕落的样子！那副吓人的鬼样子！我不想让你看到……”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是我一心想救济时大人的命，所以才把你逼成这样。”
“这不是你的错。我是丑恶的鬼，是我做错了。”
“不，你不是。”
“我本来想变成鬼，杀死他后自己再死去，可是我没办到。不过，现在被你抱着而死，我觉得很高兴。崛川桥上的笛声真是美妙，只有听着你的笛声时，那才是我的救赎。你的心也和那笛声一样，没有任何的阴暗，只充满了温柔。如果我也有这样温柔的心，我也就能忘记黑暗和憎恨了。”德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博雅，脸上充满了满足的表情。
德子叹了一口气，又继续说道：“博雅大人，如果能早一些认识你该多好！这样就可以不必变成鬼了！”
“不！你不是鬼。”
“不，我是鬼。我就是这样堕落的一个女人。”
“没有这一回事，德子小姐！不管你是鬼还是其他什么，我喜欢的都是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博雅大人！我想听……笛声……想再一次听你吹笛子。”
德子在博雅的怀里气若游丝。博雅从袖管里拿出了那支叶二来，吹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笛音。德子渐渐地断了气，听着博雅的笛音走得很安详。
那支叶二上沾上了博雅扑簌簌掉下的眼泪，他哭得很是伤心。
“为什么人要变成鬼？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为什么要变成鬼呢？”博雅自言自语似地说道。
“不管是任何人，他的心里都会住着鬼。”晴明在他身后说道。他和蜜虫正站在一旁看着这令人心碎的一幕。
“人就是这样的吗？那生而为人也太可悲了！我以生而为人感到可悲。”
“人会随着心愿变成鬼，但是会为人而哭泣的，也只有人而已。博雅，我看到德子小姐的脸看上去很安详，说明她已经被你所救了，她心中的鬼已经被你驱走了。”
晴明走近他，将一只手抚在博雅的肩上，博雅忍不住地放声悲哭起来。
晴明的眼眶里隐约也含着一些泪光，不知是为了德子小姐，还是为了博雅的悲痛。
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远处能听到几声公鸡的打鸣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