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坐下,岁儿替她倒了杯茶水递上,“她们是王爷的人,错与对,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我们若同王爷的丫环较真,那日后,王爷必定会同我两计较。本来我只是以为,那两个丫环见水园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恰又遇到了我正好想出园,避不避开,都有她们自己的道理。毕竟,我只是个不受宠的侧妃。可是,那丫环却没有半点害怕的情绪。再怎么样,我仍是个侧妃。她们不可能没有单点担忧。这恐怕……”
岁儿跟着连心的思绪,眼珠子转了转,“有人吩咐过,所以她们才肆无忌惮。我就说嘛,王爷就是向着她们的。”
“岁儿,难道你还不懂吗?不是王爷向着她们,而是她们不得不听命于王爷。”
“原来是这么个前后因果。”岁儿叹了口气,“幸好,岁儿还能这样陪着小姐。”
连心茗了口茶,放下茶杯,将手指轻抚过被子的边沿。其实,这中间的纷争又岂是她一个小女子能看得透彻的呢。而她这才嫁入王府,他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说到底,他就是不在乎。也许,是她妄想了。他连注意都没有注意,又怎么会在乎呢。
“岁儿,说来,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呢。”
“恩。”她的眼睛来了神采,喜滋滋地说道:“小姐当日说,这是年年岁岁平安有余的意思。岁儿一直记着呢。”
“小丫头。”连心浅浅地笑了笑。看着杯中的茶水出了神。年年岁岁平安有余,只愿,真的能给你带来平安。
乡间田壤,郁郁葱葱。七彩花朵相嵌其间,缤彩纷飞。丛间,蝶儿嬉戏,舞一曲自由自在。
田埂边,一个男孩凝眸眺望。他银冠束发,白玉发带肆意飞舞,一身紫袍,绣着大雁归去。宽带缠于腰际,一边挂着一块成色十足的水绿明玉,脚上蹬着一双紫荆绒面长靴。且这一身打扮,就是大户人家的小主子。
只见对面飞奔来一个小女孩,外表邋遢,对着男孩一扑而上。
“富贵,抱抱。”
男孩皱了皱鼻子,却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抱起。
八岁的男孩与六岁的小女孩,正是天真的年纪。
“花开,如果我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被叫做花开的小女孩果断地点头,他不在的话,似乎就没人陪她玩了呢!
男孩乐呵呵地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放下。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对玉佩,“花开,这是师祖留下的玉,据说有特别的作用。我娘亲曾说,若有了此玉,就能牵系住彼此。现在我将这块暖玉送与你,就当作是他日迎娶你的聘礼。”
小女孩捏着男孩替她挂在脖子上的玉,对于他的话似懂非懂,却朝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富贵,那你什么时候来迎娶我?”
“等你不再是小女孩的时候。”
“那是多久?”
“唔,应该不会太久。”
花开富贵永相随,此情长若两相依。
花开,富贵……
连心靠着床头坐起,伸手揉了揉额角。这几日便一直做着这个梦,回环往复。她猜想,也许梦中的小女孩就是连心小时候。不,应该是小时候的花开。那时的她,还不曾是连家的二小姐吧。那被唤作富贵的男孩子,是不是确如梦里描述一般,当真会来迎娶花开?迎娶现在身为连心的她?那他此刻,是不是在寻找着她?可是,这世上已经没了花开。有的只是名叫做秦筝却宿在花开身体里连心而已。
瞧了眼窗外,夜正黑着。
她将手抚到锁骨下方,那里其实便是暖玉所在。
梦,似乎还往后绵延了一段。
似乎已是几日之后。
小女孩沿着小路追赶着远去的马车,一路叫喊着:“富贵,富贵,你回来呀。你不要花开了吗?富贵……”声音一下子便在空旷的园地间消散开来。
小女孩追着追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手心蹭破了皮,她不管不顾,爬起来接着跑。
小小的身影很快便停了下来,远处,哪里还有马车的影子。
她哭嚷着,从怀里摸出那块暖玉。白玉通透,似乎映出了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
花开将玉紧紧地捏在手心里,破了的手掌,渗出更多的赤液。
手中白光闪出,她遮着双眼,从指缝看去。另一只手掌里,哪里还有暖玉的影子。
锁骨处一阵烫来,一摸去,似乎有个东西突腾着。慢慢地,消逝在皮肉里。
花开皱了皱鼻子,却是没有被吓到。因为她记住了富贵的那句:若有了此玉,就能牵系住彼此。现在我将这块暖玉送与你,就当作是他日迎娶你的聘礼。
就当作是他日迎娶你的聘礼……
深夜,连府密室。
“爹爹,这么晚叫女儿来不知是何事?”
连相一脸的沉重,表情更是严肃。
“女儿啊,爹爹今晚叫你过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关于先帝嘱咐的事情。”
连悠一听,便知事情的重要。如若不然,爹爹也不会在此深夜叫她入密室商谈。
她小心地问道:“先帝?”
“对,先帝。也关乎当今圣上。所以,要女儿帮爹爹这个忙,爹爹才能不辜负先帝的嘱托。”
连悠的眸色沉了沉,“那爹爹,是想让女儿怎么做?”
“在你妹妹连心嫁给岚衾王的那刻起,你便注定是他岚衾王的妃了。”
“这怎么会?”
“你且稍安勿躁,听为父细细说来。当年,连心被带入连府,成了连家二小姐。从那刻起,为父便开始策划。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毫无破绽。也正是那几年,为父带着心儿悄悄入宫,去见了先帝。先帝对心儿甚是喜欢,这才有了后来的下旨赐婚。那夜,心儿被领着去见了三皇子,也就是今日的岚衾王,后来是哭着回来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女儿记得。那日的心儿不同往日,就像是乖巧的小猫咪,突然伸出了她锋利的爪子一般。女儿还记得,心儿的举动,吓坏了连府里的一个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