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地按了按自己的耳后那个位置。心有余悸。
“不知娘娘被这银针扎入可有痛感?”绿茵暗想。
整个寝宫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仿佛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说,在场的每个人似乎都听得到自己心跳的扑扑扑的声音。每个人都在盼望娘娘的眼睛突然睁开。
但是,独孤羽依然一丝动静也无。连她的手指头也不曾动一下。
毅帝以为独孤羽就此死去了。他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痛苦让他狠命地揪了又揪自己的头发,故意让自己的头更加地发痛惩罚自己所犯下的错。如果不是他的行为太伤她的心,她又怎么会这样死去呢?
揪头发的行为让他的头有了更加痛的感觉。
他烦恼极了:要是独孤羽就此永远地睡过去那可怎么办呀?他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如今这样意识到独孤皇后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这个女人,帮了他那么多的忙。虽然说本是一家人,不必分你我,谁帮谁不是应该的吗?但毅帝想起独孤羽为他所做的一桩又一桩事情的时候,他还是对她心存无限的感激。
心中还有另外一种情感,那就是他对她的无限钦佩之情!
是她,让他最终得到了江山,成了千万人之上!
没有她,也许他早被人给杀了无数次了!没有她,朝廷上的那么多拥戴他的官员何从得来?即便他得了天下,没有她恐怕也守不住这天下!
还有,多少个夜晚,她关心着他的身体,怕他太累,总是让他早些安歇,自己却批阅那些如小山似的奏折到三更灯火五更鸡,她的辛劳他是知道的!
再没有哪个女人能像她这样任劳任怨地为他做着那么多的事!
即便是让他心中念念不忘的尉迟燕,也并没有为他做什么让他一想起她便感动得落泪的事啊!
还有珍妃与尚香,除了娇柔的献媚,除了在他面前展示她们美好的身段,动听的声音,也是别无他长啊!
毅帝感觉如果独孤羽就此不肯醒转过来,那么他将少了一个左膀右臂,失去平衡;又或者说是两只脚失却了一只脚,独步难行。
只怕今后整个朝庭安如泰山的情形也会有所改变了。
“不要死!羽儿,你不会死的!”毅帝紧张地自言自语。
“她不会死的!”御医号了一下独孤羽的脉回应毅帝。
“怎么没醒过来呀?”毅帝与绿茵异口同声问道。
御医没有回答,只是又把另外一枚银针捏在大拇指与食指之间,约略是捏在银针的二分之一处吧,他瞧了瞧那个二分之一处,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调到不到二分之一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小小的银针又往耳后根的另一处扎入。
这一次御医并没有像扎第一针后那样停下来观看独孤羽的动静,而是紧接着马上又拿来第三根银针,第四根银针,第五根银针,接着一针又一针地轻轻扎入独孤羽的耳后。然后又转换到独孤羽另外一边的耳后根,也如法炮制,又扎了五根银针。
不过是吐几口气的时间,御医就动作连貫地完成了一套扎针动作。非常流畅的动作,线条优美。
奇迹出现了!原本一动也不动的毫无生气的独孤羽竟很快地醒转了过来。
她睁开了双眼。脸色的苍白之色似乎也变得不那么苍白不那么毫无血色了。
“太好了!”毅帝孩子似的大叫一声。
毅帝十分激动,一边喊着一边就要上前抓住独孤羽的手。
“慢,慢!还得等一会儿!”御医阻止道。
睁开眼的独孤羽眼前的人影先是模糊地晃动,不一会儿,渐渐地变清晰了。
绿茵!我的最亲爱的小姐妹!还有毅帝!我的最亲爱的夫君!
绿茵含泪微笑。毅帝也含泪微笑。
独孤羽一时间竟也记不起那些让她不愉快的前尘往事,在这一瞬,她只记得毅帝与她的美好恩爱时光!
她想要咧开嘴笑。但御医一脸严肃地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
“娘娘,不要笑!等会儿臣把你耳后根后的银针拔出你才可以笑!”
独孤羽只能靠转动眼珠来与绿茵与毅帝交流情感。
独孤羽看到毅帝满脸的羞愧。是了,她想起她之前看到的那些荒唐之极的画面了。
她的眼眸暗淡了下来。
“好了!可以了!”御医动作灵敏,极快地拔除了原先扎在独孤羽耳后的两组银针。
“去拿珍珠粉来吧!”御医又吩咐道。
“朕这里就有上好的珍珠粉!朕知道珍珠粉在哪里!朕去拿来!”不等绿茵动身,毅帝就打算亲自去拿放在寝宫最里边橱柜里的珍珠粉盒子。
“珍珠粉不是女人美容用的吗?臣认为还是用惊墨吧!臣以为娘娘是惊吓过度,惊墨是民间偏方,很有效果的。还是惊墨吧!”另外一个御医抢着说道。
“两种都是中药食材,都可以用来治疗心悸这种病症。要不你也拿过来吧。双管齐下更好!”扎银针的御医一发话,那名御医就从随身带的医袋中拿出他所说的“惊墨”。毅帝这时也已把一整盒的珍珠粉拿到首席御医跟前。
不一会儿,独孤羽就把一白一黑两小杯药水喝入喉中。
毅帝眼眨也不眨地望着独孤羽。那眼里满满的全是悔恨与痛心。
毅帝注目而视,见独孤羽把药水喝了,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独孤羽也注视着毅帝,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满满的悔恨与痛心。
她没有看错。不错,他正在想:也许,不曾失去,就不懂得珍惜。所幸,他并没有真正地失去她,他还有机会弥补她,不是吗?她醒转过来了。真好!
毅帝主动地伸出自己的一双大手来,紧紧地攥住她的。她能感觉到他的手比先前任何时候来得更温暖一些,甚至密密地渗出汗来,温热湿润的。
她闭上眼,喃喃自语,他把头凑近她的,这才听到她正在很小声地说:“让我安静一会吧。”之类的话。他想她没有说什以“臣妾”之类的话,也许是这个时候的她,早已厌倦了那些繁文缛节,想随性一点吧。
在场的人大多遵照娘娘的心意急急退出。房里只留下绿茵与毅帝俩人陪着独孤羽。
“绿茵,你代替本宫去仁寿宫瞧瞧奇奇,记得带上一些物件送给奇奇,东西本宫已拾掇好放在贤德室的桌子上了。你快去拿吧。”独孤羽吩咐道。
绿茵不敢不从,听令出了宫殿,先到贤德室拿东西,果然看到了桌上已放好了一大包的物件。
默默拿了那包物件飞一般前往仁寿宫。
除了看望小皇子之外,她还必须把小皇子在仁寿宫的生活状况一一如实地报告给娘娘听,她必须注意观察小皇子的长势,喜好等等。这些任务之前她就一直在做的,在这个时候,就更是必须得做好。
毅帝见绿茵前脚走,只怕在她后脚走的那会子功夫,独孤皇后也便要催促他走,于是他挑拣着他认为合适的话儿对独孤羽说道:
“羽儿,朕今儿有错,羽儿就忘了朕的错处吧。之前燕子的事,并非朕厚她薄你羽儿,实是朕生你的气,觉得凡事你不曾与朕事先商量一声,那时哪怕你让朕离开她,朕也会为了你忍痛割爱,因为在朕的心里,没有谁比羽儿重要的。”
独孤羽睁开双眼,用狐疑的眼神望着毅帝,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她哑声说道:
“臣妾知道了。皇上你走吧。臣妾就想自己一个人呆一阵,你若不放心,过一会儿让绿茵还有母后来就行了。皇上你还是去珍妃她们那儿吧。她们才是你的最爱。臣妾也很后悔尉迟燕那件事,可是如今的我,哪有回天之力?你若要怪我,我也是没法子的。”
说完再次闭上眼,并且别过脸,一副拒毅帝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终究还是不给他留面子催促他走了!”毅帝有些悲伤地想。
待要不走,自尊心不容许他这样做。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子。他也深深懂得:如果不想呆在此地讨人嫌的话,自然是要识趣点,退出此地。
珍妃与尚香见独孤皇后晕倒在地,两姐妹心里面万分的惴惴不安。见毅帝抱着独孤皇后并且一直在呼唤她醒来,感觉毅帝竟是对原配情深一片的样子。在那时,两人觉得与毅帝似乎倒成了外人,再呆在毅帝寝宫也成了毫无意义之事了。于是,两人穿上原先穿着的华贵衣裳,一溜烟回了珍妃的寝宫。
“这下可怎么办呀?看皇上对那妒妇独孤不像是没有情感了呀。如果皇上心里依然有她的位置,那么接下来我们姐妹俩的日子恐怕是很难过的。”尚香一脸担忧地说。
“妹妹,你不必灰心。试想一下,如果今天晕倒的是我们俩中的任何一位,皇上会不会也抱着我们呼唤?焦急地请御医来救治我们俩?”珍妃反问尚香。
“嗯。妹妹想想,应该也会吧。”
“那不就是嘛,在皇上的心目中,我不敢说我们俩凌驾于独孤皇后之上,但至少也不会低于那皇后。要不,皇上做什么来找我们俩呢?为什么不就此一天从早到晚陪着她恩爱地过日子呢?你仔细想想,姐姐所说是否有道理呢?”
“我倒觉得,毅帝值得我们姐妹俩去爱着他。他心肠软。不会喜新就厌旧,把旧人打入冷宫受苦。我们姐妹俩现今要考虑的问题不是受不受皇上宠爱的问题,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提防着独孤皇后对我们姐妹俩的迫害。除非她就这样被我们气死了,否则她不会善罢干休的!”珍妃正说得起劲,不提防一声怒喝从门外传入:
“亏你们俩想出的损招!为了要气死独孤皇后,你们竟拿朕当棋子使!原来朕不过是你们对付独孤皇后的一粒棋子罢了!本来朕还以为只有独孤皇后她会被妒忌蒙蔽了双眼,原来你们俩个也是如此!朕实在是错看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