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落真人李清远的残念已经消失,自然听不到自在麒麟的怒吼,而自在麒麟也很快就明白了,他眼睛里充满了痛苦,被一个无比信任的人欺骗,而且这个人还是他托付了天下的李清远,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压抑,对他来说,比当年身陨还要悲苦。
在场的人全部选择了沉默。
诛神劫充满了疑点,他们一致相信着,神族被推到,就是因为神族太残暴。因此,也从不怀疑奈落真人的伟大;所以,如果此时没有自在麒麟的一缕残念,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月歌在胡说八道。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现在都在怀疑月歌的话,毕竟疑点重重,不能只听一个人的片面之词。
比如伏汕棠,他犹豫了一下后,走出来质疑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片面之词,如何取信?”
月歌没有转过身,她沉默了片刻后,嘴角慢慢扬起,跟着开始笑起来,从无到有声,从有声到嘶声揭底,最后化作一声刺耳的尖叫。
突然,一口鲜血喷出,脸上的面纱沾着鲜血,飞向天空,伴随着漫天大雪徐徐落下。
心神受创的月歌面色苍白,她缓缓转过身,注视着众人,也看到吃力睁开眼睛地沈平安,沈平安也看到了做梦都想看到了那张脸。这张脸,比沈平安想象中还要美丽,而这种美丽,沈平安找不到任何一个惊为天人的形容词来表达,只有两个字,绝美。然而,这张绝美的脸庞上,沈平安没有看到在化龙池时的愤怒,没有平时的冷漠,他只看到一个绝望的女人对世界摆出的无力嘲讽与愤怒。
在姜懿卫的搀扶下,安公子吃力地站起来,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出人群,心中怒火中烧,奈何无法大声咆哮的发泄,只能声音沙哑地问道:“月姐姐,是谁!是谁伤了你!”
月歌看了一眼现在还在关心自己的麻烦小子,看着这个至始至终都真心待她的麻烦小子,她冰凉的心,感到了一丝温暖,可惜这丝温暖也很快消逝,心道,小子,可惜我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你现在能对我敞开心扉,以后呢?人,始终是最善变,就如奈落恶人,我们和他最初的生死之交,到最后不也变成了刀剑相向你死我生吗?
念毕,月歌又看向其他人,她在伏汕棠脸上看到了质疑,因为这个老家伙一旦古板起来没人能左右。
她在沈定东脸上看到了淡漠,因为她月歌对沈定东而言,只是一个保护儿子的工具。
她在姜懿卫脸上看到坚定,因为武夫一直坚信三圣人是最伟大的。
她在沈定西脸上看到不忍,谁让西垒壁后追求“和”字的书生,有了包容一切对错的胸怀?
她在妙法脸上看到悲怜,谁让和尚八十世都没放下执念?
她在云烟脸上看到同情,难道是因为同是女人的那种简单同情?
还有其他人脸上的冷眼、或者视而不见,或者嘲讽,或者其他。
月歌嘴角微微扬起,轻声道:“你们以为罗睺真的被完全封印了吗?”
话落,自在麒麟首先反应过来,心中生出念头,神族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都没有成功封印罗睺?
月歌继续笑道:“不是只有你们才有人不会循规蹈矩;面对灭族的危险,当初我们那些参与封印罗睺的族人,同样有一部分人不顾一切来增援,也就让封印有了残缺,算算时间,罗睺也差不多该突破封印了,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魔族有人在世间走动了,我是希望你们发现不了,呵呵,……哈哈……”
自在麒麟顿时又变成了心系天下的麒麟老祖,他着急问道:“当初你们在哪里封印了罗睺,必须趁封印还没有冲破,赶紧去加固封印,否则芸芸众生就危险了!”
月歌听了,缓缓转过身看着自在麒麟,此时,她眼中没有了一丝敬畏,谁让她现在是个连死都不怕的神,谁让神族已经名存实亡,于是,她便没有了一点牵挂。只见月歌呵呵笑道:“芸芸众生?现在跟我们神速有关系吗?既然你口里的芸芸众生让我们流血又流泪,凭什么我们还要关心天下如何?”
自在麒麟一愣,不好在喝斥月歌,片刻后,他柔声徐徐道:“寂如果知道,他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月歌听了顿时再起怒火,冷笑道:“当年玄武替老祖你挡了一刀,成了现在的匪夷谷,他的鲜血一直在外面流,成了你眼中芸芸众生心里无比珍贵的炼丹药引,有一天,有人发现比玄武的鲜血还要宝贵的药材,那是一种从地面生出来的黑石头,但是黑石头被切开还鲜血淋漓,呵呵,麒麟老祖,你知道那是什么吗?没错,就像你现在眼里的愤怒所表达出来的内心想法一样,那是玄武的血肉!玄武替你挡了罗睺一刀,伤口就一直没愈合过,而你眼中的芸芸众生,每年不知有多少人进去取他的血肉炼丹,对了,人族不是有句话吗,叫最大利益,反正都死了,血肉用来造福他们有什么不好呢?”
此话一出,九霄山的人无不心头一震,因为他们剑宗里有好几种丹药,都有匪夷谷里那种被取名为血肉灵石做药引,现在才知道,那血肉灵石竟然是玄武的血肉!
月歌见自在麒麟神色不定,继续笑道:“双祖沉玄机大陆封印魔尊,四圣兽背负芸芸众生离去,再开盛世。其中玄武背负最多,无怨无悔,他和你一样,爱着芸芸众生,所以一动不动,生怕丝毫的移动伤了一只蚂蚁,就算罗睺的一刀一直在折磨他;所以,即便是死了,他也要死的无声无息。我很好奇,如果号称四圣兽里最暴躁的白虎知道,老祖你深爱着的芸芸众生在吃玄武的血肉,白虎会怎么做呢?”
自在麒麟仰头一吼,整座摘星山以及方圆百里内,剧烈的震动起来,他想起了刚刚将四个小家伙收入麾下的情景,而那只小乌龟话不多,却喜欢笑,没心没肺的笑。
他是四圣里性情最温和了,性格也是最像麒麟老祖的,所以那个年代,他是四圣兽里最被芸芸众生喜欢的,也是其他老祖最喜欢的。
喜欢捣蛋的朱雀也总是捉弄他,而他从不发火,看见朱雀笑,他也笑,没心没肺,呆头呆脑,不争不抢,为此,朱雀还叫他呆乌龟。
再到后来,一条蛇也常来欺负他,没事总喜欢缠着他,特别是蜕皮的时候,一边缠一边磨,后来,那条蛇被罗睺一刀斩断,呆呆的他也受了重伤。
下一刻,麒麟老祖收起声音,他双眼含泪,沉重道:“玄武无悔,我亦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