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去选幼教音乐碟片。音像店门口挂着巨幅海报,项青青驻足多瞧了几眼。老板立刻过来推荐,把片子吹的天花乱坠。她经不住忽悠,乖乖的掏钱。
项青青当晚就缩在沙发上看买来的新碟。很美好的青春校园故事。男主角有一双清澈的眼睛,穿着干净雪白的衬衣。他从高高的芒果树上跳下来,正好落在了女主角的面前,不偏不倚。
正在这时,楚君故竟然走了进来。怎么这样早就回来了?难道是杨茜师姐给他吃了闭门羹?项青青心底诧异。她偷偷瞧他的脸色,似乎看不出波澜。
楚君故坐到沙发上,瞥了一眼茶几上碟片盒。项青青心底一惊,紧张的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楚君故似乎并没在意,漫不经心的说:“品味!这么幼稚的片子也看?”项青青讪讪的笑:“无聊,看着玩儿!”“是吗?”楚君故突然把她压倒在沙发上,“我还以为你在缅怀你的初恋小情人呢?”楚君故的语调虽是软软的,项青青却感觉如芒刺在背。
“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么?”楚君故半撑起身子,凝视她。项青青闭着眼睛,并不回答。“他就有那么好?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项青青想了想,睁大眼睛笑着反问楚君故:“你心里就一直惦记着她么?她就有那么好?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楚君故愕然:“谁?”项青青白了他一眼:“装什么装?当然是你苦守寒窑等了七年的杨姐姐啊?”楚君故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淡淡的说:“那不同!”项青青轻叹:“是啊,那不同!”
楚君故打电话回来的时候,项青青正躺在沙发上看上次没看完的影片。刘妈接完电话,对项青青温和的报告:“少爷说,待会儿会带朋友过来。”项青青只是愣了一秒,就继续看电影。其实情节很简单,桥段也很熟悉,大部分人学生时代都经历过,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楚君故回来的很早,电影还没看完就到了。毫无意外,他挽着杨茜走了进来。项青青笑着和杨茜打招呼:“杨茜师姐!”杨茜笑意盈盈的递给她一个小盒子:“给你带了份小礼物!”项青青接过礼物,拉着杨茜去沙发上坐。楚君故上楼去换衣服。杨茜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你比以前瘦了不少。伯父的事情我在报纸上都听说了。你也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君故说你一个人住这里,有空去我那里吧,咱们做个伴!”项青青忍住眼泪直点头。“谢谢你!”杨茜怕她想起以前的事情,指着电视说:“这部片子去年就出了,很不错!咱们一起看吧!”
不一会儿,楚君故就下楼了。他走到杨茜身边坐下,温和的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杨茜微笑着回答他:“校园爱情片,很清新,很文艺!你要不也看看!”楚君故微微皱眉,表示不感兴趣。
开饭的时候,电影终于到了高潮部分。女主角拿着白玫瑰去向暗恋的学长表白。项青青按了暂停,等着吃完再看。餐桌上,项青青有些心不在焉。杨茜叫了她两遍,她才回过神,连连向杨茜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茜含笑问她:“你在想什么呢?”项青青低头扒了一口白饭才回答:“我在想是叫你嫂子呢?还是姐姐呢?”杨茜脸颊微红。“怎么叫都行!”项青青想了想说:“还是姐姐吧。叫姐姐,咱俩比较亲!”楚君故轻哼一声,似是不满。项青青不理会,继续对杨茜说:“杨姐姐,楚师兄在你面前一定特自卑!”杨茜和楚君故都愕然的看着她。她慢悠悠的说:“在你面前他就是一大文盲。”楚君故瞪她。她回敬一个白眼儿:“我可没有冤枉你!以前你追不到杨姐姐,还死要面子,说什么好男不娶中文女!”杨茜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项青青还真没有冤枉楚君故。楚君故虽说高中学的是文科,但语文简直糟糕的一塌糊涂。初中的时候,默写古诗。有一句“想到年,金戈铁马”。下一句明明是“气吞万里如虎”,他却自作聪明的对了下句,“看今朝,死缠烂打”。不仅如此,高考的时候,古诗评析,考的是王国维的《人间词话》。题目要求分析“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三种境界,楚公子一番思索之后,作出了如下回答:这三句诗词依次表达了作者初恋,热恋,失恋的三种状态。饶是这般,他竟然还考了省状元,教育制度值得反思。
吃了小半碗饭,项青青就急着去看电影。按下播放键。女主角缓缓的走到男主角面前,声音微微颤抖:“阿亮学长,我有话想对你说。我很喜欢阿亮学长,已经喜欢三年了。我所做的一切,我努力改变自己,都是为了你。但我现在知道,我最该做也早就该做的事情,就是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一瞬的沉默。女主角不经意的一瞥,竟然看到了学长衬衣上鲜艳的字迹“小彬爱阿亮”。惊讶,伤心顿时化作止不住的眼泪。女主角方寸大乱,跌跌撞撞的倒在了游泳池里。
预料之中的结局。项青青摇头。只是心底还是会难受。她习惯性的去看左边,却只看见楚君故和杨茜相携离去的背影。她关了电视,有些恍惚的上了楼。脑海里却还是电影开头的一段话:“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藏着一个人,每次想起他的时候,会觉得有一点点心痛,但我们仍然愿意把他留在心底。就算今天我们不知道他在哪里,他在做些什么,但至少知道,是他让我了解,什么是初恋这件小事。”
楚君故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习惯性的去开客厅的灯。正在摸索开关,楼梯边的四盏壁灯却“啪”的一下全亮了。他抬头一看,项青青就坐在二楼的楼梯上,直直的望着他。他上楼回房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袖口被扯住。他低头正好看见黑色袖口上白皙的手指。过了很久,才听到她低声说:“你怎能这样对我!”他手臂轻轻一用力,把项青青提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脸。“装得还挺像的!”
项青青的手指甲掐的手心生疼,却立马转换成笑脸:“杨姐姐没和你一起回来吗?楚君故没想到她变化的如此之快:“你想说什么?”项青青似讨好一般的揽着他的胳膊:“我住在这里,你和杨姐姐多不方便…….”楚君故一把推开她,径直回自己的房间,关门的时候冷冷的丢下一句:“想都别想!”
第二天接到刘子衿电话的时候,项青青正在重看上次的片子。女主角给男主角送药。男主角准确无误的叫出了女主角的名字。女主角回去之后兴奋的又蹦又跳。年少的时候,暗恋的人记住了自己的名字,就足以高兴很久,很久。
项青青听到刘子衿的声音,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仿佛做梦一般。他说:“青青,我想见你。我就在外面等你,一直等到你出来!”她矛盾极了,坐立不安。以前他们闹矛盾的时候,她使小性子,不肯理他。他就一直站在宿舍楼下等她。有一回,他在寒风里站的久了,竟然高烧到39度,吓得她一直在病床边哭个不停。
她偷偷开门出去。远远地就看见刘子衿站在车子旁边,低着头抽烟。时光荏苒,曾经温和的大男孩儿,如今更加的沉稳和内敛,让她既熟悉又陌生。
“一起吃晚饭吧!我订了位子。”项青青心里担心,却还是点头同意。她还是第一次坐他的车,竟然有些拘谨,一直望着窗外。下二环线的时候,项青青不经意的瞥了一眼后视镜,忍不住皱??。吃个饭都不得安宁。她偷偷的观察刘子衿,他的嘴角似乎还有笑意。刘子衿的笑,总是暖暖的,似春风拂面。等红灯的时候,刘子衿侧头看她:“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她愣了一秒,窘迫的低头抚弄手指。心底却纳闷,为什么每次偷看都会被发现?
不过,来不及没多想,她的电话就响了。许文打来的。他很温和的问她:“你们准备去哪儿?”项青青只好问刘子衿:“咱们去哪儿?”“金宝街,碧翠。”她把刘子衿的复述了一遍。许文在那头语气急促了起来:“去干嘛?”项青青莫名其妙,反问他:“你说干嘛?那里除了吃饭,难道还能有别的消遣?”许文听出了她的不悦,柔声劝告:“还是换个地方吧!”项青青懒得理会,直接把电话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