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为什么呢?林蕊生下意识地捻动着花瓣。花瓣摸上去稍微有点潮湿,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样子。她停止动作,将涂了汁液的手指举到眼前——如果说是前任房东留来的话,那么它早就应该干透了吧,江警官说过姐姐刚刚搬进这栋公寓没多久。而根据花瓣的潮湿程度判断,它枯萎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半个月。也就是说,它极有可能是在姐姐住进来之后出现的!
林蕊生终于知道当自己扔掉花瓣时为何会有那种奇怪的感觉了。
如果只是无意中踩到了花瓣,只能是沾在脚底吧,可它却出现在鞋子的里面,这无论如何太说不过去了。就算说姐姐是在穿鞋时不小心带进去的,也早该发现扔掉了才对,没理由就那么一直穿了那么多天——鞋子里有异物肯定不会舒服。除非你失去了知觉。
突然,一道黑色的闪电霹亮了她的思绪,会不会姐姐在穿鞋子的时候已经没有知觉了呢?也就是说……那时候的她已经死了!
林蕊生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强迫自己摒弃这个可怕的想法。可是思绪却象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地朝着那个方向驰去。
无故消失的药。来历不明的花瓣。这两种诡异的事情竟然同时发生了,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小时候姐姐被小孩报复的那一幕突然以无比清晰的姿势浮现,似乎在向她释放着什么信息……
如果有人偷偷在喷剂上动了手脚,然后居心叵测地送上玫瑰呢……是的,他的目的就是让姐姐病发身亡,而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为此他还煞费苦心地把姐姐拖到沙发上,伪造了犯罪现场。布置过程中姐姐的拖鞋掉在了地上……当时的情况一定很混乱,也许就在那个时候,有一片花瓣飘进了鞋子里面,而他没有并没有察觉,于是,这双藏了秘密的拖鞋被他重新套回了姐姐的脚上……他最后做的事情就是清除了所有的犯罪痕迹,当然也会带走那束玫瑰……不过他再小心,还是有遗漏之处——除了那双藏在拖鞋里的花瓣,还有那些被遗忘在垃圾桶里的药剂包装盒的碎片!
林蕊生的一边发抖一边想着,不知不觉,她的手心里攥满了湿冷的汗。
想要证明这个推测是否成立应该不难,值班室的保安那里有出入访客的纪录。姐姐刚搬来没几天,访客应该没有几个——而拿着一束玫瑰登门的访客,肯定更加引人注意。
想到这里,林蕊生激动地从沙发上弹起,披上外套冲了出去。
8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佟兵疑惑地看着林蕊生。姐妹俩长得挺像,但还是有各自不同的地方。林莲生是清冷里透着一种性感,有点像孤芳自赏的猫咪,尽管有被抓伤的可能,男人还是愿意跃跃欲试的,林蕊生则是单纯的忧郁,气质更倾向于小女孩,会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但愿别跟她的姐姐一样红颜薄命。
“我想知道,姐姐入住之后都有什么人拜访过她。”林蕊生有些气喘地说。她是跑步来的,脸庞因为运动而泛起些许血色。
关于B座三单元506室的情况,佟兵基本上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为从林莲生入住那天起,他就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她。
根本就没什么访客,除了那个送货工人。不过他还是装模作样地翻开了访客登记簿——实在是太闷了,不容易有个人说说话。“你姐姐是本月12月6日入住小区的,就从这天查起吧。”
“麻烦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还得感谢你呢。佟兵暗想。遗憾的是访客登记簿实在太薄了,没几下就翻完了。
“白班和夜班都查过了,总共就只有两个访客。”
“谁?”
“一个是保洁工钟巧妹,你姐姐入住的当天她去打扫过房间;另一个是马骝,三星商场的送货工人,他总共来了三趟,最后一趟就是你姐姐的尸体被发现的那一天。”佟兵说着恍然大悟地拍拍头,指着墙角的一个箱子说,“我差点忘了,这是你姐姐在家具商场订购的东西,事发当天一片混乱,马骝就把它放这里了。”
那个箱子扁扁地竖在墙边,长约一米二,宽约八十厘米,用包装纸包扎的结结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此刻的林蕊生可没心思研究这个。调查的结果令她很失落。没有访客就是没有犯罪嫌疑人,这说明她的推测不成立。她当然愿意姐姐是自然死亡,但更希望她死得瞑目。关于花瓣和药剂这两件事实在太可疑了,找不到答案,她就无法安心。
“在我姐姐搬来之前,506有人住吗?”林蕊生问。
“没有,上一个房客是三个月前搬走的。”佟兵翻了翻出租档案。
那么更加排除这片带有水分的花瓣是上任房客留下来的可能了。肯定是姐姐入住后出现的,这一点勿庸置疑。林蕊生沉沉地想。
“你确定每个访客都登记过吗?”
“嗯。”
“夜班呢?”
“他们一定也会坚守岗位的。”佟兵确定地点头。想了想又说,“不过我好象听说,上周他们值夜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林蕊生紧张地盯着他。
以下是佟兵的叙述。
夜班不同于白班,是两个人值班,临近年关了,小偷活动猖獗,新闻里已经报导了好多起发生在夜间的盗窃事故。金凤苑小区位置偏僻,入住率又低,正是小偷们的最佳选择。因此夜班是两个人,这样的话一旦遇到突发状况,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上周值夜班的是牛小斗和王建民。
晚上的金凤苑更加冷清,不过这对于值夜班的保安来说反倒是一种优势,两个人可以轮流站岗和休息。上周四夜里大约十点左右,牛小斗刚去了里面的休息室躺下,外面的值班电话就响了。不一会儿接电话的王建民就进来告诉他,说刚才有个男人打来电话,自称是E座某单元的业主,说在阳台吸烟时发现有人正往小区护栏上爬,鬼鬼祟祟得不像好干粮。
E座位于小区东面,位置靠近里面又毗临山道,安全隐患存在一些问题。曾经有小偷团伙趁夜爬过栏杆,用特殊工具撬开了几家防盗门进行连锁盗窃,其中两家受害者当晚还在家中睡觉。结果也被偷了。经济损失达总共达一万多。幸好小区里装有监控系统,事后警方根据录相将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所以当王建军民说要去看看情况时,牛小斗也一骨碌从床上起来了。
“一起去吧,万一他们人多,你架不住。”牛小斗说。
王建民迟疑了一下:“咱们都去了,大门咋办?”
“嗐,这天寒地冻的,能有个鸟人。”
王建民一想也是,平常这个时间早就没人了,何况最近还来了寒流,那北风刮得就跟狼嚎似的,没事谁出去。于是俩人拿上单位配备的电棍和手电筒,离开了值班室。可是当他们一溜小跑来到E座男人提供的地址,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是不是咱们来晚了一步,贼已经进来了?”牛小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有可能。”王建民点头。
两人冒着刺骨的寒风在附近转了一圈,依旧没发现啥可疑的人活动。由于担心大门没人守,便急匆匆返回。
回到值班室后,牛小斗的磕睡虫也被刮跑了,便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副扑克,跟王建民玩起来。一副牌还没打完,桌子上的电话又一次铃声大噪起来。
这一次是牛小斗接的。他一拿起电话,就听见里面有个男人用火急火撩的语气对他说:“喂、你们怎么还没来呀?”
“你是谁?”
“刚才打电话的那个呀。”
“哦,我们接到电话后就去了呀,没发现有什么可疑情况。”
“没骗你们,真的有小偷。他们大概有三个人,已经进了H座……”
“H座?”根据牛小斗的了解,E座位于D座和C座中间,这个位置,从任何角度都是不可能看到H座的。
“是呀,我正在阳台上盯着他们呢。”
“你的位置是?”
“D座啊,不是告诉过你们了。”
“啊,你在D座?”牛小斗总算弄明白了,原来王建民把D听成了E。
“哎呀快别磨叽了,赶紧来吧!”男人不耐烦地挂上了电话。
牛小斗和王建民又是一路狂奔。可是,结果依然一无所获。“这孙子不是在搞恶作剧吧?”王建民悻悻地说。
两人回来后从来电显示上查看了一下号码,发现是一个手机号,重拨过去,对方竟然已经关机了……果然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他们的肺都气炸了。怎么竟然有这么无聊的人。
后来牛小斗将这件事情说给佟兵听时,气愤地直拍桌子:“妈的,从值班室到E座往返一趟就得二十来分钟,到H座更远一些,那天晚上加起来我和王建民大概在外面冻了快一个小时,真把我俩给折腾坏了……”
“也就是说在他们去东区巡逻的这一个小时里,值班室是没有人的。”听完佟兵的叙述后,林蕊生若有所思地说。
“嗯。”
“那么,如果凑巧有人在这个时候出入可就是畅通无阻了,而且不会留下出入纪录。”
“嗯,不过这也是特殊情况。”佟兵点头,又特意强调了一下,“平时不会这样的。”
“除了上周四,他们还有没有遇到过类似事情?”
“据说没有,所以才非常气愤。”
林蕊生的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上周四是12月10日,就是姐姐死的那天。
为什么事情偏偏发生在那一天?真的只是巧合吗?会不会有人出于不为人知的目的,故意打电话支开了保安,然后悄悄混进了小区……林蕊生无法冷静了,她失去理智地扑过来抓住了佟兵的胳膊。
“你们有监控是吧,监控室在哪里?我要看那天晚上的录相带!”
“有是有……”佟兵不敢直视她,低声嗫嚅,“不过就在10号前后那几天,监控室的电脑突然感染了木马病毒,所有的工作都瘫痪了……”
说完这句话后,佟兵胳膊上的力道蓦地消失了,就像是坠落深渊似的离开了他的身体。他惊恐地抬起眼睛,看到林蕊生正虚弱地扶着桌子,摇摇欲坠。她的脸色十分苍白,几乎跟背后的墙壁一个颜色。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她哆嗦着嘴唇自言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