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唯有玄御天气定神闲,他凝眸在风慕宸与风慕皓的身后扫过,忽而开口:“宸汐殿里,有暗道。”虽然黑暗中看不到暗道的出口,可是,能够如此迅速的到达此处,除了有暗道之外,别无它解。
风慕宸蹙眉:“你知道?”
玄御天笑着摇头,“我只是猜测。宸汐殿坐北朝南,东边的窗子全部用整个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镂空的部分又刷上银漆,用碧玺玉石点缀其中。这样做的原因,是要凝聚月初东方时的灵力,继而保护巫灵珠的灵力散失。毕竟,你的身上只有一半雪狼族的血统,不能完全控制巫灵珠。”
汐颜诧异的望向风慕宸,他却只是冷笑,笑如冰雪一般刺骨。
玄御天继续说:“你知道巫瑾志在巫灵珠,便将巫灵珠设在宸汐殿的地下。巫瑾自宫中翻找巫灵珠的同时,自然不会轻易想到,她想要的东西,其实就在她的脚下。风慕宸,你很聪明。”
风慕宸凌然一笑:“能够洞悉我的阴谋,你更聪明。”他顿了一顿,扫了一眼汐颜之后才又道:“不过,我没有想到狼王会这么轻易的打开金门,实在是小窥了你。”
玄御天不语,只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了一眼汐颜,继而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不做解释。
见汐颜满脸迷惘,风慕宸冷笑出声“汐儿难道不知道么,这金门上施了狼情咒,只有雪狼族的男子与女子交姌,意乱情迷之时发掌施力,才能击碎金门上的咒语而打开金门。只是时间这么短,狼王!”
玄御天一笑,反问道:“这么短的时间,你以为我们能做什么呢?”
汐颜微微一怔,暗想到刚刚他强吻自己时的情景,不觉羞红了一张俏脸。惊觉到风慕宸凌厉的目光,她遂抬眸望着他,问道:“那么,你呢?”
“施咒的人是我的母亲,我的血与她的血可以相容,自然不必大费周折。”他将视线移向玉桌上的巫灵珠:“我用血守护巫灵珠,是希望南筠国不会因我而断送。”
见她不语,他便目光炯炯的望向她,冷若幽潭的双眸中泛着森然的悲伤:“汐儿,不管我们曾经如何针锋相对,如何算计彼此。此刻,我只问你一句,你能放手么?”
汐颜默然片刻,继而无力的摇头:“这是我的使命。”整个家族的性命都系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她如何能自私的放弃他们,而自己回归幸福呢?阿宸,我是那么自私,自私的要丢下你。
“使命?”他仰头悲笑:“我为了汐儿可以放弃整个江山,难道汐儿就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你的使命么?这些日子里的恩恩爱爱,都是虚无的么?原来在汐儿的心中,我终究还是不如他们重要,对么?”他阴冷的目光转而扫向玄御天,或者在他的印象里,她所谓的家族使命,全是因为玄御天一个人吧?
汐颜不做任何解释,已是伤的这般深,又何须再多费口舌呢?她垂眸不语,只将目光重又移回巫灵珠上,许是因为月光想不停照射的原因,它原本黯淡无光的表面已经开始慢慢泛出绿色的光芒,继而由淡变浓,照亮了整个山洞。这一切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可有些人,却已如同经历了千生万世。
见此情景,汐颜毫不犹豫的伸手欲抓,她知道,再不动手,一旦巫灵珠彩蝶绿光更甚,只怕连拢玉盒也阻止不了它的灵力迸发,到时候若再强行移走,巫灵珠便会灰飞湮灭。而巫族和蓝氏家族,亦将会随着烟消云散至此消失在茫茫天际。
“九嫂。”一直沉默不语的风慕皓突然大声疾呼,声音里带着哀求与担忧:“不要啊九嫂,那上面已经滴入了九哥的血,你若强行拿走了它,九哥会死的。”
她回头,望着风慕宸凄冷的目光,那里面有点点的期盼,是盼她放下巫灵珠么?可是,她怎么可能至蓝氏家族与不顾?况且,她知道他不会死,他有定月戒守护。
“巫瑾,不要放手,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玄御天想要帮忙,可灵光却逼的他近不得前。
汐颜再看一眼风慕宸,终于还是狠心拿起了巫灵珠。那一刻,地动山摇,无数开裂的碎石自上方滚落而下。烟雾缭绕中,她看到风慕皓紧张的想要拉着风慕宸离去,可是,却被他推开了。她有些不忍,却终是恨下了心头,疾步迈过他身边时,他苍白的手忽然抓住了她,悲笑道:“汐儿,你终还是抛下了我。”往日誓言犹在,再回首时,却已深觉讽刺之意。
“对不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生生隔断了所有的情。
风慕宸轻轻的摇了摇头,放开了她的胳膊,看她飞快的与玄御天踏出了洞口。他的汐儿,是不是今生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呢?汐儿,其实我还没有来不及对你说,我爱你,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宁愿从开始便放手一切,因为,这一生有你,足矣!
洞外的月光绚烂的眯了双眼,汐颜将手中的巫灵珠交到洞外守候的擎苍手中,道:“擎苍,拿着它去巫山找巫司姑姑,记住,蓝氏家族就交给你了。”
“公主,请随属下一起走。”擎苍急切的呼唤着。
汐颜笑着摇头:“擎苍,你快去吧,你我主仆情分已尽,如今,是我求你办的最后一件事。若办成了,你便自由了,可以重回雪狼族。擎苍,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快走吧,不要耽误了。”
擎苍心如刀绞,却终是忍住了悲伤,不愿违背她的话,他扭头穿过层层黑暗,往巫山而去。
了却了心头所愿,她的目光愈发空无一物,扭头,再次深深的看一眼玄御天,看着他了然的对自己微笑,那样放纵的疼爱,灼伤了她的心头。她含泪悲笑,转身再次冲入洞中。她要去找风慕宸,哪怕他因此恨她怨她,哪怕他们会双双葬身在这洞中。可是此刻,她只想跟他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
玄御天没有再次阻拦她,他明白她心中所想,一个人若爱上了,便会无怨无悔。他看着她冰蓝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洞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初次见她时,她着一袭蓝衣赤脚而立在白雪之中的情景,三千青丝如黑缎一般垂下腰际,额上一抹银丝蓝月垂至眉心,那般纯洁而静好。
她笑着,倾国倾城的脸上带着醉人的绯红,对他说:“巫山风雪长年不衰,狼王初蹬巫凌峰不知会否不适?瑾儿已备下酒宴,请狼王屈尊前往一解风霜之寒。”
或者,他此生最美好的记忆,便至如此了吧?
“阿宸。”一声近在咫尺的呼唤,唤醒了那本已心如死灰的男子。他狭长的凤目轻轻睁开,看面前的蓝衣女子。她的脸上泪痕斑驳,却依旧无碍她倾城的美色,她的手,那么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含泪笑问:“阿宸,你愿意放弃一切,和我在一起么。”
“汐儿?”他不相信的伸手去摸她的脸,触手的温暖让他相信了这是真的:“汐儿,一辈子么?”
汐颜笑着点头:“一辈子。不,生生世世。”曾经,我们因为各自的责任而失去太多,如今已是尘埃落地,我们也应回归幸福,但愿此生,再不分开。
“好。”风慕宸搂紧她:“只要能够跟汐儿在一起,哪怕是一天,我也愿意用整个生命去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