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再抬头一望,只见黄烟停在几十里外,正传来毕修的喝骂之声,她何等机智,自然知道三仙二老令罗靖传书,打乱了他们的阵角,已经抢得先机。胡嘉隐身在此,而毕修在前方诱敌,目的仅是要前后下手,才能将自己困住。不过纵使他们布成妖阵,有师侄这双慧眼,也能看出门户,更不用说他们现在妖阵还没有成型,有心算无心,他们又怎么能够讨好?
略一寻思,长喝一声道:“大胆的妖孽,哪里走!”一拉罗靖,化为一道经天长虹,朝前方的毕修直追而去,丝毫不理会后面隐身在旁的胡嘉。
罗靖倒是满脸狐疑,走到空中,才听师叔传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等下你注意看准门户就是,其他不用管他!”说时只见师叔收转几样法宝,光留下法华金轮悬在脚下,并且施法重新隐去宝光,丝毫不离身一步。
金光迅速,转眼就要追上前方那道黄烟,突然猛觉眼前奇暗,尖风如箭,从四边呼啸而至,更有一团黑影当头压到。杨瑾知道陷入埋伏,将手一指,隐在脚下的法华金轮首先射出万道毫光,倒卷而上,紧接着又将迦叶金光镜化为一道金光,从头顶照下,护住两人身形,两件法宝光华顿时化成一团数十亩方圆的金光霞彩,与暗云浓雾冲突起来。宝光所照之处,虽将邪雾妖氛冲荡成一个光衖,可是光霞以外,仍是黑暗非常。冲荡转折了一阵,连方向都分别不出来,更看不见妖人存身何处。杨瑾见妖阵中除暗影沉沉,不辨东西外,知道其中暗藏挪移五行、颠倒乾坤之妙,非比寻常。就连自家慧眼都难以看出深浅,要不是旧侣派遣徒弟相助,定要吃点小亏。当下暗中捏了罗靖一下,示意他察看方向。
罗靖刚一进阵,早就放眼四望,见四周虽然黑沉沉的一片,但只有顶上最暗,连忙叫道:“师叔,怎么天一下黑了?上面这么这么暗啊!”他说时,尤其将“暗”字加重了语气,还装摸作样的朝天上望去。
杨瑾见他主意百出,故意装出幼稚模样,任是那两人狡猾如鬼,也猜不透其中的玄机,而且更不怕他们行法查看听去。
哼,想不到这两妖人改下为上,颠倒乾坤,将阵眼设在头顶,要是一个不查,定然被他们所算,现在既然有了靖儿一双慧眼,哪里还怕他们的九子母天魔玄阴阵法?当初曾听恩师芬陀大师说过,此阵乃魔教中最狠毒的妖法之一,只要一旦深入牝门,被玄阴之气吸住,不消多时,任是金刚般法体,也要吃阴火搜精竭髓,销骨亡魂,化为一具空皮壳而死。此阵尚有色、声、香、味、触诸般妙用,外有无形诸天魔网。虽然破它不易,但是只要能识玄牝之门所在,深知其中厉害,拿定心神,不去入窍,便可保得本身真阴,至多暂困魔网,终能逃去。
现在既然被靖儿占了先机,只要寻得他们法台所在,就可破了他们害人妖法,断去他们为恶人间的臂膀,就算他们术运未尽,或许逃遁而去,但也减少大半凶焰。
杨瑾想到这里。暗中传声领罗靖寻找法台门户,运用玄功,轻喝一声,先一指般若刀,化成冷滟滟一片银光,向空飞起,朝空中斩去,随后右手一抬,真如剪重新化为两道寒光,盘旋飞出,向相反方向绞去。胡嘉本一面倒转阵法,将两人向玄牝之门引去,一面发动妖法,欲扰乱对手心神,突见杨瑾两宝齐出,向两边飞来,一下大惊,连喝骂的工夫都没有,哪还顾得发出法宝抵御般若刀,救护魔网。忙一伸左手,将法坛上备就的四面形如手帕的黑网一晃,喝一声:“疾!”立刻空中便有四片数亩大小的乌云一上三下,展将开来,朝金霞围成的光幢合围上去。
杨瑾正往上冲,猛闻腥骚之味刺鼻。抬头一看,乃是一片极厚的幕天黑云,当头罩下,知道对头已经发动从鸠盘婆出借来的玄阴神幕,此宝乃秽发所炼,共是上下四方六面。被它罩上或是网住,无论多少年修炼的道行,全都毁于一旦,阴毒异常。罗靖更觉鼻前妖气熏人欲昏,连忙运用玄功,闭住七窍,这才好过了一点,四下一望,见妖人就在刹那见已经颠倒门户,将阵窍斜移到前方,而身下和身左右两方,还有三片黑云,跟三堵墙一般,挡住去路。若是向前激冲,立进了罗网。所幸师叔法华金轮宝光所射之处,暗云净扫,妖雾全消,独这上下四片黑云,却似实质的丝网一般,纹孔分明,纹丝不动。虽吃法华金轮宝光挡住,不能再进,却也破它不得。一会渐伸渐长,头上黄云也渐渐散布开来,形如一所有墙没门的房子,将两人困在当中。
杨瑾见自身虽然无恙,但反被敌人困住,虽得故友传书,说有克制妖人之宝,但一直小心过度,生怕罗靖道行浅薄,被敌妖法所伤,佛门四宝中最厉害的两宝法华金轮和迦叶金光镜一直没有离身过。还是后来僵持了一阵,罗靖见自家光幢过处,那四面黑云就向后退让开,连忙对师叔说了。杨瑾才明白过来,收回般若刀和真如剪宝光,笼罩在护身光幢之外,一面一指法华金轮,朝前激冲,只见电旋星飞,金霞祥光立刻冲开一条光弄。
胡嘉见她开破虚实,连忙左手中指一弹令牌,同时咬破舌尖,满口鲜血喷将出去,便有数十百道红丝箭一般往四外飞去。
罗靖只见眼前一亮,底阵上空,有无数红丝飞落,纷纷没入四外暗影之中。知妖人又在催动魔阵,行法暗害,不由加了几分小心。果然寻思未已,眼前倏地一亮,身外四面太阴神幕全都不见,所有妖云浓雾一齐消逝,阵中变成一片灰黄之色,仿佛黄昏时光景,不似先前黑暗,却看不出天日景物。倏地又现出许多赤身妙龄男女,赤条条一丝不挂,在离身数十丈处舞蹈起来。一会变得越紧越多,将两人团团围住,上下旋转,颠倒错综,丑态百出,备诸妙相。
杨瑾知是魔教中最厉害的天魔摄魂舞,休说为它所动,连运用强制之法,闭目不视,都要堕入术中。不过倒不放心上,她素修师门金刚天龙诸****法,心神坚定,任它千般丑态,也能视如无睹,仍加速疾飞,运用宝光朝前冲去。
这下可苦了罗靖,魔影一出,才看了一眼,猛觉心旌荡漾,心神脱体欲飞,一团热气从由下而上充沛全身,顿时满面通红,知道不好,连忙开口叫道:“师叔救我!”
杨瑾转头一望,见他双目尽赤,知道受了妖法感应,忙运用玄功,照着他灵台紫府当头一掌,喝道:“定!”
罗靖只觉头顶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全身一凉,心头才定下几分,也不等师叔指点,连忙盘膝坐下,收摄心神,澄神定虑,潜光内视,屏除七情,封闭六欲,一切付之不闻不见。不过邪气已经侵体,开始心神摇荡,似欲飞扬出窍,花费了无数心力,才宁静下来,等到心智灵明,万念归一,入浑返虚,玄功独运,居然做到平日打坐用功的最好境界。
杨瑾本以为他修道不久,难以抵御这样魔教邪法,正欲拼着耗损真元,施展佛门降魔之法试上一试,不过见他受了自己一掌,立刻醒悟过来,盘膝坐下,施展玄门心法收摄心神,居然让这阴毒异常的魔法无从施展,心中也略感惊讶。心头也有几分激怒,本意以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怎知反被妖人所困,要是罗靖再被魔法所伤,那岂好对旧友交代?现在已经知道敌我虚实,焉还怕他?暗中运转玄功,施展天龙遁法,手掐印诀,一指法华金轮,化为百丈精光霞彩,飙飞电转,朝黑云猛冲而去。
金光祥霞猛射在黑云上面,竟是异常坚韧,阻力绝大,心中还有几分愁急,金霞飙轮电转,连旋百十圈,猛听声如裂帛,哧地响了一声,黑云依然绝依旧横亘前面,将路堵得死死的,连一丝空隙都无。杨瑾心中大喜,知道妖人的玄阴天幕已经被法华金轮宝光冲破,再一口真气喷到金轮上,霞光越发强盛起来,紧接着光霞潋滟中,裂帛之声响个不绝,黑云转眼就化为无数丝缕,四下飘散,漫天黄烟中,赤身妙龄男女的舞蹈也为之一顿,杨瑾将手中迦叶金光镜化为一道极强烈的金霞,斜射下去,照在赤身男女身上,黑烟一闪,邪法立破,就地一滚,各现原形。一时雪肤花貌,玉骨冰肌,全都化为乌有;变成十余条身高丈许,绿发红眼,血口撩牙,遍体铁骨嶙峋,相貌狰狞的赤身男女魔鬼,厉声怒叫,齐向胡嘉反扑过去。
胡嘉一见不好,连忙将手中妖幡连摇,飞出一股黑气,朝前迎去,众恶鬼立被裹住,身便暴缩,一阵手脚乱挣,怒声怪叫,挥臂欲抓,胡嘉咬破舌尖,张口喷出数十团血光,当头打在恶鬼身上,只见血光过处,恶鬼立化为十八道黑烟,往幡中投去,迅速异常,转瞬立尽。毕修在旁,更是倒转剩下三面玄阴天幕,挡向前去。
杨瑾见妖人阵法虽然没被全数破去,但效用已经失去大半,前方更现出了中枢法台,两个大敌正在手忙脚乱地行法抵御,心头越喜,也恨极两人,取出前生法宝五火须弥针与七支坎离梭朝法台上打去,一面将般若刀和真如剪朝两边围上,胸前法华金轮发出百丈金霞,直冲了过来。
胡嘉一见,情急之下,忙将右手一挥,金精神臂化为一只数亩方圆的大手,朝法华金轮挡去,杨瑾先前已经见识过他这怪手的玄妙,与恩师元神幻化的金刚手有几分相似几处,但威力远逊,一指法华金轮,也化为一团十余亩方圆的金光,电卷而去,两者方一接触,满空顿时响起连绵不绝的金铁交触之声,火光四射,金星乱舞,立刻斗了个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