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玄嚣并不热衷于和妃嫔们翻云覆雨,但至少也是雨露均沾,没有特别宠爱的,也没有从来不理不睬的,只要进了他的后宫,基本上都能得到宠幸。百里玄嚣登基至今整整三年,三年中一共纳了十几位妃嫔美人,每年每人都能有两次左右真正的宠幸,然而迄今为止并没有子嗣诞出,据说每次完事之后,他都要求不留,曾有不听话的妃子意图偷偷受孕,结果就是被打入冷宫,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来。
刚开始听到这种事的时候,水红颜还有点不可理解,后来又陆续听了一些百里玄嚣儿时的成长经历,以及他弑父夺位的经过,心里猜了个大概。
他一定是担心子嗣过早出生,等到他正值壮年的时候,那些皇子们二十多岁,也学他弑父夺位吧!旭日国崇尚武力,骁勇好战,自古以来发生了不止一起的弑父弑兄之事,似乎每次新皇继位,不弄点血腥就太过平淡。然而这抢来的皇位就真的能坐安稳吗?如果真的无所惧,百里玄嚣就不会白天黑夜颠倒着休息,也不会不准妃嫔们孕育子嗣了。
从御书房走到荣宸殿大约需要一刻钟,夏天天黑得很晚,用完晚膳,沐浴完毕,天色刚刚黑下来。水红颜将伺候的宫女屏退了,看了一会书,有了倦意,便熄灯睡了。
深夜,她所居的东屋外悄悄走过一个黑影,黑影在门前站定,用沾了唾液的手指轻轻在窗户纸上戳了一个洞,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吹管,轻轻一吹,一股白烟渐渐在室内扩散开来。
过了片刻,黑影试探着推门,门从里面拴住了没能推动,接着又开始推窗户,这次很幸运,窗子轻轻一推便开了,黑影心中一喜,一个漂亮的空翻,直接跃进了屋子里。
银白色的月光随着窗户的开启照了进来,凭借着月光,黑影轻松地来到了里屋的床边,伸手弯腰一探,脸色忽地沉了下来。
一个冰冷的硬物抵在了黑影的颈间,黑影身子一僵,心中大叫不妙。
“好玩吗?”水红颜冷冷问道。
“你没睡?”黑影不答反问。
“睡了,被皇上吵醒了。”
“既然知道是朕,还不把武器放下。”
“扰人清梦很不道德。”水红颜将手中的金箫收起。
百里玄嚣环着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走到桌前点了蜡烛,橘黄色的烛火跳跃着亮了起来。
“到底睡着了没有?”他问。
水红颜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当然睡着了。记得我和皇上说过,晚上的时间是我自己的,皇上这样不打招呼就跑过来,很过分。”
他没有理会水红颜的抱怨,接着问道:“为什么迷魂烟对你没用?”
迷魂烟,就是刚刚他从吹管里吹出的烟雾,药量他估算过,足够正常人毫无知觉地昏睡一个多时辰。
“怎么可能没用。”她又不是百毒不侵。
“可是朕刚刚……”
“明明知道有人图谋不轨,还坐以待毙不成?”
“你怎么知道朕要来?”
“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怎能提前知道皇上会来,那么皇上,这么晚了,您到这里来有何贵干?”她有些生气地问道。
“来看你是否睡了。”
她挑眉:“用迷魂烟来看我?”
百里玄嚣略显尴尬地答道:“不用迷魂烟,怎进得了你的屋子?”
水红颜脸色一冷:“那么请皇上告诉我,为什么要进我的屋子?”
空气弥漫起淡淡的硝烟味,百里玄嚣先是皱紧了眉头,狠狠盯着水红颜看了一阵子,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巧言令色,本来是朕问你话,这会倒变成你问朕了。”
水红颜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皇上欠我一个解释。”
百里玄嚣嗤然:“颜如玉,你的性子还真和你的相貌一样不讨人喜欢。”
在水红颜翻脸之前,他忽然又正了色说道:“今天下午你在看书的时候居然还能察觉到朕醒了,警惕性极强,朕不禁想知道,你在熟睡的时候是否也能同样警觉。朕知道你武功出神入化,若是直接进你的屋子,必然会被你发现,因此想先用迷魂烟将你迷倒,接着再进屋看你情形如何。”他的唇角慢慢绽开笑容,“你没有让朕失望。告诉朕,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对气息的变化比较敏感,在皇上接近这间屋子之前,我便已经醒了。”武功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做到这一切易如反掌。可是不论出于什么原因、武功有多高,被人吵醒是件很不开心的事,水红颜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皇上既然证实了我的实力,目的达到了,可以请回了吗?”
百里玄嚣微微一怔:“怎么,不想让朕留下来?”
水红颜诧异:“为什么要让你留下?”
他扯开嘴角邪魅一笑:“不想成为朕的女人,飞上枝头变凤凰?”
水红颜秀眉蹙起:“皇上说过,就算全天下的女人全都死了,也不会对我有感觉。”
“哈哈……”他狂放地笑了起来:“朕当然对你没有感觉,不过宠幸一个女人,需要感觉吗?”
水红颜厉色道:“我说过你不可以侵犯我!”
百里玄嚣笑声渐渐止了,一双光彩熠熠的眼睛好看地弯成一个神气的弧度:“朕当然不会主动侵犯你,但是如果你愿意的话,不要故作矜持,告诉朕一声,朕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什么叫故作矜持?她明明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还自我感觉良好,真是脸皮有够厚。
“皇上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咬了咬牙。
“朕没有说笑。”他笑得有点邪恶。
这个可恶的男人,简直是上天派来考验她耐性的。
“皇上,并不是所有女人都想被您收藏到后宫之中,您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百里玄嚣被她一而再地下逐客令,也不恼怒,也不挪动脚步,反倒气定神闲地坐到了床上。
“朕不想回去。”语气很是无赖。
“皇上深更半夜留在一个侍卫房中,这算什么?”她发出了切齿之声。
“朕是这天下的主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何须对人解释。”百里玄嚣干脆往后一躺,半靠在了床上,慵懒地说道。
可恶——水红颜十指攥得紧紧的,很有冲上去给他几拳的冲动。
“我要睡觉。”她明确地说道,“请皇上离开。”
百里玄嚣挑高了眉,很友好地笑开了:“朕不打扰你睡觉。”
他居然身体动都不动一下,占了她的床,还说不打扰她睡觉,简直是睁眼说瞎话。“那么请皇上离开这里。”这都说了多少次了,他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床上的人挑眼看了她一会终于有了反应,两只脚蹬了蹬,很利索地踢掉了一双金色龙纹靴,横着的身体往里面挪了挪,长臂一伸,很自觉地拉过丝被盖在身上,无视斜上方一双快要喷出火的怒眸,口中嘀咕道:“这被子真是不舒服,内务府的人还要不要脑袋。”
赖上她的床,居然还挑剔被子的毛病,他简直是天下第一大泼皮无赖。水红颜再也忍不下去了,瞪圆了眼,用她有史以来最恶劣的语气说道:“皇上是什么意思,捉弄人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