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川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秦飞就已经出来了。
秦飞刚刚走下来的时候,欧阳川发现秦飞的腿有些瘸,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跳下二楼,扯过侍者手中的黑色风衣,将钥匙扔给小开,等着他们把车子开过来。
等待的过程只有十几秒,然而欧阳川却觉得过了一世纪那么长,他站在这个在上海滩街头巷口听说过的秦二爷身边,没人说话,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秦飞和他差不年纪,身材被那一身风衣衬托得修长挺拔,侧影愈发的冷峻,欧阳川不知道秦馨平时是如何跟这样一种人物儿朝夕相处的。
“馨儿现在是一个人?”秦飞开口问。
“她跟二十多个学生一起被关着,目前应该还是安全的。”欧阳川马上回答,他跑过来的时候衬衫已经湿透了,在寒风中被吹得竟有些瑟缩。
“是参加西神的秘密集会的时候被抓的?”
“他们当时都已经回来了,本来没被发现,但是后来警卫队得了通报,抓了书包里面装传单的学生。”
“有学生叛变?”
“不知道是不是学生,目前还都是猜测。”
“那你是怎么碰见馨儿的?”
“我当时正好在馨儿她们几个后面,碰到了。。。”
“你没去救她们,”秦飞停了一会,欧阳川以为秦飞要发作,却没料到后面跟着说,“很明智。”
“我当时就悄悄跟着他们,看见他们几个被关进了监狱,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办法,就想起来,找你了。”欧阳川说,这时候小开已经把车子开出来,秦飞示意欧阳川上车。
一路上,秦飞细细地问了事故的缘由。
原来那个傻乎乎的,一天到晚只知道听戏、试衣服、逛马场和舞厅的妹妹,那个大家眼中标准的上海名媛秦馨,居然参加了《妇女》杂志的编辑工作,还组织了好几次秘密演讲。
最不可置信的是,秦馨居然在申请加入一个地下妇女协会,专门组织妇女运动。
今天晚上组织了西神的演说,拿回一大堆宣传小册,回来的路上被警察抓走了。
他突然想起几天前在德云社,秦馨义正言辞地告诉舒明宇,每个人都是有人格的,人格都是平等的。
秦飞突然想起好长时间没有跟秦馨谈过话了。
好长时间没有进她的房间找本杂志看看了。
好长时间没有跟她一起出去拜访一下她的同学和朋友了。
“她是不是跟你说过要去法国?”秦飞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欧阳川一愣,说:“呃,嗯。”
秦飞冷笑一声,他终于明白秦馨那么热衷学法语,并不是想去法国搞艺术,法兰西革命风起云涌,他在巴黎的时候就被无数小的党派和秘密团体拉拢过,秦馨无非是看了几本悄悄传阅的小册子,被巴黎和马赛的革命前景吸引住了。
当秦飞走进了那间臭名昭著的学生监狱,他才明白,馨儿不是被吸引了,是着了魔了。
学生监狱外面整整齐齐站着守卫员,远远地看到来往的车子都要拦下来检查证件。
秦飞跟欧阳川说,你先下车,在远一点的地方等我。
欧阳川点点头,说了一句有劳了。
秦飞开车到门口,看见了父亲的警卫员。
老爷子也被惊动了?
那么他就是想帮秦馨瞒着都不行了。
秦飞苦笑一声,想秦馨今天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