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千遍也不是小数量,再加上白冰儒的炼金术课程没停,又有帮工会处理古书的任务,离空每天过得十分紧张,简直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还好资料誊写之类的任务可以交给人造人,不然离空真要因公殉职了。大概坚持了十天,那本书被鉴定了万次有余,离空自己都觉得自己有所不同……
但是鉴定术还是能鉴定这本书。
“奇怪,我自己都觉得这本书超常见了来着……怎么还能鉴定?师傅,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莫慌。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白冰儒取走离空手中的古书说,“你闭上眼睛,放轻松,什么都不要想。就只管回忆我教你的基本法则就行。”
离空立刻闭上眼睛照做。这十天来,离空对白冰儒的印象大有好转,大概是出于对师傅的信赖,离空对他基本不设防了。
“好的,现在慢慢睁开眼,什么都不要想,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书。”
“什么书?”
“每天都看的那本书。”
“具体信息呢?”
“具……哎?现在没有信息被鉴定出来!”
“很好,别紧张,还是什么都不要想。”白冰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把书收了起来,“和我想的一样,你努力过头了。”
“努力过头?”
“没错。你把鉴定这本书当成了一件重要的任务来看待,主观上就想要去鉴定这本书。所以这本说虽然就你很常见,但是你的主观意志还是希望再继续鉴定。所以我才让你什么都不要想,果然,在你不去想这件事的时候,这本书就变成常见品了。”白冰儒解释道,“不过这样刚好,这样的话‘主动鉴定’的开发就算完成了第一步。你可以试一下,现在就去鉴定一些常见的东西。”
离空就拿起桌上的烧瓶开始鉴定,如白冰儒所说,当自己有强烈的鉴定欲望的时候,就算是烧瓶这种常见品,他也能鉴定出一些信息了。
“我想关于‘主动鉴定’应该还有继续开发的余地,接下来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去想最适合你的办法。”
(这就是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吗……)
“下面,我想想怎么让你获得记录能力……有了,你的想象力怎么样?”
“这是我最没边的能力了。在妄想方面,我很有自信。”
这是事实,离空的精神集中能力很不错,完全是平时发呆做白日梦练出来的……长期逃避现实的结果。
“还记得那本书的样子吗?”
“每天看那么多遍,怎么说都背下来了。”
“好的,再闭上眼,想象这本书的封面。越仔细越好。”
离空又是照做,在脑内勾画那本书的形象。
“然后,在想象中鉴定它。”
(想象?)
离空努力刺激自己关于“鉴定”的欲望,刺激自己鉴定这本空想中的书……奇迹发生了,那本书的内容再一次出现在离空的脑海中。
“成功了。”
“成功了?那太好了。以后学习起来,你只需要把那本书主动鉴定一遍,然后再背下书的封面就行了……很好,你的学习效率会前所未有的提高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离空仍然过得不轻松,他成了人体扫描仪,把法师公会有关炼金术的书逐页鉴定,然后牢牢记住这些书本的封面,保存下来。虽说炼金术相关的书本相比起公会中的魔导书及相关资料要少得多,但是数量也依然惊人。
“快一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白冰儒少有地催促起离空来。
“出什么事了?”
“亚当在催我了。”白冰儒拿出一张满是黑点的白纸,“信上说,他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接下来要准备团体场,叫我赶快结束任务出来。而且,也马上就到我完成任务的机会了……”
“这是信?盲文吗?”离空对那张纸更好奇一点。离空的鉴定术又成长了一点,现在的他很少问问题了。而这张纸却是没法鉴定,确实地难住了离空。
“亚当一向谨慎,这是他的加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看懂的信。”白冰儒晃了晃手里的纸片,交给离空,“你也看看吧,看久一点。”
离空结果这不明所以的信,盯着看了起来。不一会,黑点居然跳动着变成了字。然而,这些字根本连不成句子,有些还是偏旁,字体也在不停变化,简直无法言状。
“这是?”
“‘通感刺激’,附魔学派的中级魔法,亚当和我一同开发的。”白冰儒习惯性地换成了教学的语气,“这些黑点其实构成了一套魔法回路,通过视觉刺激人脑关于语言的相关区域,使人能够看到文字。不过,每个人的大脑都不相同,即使是坐在一个教室听课的学生,记忆文字的神经区域也是千差万别。通过检测,亚当知道我的脑中大多数文字的神经区域,所以就可以通过刺激我的这些区域让我看到完整的信息。在你看来,这些简直是乱码吧。”
“明白了。那么师傅的任务是什么?什么时候动身?”
“明早,不,今晚就动身吧。你也得跟上,基本上没什么可以继续教你的了,你已经通过了学习力试炼,帮我完成这个任务就算是对你的实战试炼了。具体的任务嘛,你去问门外游荡的那个妹控法师雷托吧,你迟早也要完成那个支线,不如借这个机会跟我一起完成。”
(门口有个妹控法师?)
离空这段时间根本没出过门,跑腿的事全让人造人包了,离空完完全全是在公会中过着宅生活。工作学习都紧张,剩下的不过是吃饭睡觉时间,哪有什么心情出门闲逛。而且离空也确实没什么可去之处,毕竟他对这个世界既不熟也不感兴趣。
离空抓紧时间把剩下的炼金术书本鉴定完,然后让人造人带足武器给养准备上路。人造人腹部的钢板被离空修好了,增加了更多的携带能力。其实这个提升是个意外,离空原本只是想练习一下关于金属塑造方面的炼金术,没想到第一次就做到了超乎想象的效果。
接下来就是去找妹控法师雷托了。
雷托原本的称号是“烦恼的魔法师”,然而他烦恼的源头是自己已去世的妹妹,渐渐大家就管他叫妹控法师了。
“天赋英才之人和平庸之人,这两种人即使做了同等的努力,他们努力的回报有真的会同等吗?我的妹妹曾在这鲁米艾斯特城以画家为目标努力过。但是,她虽然喜欢美丽的事物,却没有成为画家的才能。注意到自己才能极限的她患了精神病,开始向周围的人乱发脾气。于是她被人们辱骂、污蔑、而不被任何人所理解。最终在冬季里的某一天,她投湖自尽了。”
“我是知道的啊……妹妹为了学习绘画,几乎勤奋到了弄坏身体的程度。那是远超常人的热情和对名声的向往。但是,我妹妹死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天才来到了这个城市,她没有进行任何努力就把一切想要的东西都掌握在手中了。名声、幸福、钱财……”
“被神所眷恋,还是没被神眷恋,这完全是命运的偶然而已……不知道我想说什么?当然了,连我自己都没办法把这种感觉表达出来。只不过是,我变得不知道人声有什么意义了……仅此而已。”
“……妹妹生前很喜欢读一个叫蕾切尔的童话作家创作的图画书。我马上就要把妹妹的遗物处理掉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至少读一次看看。到了现在,她的心情,我多少有种可以理解的感觉了。”
离空并没有找他搭话,他就把这么长一段一口气告诉了离空。就像失去了阿毛的祥林嫂,这个男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像台机器一样对路人不住诉苦。
(不过他这个任务就一年都没人完成吗?)
毕竟游戏现在已经真实化了,奖励只发给第一个完成任务的人。雷托说是冬季的某一天……肯定不是现在这个冬季,而是上一个冬季。
触发支线任务:梦幻画册。任务目标,将蕾切尔的画册1-4交给雷托。
听到了提示,离空简单安慰了雷托几句,就去找白冰儒。
“师傅,这就是你的任务?上哪找画册呢?”
“四本画册我已经找齐了前三本,就差最后一本了。”
“那不就简单了吗?”
“总么可能……”白冰儒一口否决,“我想你也注意到了,这个任务已经有一年没人完成了。而且其他和我一样没有完成的人也是一样的情况,只集齐了前三本。”
(都是一样?)
“是不是第四本只有一本?而且放在很危险的地方?”
离空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不错,是只有一本。根据原游戏,位置应该在北方的妹之馆。妹之馆并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也只能姑且当做是危险的地方了。”白冰儒沉吟道,“以我的情报来看,目前去妹之馆的冒险者和玩家,没一个活着回来的。”
“那岂不是异常危险?带上我真的没问题吗?”
“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没问题的。要相信自己。”白冰儒微笑着抽出了归还卷轴,“没有落下的东西吧?准备出发。我的卷轴记录了妹之馆……当然,我并没有记录过妹之馆,这个归还卷轴是亚当动过手脚的。附魔学派最擅长这些魔道具了……”
“等等,师傅你不做准备吗?”白冰儒看上去仅仅是换了件普通的厚衣服,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衣服离空也用“主动鉴定”的方法鉴定了,没有附加魔法或者用了防弹布料之类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御寒衣物而已。
“按理说是需要的。我用的魔法主要是兑换来的,是需要施法材料的。因为没有见过‘真理之门’所以也得准备绘制炼成阵的工具才对……嘛,太麻烦了,这些小事就忽略掉它吧。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
“小事你妹啊!忽略你妹啊!赶快给我滚回去武装到牙齿啊混蛋!”
“啊,手滑了。”
白冰儒拆开了卷轴的封条。
“喂!我可不要陪你送死啊!”
又是一阵空气的脉动,离空和白冰儒消失了。
“……正所谓置于死地而后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的苦难将成为你未来的回忆,以至于终生的财富……”
“给我闭嘴,赶快走。”
北提里斯本身就是个天气多变的是非之地,暴风骤雨说来就来。在北方雪原,雪向来被冒险者当做灾害来理解。现在的离空,就是和白冰儒一同,在北方雪原顶着这种灾害艰难前行。那个不正常的归还卷轴的位置与妹之馆错了五公里多。五公里看似不长,事实上在这种寸步难行的暴雪中,简直是长征。没有交通工具,也找不到宿营地。离空简直是豁出命来陪白冰儒在暴雪中赶夜路。
绝对不能停,尤其不能睡觉,不然一定会死。
“反正路还长,跟我说会儿话吧。”
“闭嘴,给我节省体力。”
“喂,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偏离这么远吗?”
“不想。”
离空堵着一口气,闷着头只管走。
“这其实是公司的干涉了……任何程度的取巧都会招致公司的惩罚。当然,如果惩罚比得到要少的话,取个巧也未偿不可。就像现在……”
“闭嘴。”
一路沉默,离空真是懒得再理白冰儒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白冰儒突然让离空停步,说是到了。
(到了?)
离空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雪盲,然后寻找着目标。但是面前除了白雪,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
“趴下!”
白冰儒按住离空卧倒在雪堆中,就像是有人从身边经过一样,大气不敢出。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等了一会,白冰儒才像是放心了般放开离空,站起身,然后,就消失了。
消失?
不是能见度的问题,而是确确实实的消失。
就在离空的面前。
“喂……”
离空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放眼看去,自己和人造人就这么留到了茫茫雪原中。
“你还愣着干嘛?快跟上来。”
白冰儒的声音凭空出现在离空耳边,离空还没反应过来,却又见白冰儒的半个身子飘在空中,又突然的出现了。
“这是?”
“原游戏就有的设定,妹之馆是隐藏地区。”
离空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果然,就在面前几步的位置,有一面看不到的墙的感觉。确认没有危险,离空把整个身子靠过去,穿过看不见的墙,进入了妹之馆区域。
“这个东西……是隐形的魔法吧?为什么我没法鉴定?”
“首先,这不是魔法,而是神力加持。”白冰儒解释道,“至于你没法鉴定嘛……大概是因为你看不见的关系吧。”
“看不见就没办法了吗……”
“严格来说并不是这样。鉴定并不是只靠看的,五感都应该可以用于鉴定,只是你这个属性的出处就太过依赖视觉,所以你也继承了这个毛病。你在接触之后说这是‘魔法’,这就是你的触觉感受到的不太正确的信息……”白冰儒张望了一下四周,再次确认情况。
离空因为视觉上屏障消失了,离空这次跟着也仔细观察起来。说起来也真没什么可观察的,与游戏中看到的角度不同,离空他们进入的位置是妹之馆区域的北面,紧贴着后墙的位置。声音上也听不出来什么异常,除了寒风呼啸,就只剩下女孩子的欢笑声了。这没什么不对,妹之馆的原住民就是种族为“妹”的女性们,这座洋馆就是她们的家。整座洋馆貌似比原作要大一些,还多了原本没有的二层楼。
“果然眼线比预计还多呢。”白冰儒拿出粉笔交给离空,“现在给你一个测验,给这个这座洋馆炼成一个后门出来。”
“干嘛?”
“别管那么多。如果那家伙还想保持诱饵的效力的话,蕾切尔的画册应该就在这堵墙后的客厅里。你过去拿起来跑回来就行了。”
“明白了。”
离空按着妹之馆后墙,用鉴定术确认了后墙所用的建筑材料,用粉笔在墙壁上画出了金属炼成阵——墙壁中的金属含量超出了离空的预料,这堵墙简直可以当成实心钢块来理解。
理解、分解、炼成。这是炼金术的三大步骤:通过理解构建法则,通过分解把物质变为原子这样的基本物质,然后再按照之前理解的法则重新构成……在这个过程中,炼金术师需要把自己的双手放在炼成阵上,用自己的思想来引导重构的过程,同时把“地脉之力”作为能量源源不断地送进炼成阵中。这是个细心的活,很多炼金术师一辈子都局限于理论阶段,因为炼成的过程太难了。
离空也是这样的失败者之一。
门勉强是炼成出来了。与其叫做“门”,不如叫“窟窿”更加贴切。这也不怪离空,他之前炼成的基本都是单质,从来都没炼成过“掺入大量金属的混凝土”这样的古怪材料。
“本来还想装个B,炼成个艺术点的门来着……”
“能让我满意的艺术几乎不存在……别班门弄斧了,赶快吧。”
离空钻进妹之馆内,除了各类精致家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其他的人。就算是“妹妹”们,从声音听,也全都是在室外的。离空睁大眼睛鉴定自己所看到的全部东西,都没有异常。更没有陷阱了。
蕾切尔的画册就摆在客厅中央的茶几上。
“那么,我就借走了。”
离空自语着走过去,把画册揣进怀里。然而手刚刚碰到画册,一股无法明说的力量贯穿了他的身体。离空几乎听见了自己心脏破裂的声音……然后……
他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