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的天气好像是想要持续到最后一个生命干涸为止。至少在成铎的眼里是这样的,想到永恒这个词他的心又开始剧烈的疼痛。八月底的北京城依旧笼罩在一片炎热之中,可能心情开阔的时候会发现秋季的天空其实更加美丽,空气也更加清新,只是这两个多月成铎的生活里没有天空,甚至是没有空气般窒息。
电脑一直插着电,来来回回不停地播静主演的话剧,从学校回家以后成铎除了下楼拿酒和外卖,从来没有离开房间半步,守在电脑前看着静在舞台上的一颦一笑,好像只有这样才算是守住了他们之间的诺言。
成越敲了无数次门他从来没有开过,从父亲过世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对自己唯一的亲人不闻不问,闭上眼睛,电脑传出来的明明就是静的笑声儿,可是他看见的确实她躺在医院紧皱双眉的样子,他记得他曾经说过静笑起来最好看了,所以他会倾尽一切留住静的笑容不会让她有皱眉的机会,虽然那不过是精心编制的谎言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可是却骗到了静也着实骗到了自己,可能谎言之所以会被相信真的和合不合理没有关系,仅仅只是因为它太过美好。他把手里的酒瓶狠狠地朝门摔过去,慢慢地平躺在地上,没有去理会平时极力掩饰的泪水,就这样任它肆意地溢出眼角,表面上他只是一个失意的孩子,可谁都不知道他的心受过多少无法愈合的重创,他不止一次地在心底里咆哮,为什么,为什么每次想要放下一切重新开始的时候母亲临走前的愤恨和不甘,还有被警察通知回家时看到楼下的那滩献血就如调好闹钟般显现,然后就是漫无边际的恨意,开始心不由衷的报复。
“我以为我会好受的,我是对的!”想起离开酒吧时静额头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他慢慢地蜷缩起来紧紧地贴在床边儿,电脑屏幕上穿着纯色的连衣裙的静还是一样微笑着重复自己熟悉的舞步和动作,是自己亲手毁灭了那张最值得珍惜的笑脸吧?“不是这样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他抱着脑袋咆哮,他一直坚信自己是恨的,可是到底是在恨谁呢?
“哥,你开门啊,哥!”听见屋里的动静儿成越急得直跺脚,可是成铎好像听不见似的还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不会忘记当时静和他离开北京时的决绝和果断,不会忘记在静自己在那个孤独的小镇受尽自己的欺负也还是不愿意离开,不会忘记分手之后静看见他一次又一次绝望的表情,不会忘记自己受伤时静骗所有人去比赛却一直守在他身边儿,不会忘记摩托车摔倒时静不顾自己的疼痛一直问他要不要紧知道闭上双眼的那一刻,更不会忘记以因为自己静一次又一次躺在医院里淡然绝望的微笑。
成越请物业公司开锁的时候,成铎已经蜷在床角睡着了,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酒瓶还有眼泪还没有干的成铎,她忽然意识到一直以来,就算父母都不在了她也从来没有受过一点的委屈,在她眼里,成铎似乎真的是无所不能,上学还兼顾着老爸的公司,虽然阿姨也占了一部分股份可是成铎从来都没有让她感觉到危机感,甚至自己就像是被保护起来的小公主,现在想想一切真的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吗?比自己仅仅大了三岁的成铎真的像表面上那样坚强吗?那片看似美好的天究竟是他付出了多少意想不到的辛酸才撑起来的呢?
“哥,你醒醒啊,睡在地上会着凉的!”成越蹲在成铎边儿上强忍着泪水,“成铎!”可是不管怎么摇成铎还是紧皱着眉头没有一点儿要醒来的意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身材小巧的她终于把成铎拖上了床,看着眼角仍然湿润的哥哥,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自己不能继续做那个一无所知的傻瓜,为了自己在乎的人,自己也要变得强大起来,提到强大她突然想起了特特,她就是那样厉害的女生,自己不止一次羡慕之晴,不仅仅是因为田野最后选择了她,更是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是一个人,而自己除了哥哥什么都没有,“之晴姐真是幸运,有小诺姐那样的朋友可以谈心,有特特姐那样的朋友可以为她遮风挡雨……”看见电脑屏幕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静,那个看着永远冷冰冰的女孩儿,为什么哥会一直看着她的视频呢?难道以前哥哥喜欢她吗?自己从来都没有受到过那一群人的欢迎,她忘不了那几个女生的讽刺和攻击,也忘不了那几个男生的无视,还有就是田野莫名其妙的好还有突如其来对自己的伤害,有时候想起那短时间就像是一个不真实的梦,要不是那些刺骨的疼痛她真的会选择以往所有的不快。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讨厌他们呢,看着勾肩搭背的横穿马路,看着他们吆五喝六的放肆狂欢,自己多希望他们的欢笑里有自己的快乐,他们的眼泪里有自己的分担。一开始的时候田野就总是给她讲自己的那群朋友,讲他们一起爬墙出校园,将他们一起布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拆迁的小四合院,讲他们一起泡吧打架一起那老师开涮,那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是放着光的青春,她向往她期待,她一直坚信田野就是她新生活的开始,所以她不顾一切的追逐,即使伤痕累累她也从来没有后悔过,甚至到现在为止,在她看来那一群人也还是可爱的。
成长可能真的不需要多么冗长的时光来见证,有时候它就发生在一夜之间甚至是一个瞬间。人本来就是一种很神奇的物种,除了思维还有就是潜力,一个人永远不知道自己其实还可以变成怎么样的不可思议,如果你一直都是一个无知的小孩儿,那么这无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儿。
调查进行的很不顺利,老爸从深圳回来一直黑着脸,从来没见老爷子这么不高兴过,老妈连面膜都不做了,端茶倒水的像个小保姆,不过在我面前还是一样指手画脚地布置任务,第一个任务就是要经常回家,开学到现在,我貌似只在寝室睡过一夜,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被包养了呢,我和老妈都格外小心,老爸一下班全家警戒,可是效果并不明显,虽然他什么都不说可是这次的案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看来真的是遇到大麻烦了,我天天进进出出好几趟企图从老爸的书房或手机里查点儿什么蛛丝马迹,可人民警察还真不是盖的,别说线索了,连个线头我都找不着。
成铎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子让人很舒服的粥香,好像是妈妈还在的时候一样,每天醒来都会有健康早餐的搭配,电脑是黑着的,屋子里很干净,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挡在眼前的手上,一切好像都那么美好,这是梦吗?还是那些痛苦的记忆才是一场噩梦,他坐起来晃了晃头,四外看了看还是自己的家没错只是比平时更加整洁了。
“哥,你起来了,桌子上有我熬的粥,你记得喝。”
“哥!”成越蹦蹦跳跳地过来拍了他一下,“知道你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可是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有事儿还是要解的嘛,吃个饭出去走走吧!其实生活还是挺有意思的。”
“这丫头,怎么还学会做饭了呢?”成铎无奈的笑笑。
“这不是想让你高兴嘛!”成越做了个鬼脸儿,“以后我经常给你做饭,我可是长大了,以后你的好日子来了,哈哈!”
看着成越的样子成铎的心情好像一下子豁然开朗,其实这么多天他自己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静的感情,他没有办法放下,为了那些所谓的仇恨他亲手毁了太多的人,可是回过头来真正根深蒂固的却是那段不真实的恋爱时光,那段掺杂着太多痛苦的爱情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灾难可是对他们来说确实生命中无法复制的幸福。
接到阳光电话的时候正好是中午,老爸老妈都去上班了,我自己百无聊赖的跟家待着按照静上次给我的资料写新小说的大纲,他说他爸有事儿出去他妈要我过去陪陪她顺便吃个便饭,也不知道这货是给他那妖孽的老妈灌了什么迷魂汤,丫态度的转变都快赶上川剧变脸了,我们已经熟到可以闲话家常了吗?真够可以的。不过管他是什么情况,就算是鸿门宴咱也得去不是,谁让丫那么牛掰给咱生一五好男人呢,不就是点头哈腰地吃顿饭嘛,OK的啦,挂了电话开始梳妆打扮,女孩儿都一样,不管是什么年龄什么性格,只要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点儿安全感至少上升三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