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聚在一起，没过多久，张老师扔掉烟头走过来，沙哑着讲：“大家安静下啊，听我讲。上午体检完的，下午咱们就要去北汽厂面试，等大家回去后，马上收拾下，带上自己的铺盖。只还在今天大家等车来体检的那个地方集合。车是下午一点的车。对，有一点大家记清楚啊，去的时候呢需要带三张身份证复印件，两张一寸的近期免冠照片，还有一支笔。”张老师沙哑地重复了两遍要带的三样东西，接着讲：“可是这样以来呢，给大家吃饭的时间呢，就相对来讲呢，可能就有点儿紧张，但公司就这么安排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权且克服下，回去快速吃个饭，收拾完东西呢带上该拿的东西，就立马去那里等车就行了。大家都听清楚没？还有谁不清楚的？”张老师环了一圈，见没什么疑问，才沙哑着声音讲：“好，没疑问大家上车吧。”说完，众人一哄而散。上了巴士。
马腾跃三人抢占了最后一排三个座位坐下，马腾跃问小强：“咱们的身份证复印件那晚不都给了那个黄主任了？怎么还要？要也没有了呀。”“没有再复印喽。能多大点儿事。”小强回。“不是多大事儿，可一时上哪儿复印去？”马腾跃问。“哎？我那天和我姐去逛街时候，刚好看到离咱们住的地方不远，有家复印的。也不贵。正好我和我姐也没有，就一块儿去那儿复印好了。”吴世雄伸出脑袋说。马腾跃听完安下心来，挤眼说“好”。这时间里，乘务员正打从前向后收票。快走到后面时，吴世雄的姐姐说什么“弟弟不掏”的话，还冲着马腾跃挤眉弄眼一阵。马腾跃会意是大概她想说她已经帮自己弟弟掏了钱，不用自己帮忙掏了，不由心想，这姐姐也太客气了。所以也没顾三七二十一便给了乘务员张崭新新的十块大钞，只指着小强说：“俩人！”，乘务愣了一眼，才接过钱，很快找回自己张破烂烂的五块零钱。吴世雄的姐姐欲言犹止地又看了马腾跃一眼，叹息一声，也就没有下文了。马腾跃手攥着那破烂烂的五块零钱，虽对那般表情甚为不解，奈何相隔有距，车内也安静，话也无从出口，只车继续向前，一路无语。
下了车，已经时近午中了。吴世雄姐姐一下车便靠近马腾跃，似乎想说什么，马腾跃会意地看眼姐姐，轻轻微笑“嗨，吴姐？”吴世雄姐姐一着急，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说了一大堆话，看情绪似乎很激烈，只马腾跃却没听懂，赶紧扭头一脸迷茫地去看吴世雄，世雄对她姐说：“姐，用普通话讲。”吴姐才换回普通话讲：“咦？你怎么给他们钱啦？”“什么钱？”马腾跃眨眨眼问。“车票呀，我们不用买票的呀！”“真的假的？谁说的？”马腾跃吃惊不信似的问。“哎呀，上车时候你没听那个骑电瓶车的女人讲呀。”马腾跃如遭晴天霹雳，打着手背，埋怨着脸说：“早说，你怎么不早说。”“哎呀何尝没早说。真搞不懂你们在做什么哦，没见我在车上向你暗示了好几遍，你愣不听呢……”马腾跃一面半恼半羞地依旧讲“你该早说，怎么不早说。”一面讲出自己原会错暗示的那个意思，吴姐听完笑道：“你真客气。”小强听完，只得拍着膀子宽慰马腾跃：“不值什么，不就五块钱嘛。”马腾跃也悔笑一下：“确实不值什么。”只暗下心痛，所虑身上使钱本就所剩无几，如今还花了这样一笔冤枉钱，不知便罢了，如今既已知道，委实觉得可惜。
吴世雄告他姐说要先去打身份证复印件，吴姐便领着三人拐弯来到了那家小复印店来。一人复印了五张，一张四毛，五张两块钱。待交钱时，马腾跃由于手抽的快，不巧把那张本就破烂烂的五块钱给撕断两半了，急的一脑门子汗，忙问老板：“有胶带么？”老板赶忙拿出胶水，马腾跃粘了片刻，竟粘它不上，想是胶水失去效用了。又不好意思耽搁着大家时间，只能自认倒霉，马马虎虎粘个大概，匆匆了事。用了人胶水，又着实不好意思开口把这张断作两半的人民币给人民，于是抽出身上最后一张十块大钞，仍犹不舍地递给老板，老板找了钱，大家走出来。
天太热了，再加上情绪低落，时间紧迫，马腾跃根本没有胃口吃饭。大家一个意思，匆匆赶回宿舍，就开始行装叠被地整顿收拾起来，浓眉先生又“回娘家”做客了，看着他几人忙碌的身影，坐在那里叼着烟卷感慨。裸露男仍裸露着睡觉。至于那人和胖子，依旧往常地攥着瓶啤酒，就着一包凉菜，在那里坐着开怀畅饮。很快打包收拾完，大家相聚几天，也颇识缘分的互相告了别，才走了出来。
马腾跃和小强抱着花绿色的行李袋混进人群里，淋淌着一脑门子的大汗，浩浩荡荡地来到那个等车的地点驻足等待。却一时间不知是打哪里鼓噪出一股谣言风声，大家唧唧咕咕的议论得热闹，讲什么“张老师只有二十六岁”的话。
当吴世雄的姐姐把这篇风声吹过来时，马腾跃与小强面面相觑，彼此张大嘴巴，果然被雷，吃了一惊，“这肯定是以讹传讹，妖言惑众。”马腾跃表示怀疑，真心不能接受，脑海中想着的那个张老师是有着一张黑嘟嘟、皱巴巴，任谁说是一张六十二岁也不为过的脸，再加背头脱发，两鬓有白，更糟糕的是他一副要死的沙哑嗓音，那肯定是遭受到岁月沧桑与创伤之后才能有的那点儿积淀。如今说张老师只有二十六岁，小强摇了摇脑袋，却见吴世雄瞪着那双认真的眼睛，皱着眉叹息：“果真是岁月如此无情么？”吴世雄的姐姐笑着说：“也许只是面容显老哦。兴许真的二十六岁呢。”马腾跃笑着摇摇头，“二十六？”却听到人群里此起彼伏着一个声音疯狂肯定“张老师，二十六。张老师，二十六。二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