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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犬父犬子

平阳城,人口不足十万,但已经是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城池了。

虽然地处武者修炼的贫瘠地区,但平阳城隶属于星辰洲三大帝国之一的大乾帝国,百姓的生活也算富庶,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城中武者的实力着实不够强硬,是北方三座城市里实力最差的一个。

在这片精武大陆上,武者修炼,炼体为入门,而后又分为天、地、武三个大阶段。炼体以后,分别是武徒、武士、武师、地王、地皇、地尊、天圣和天神八个段位,每个段位又分十阶。武者入门的炼体阶段则分成前期、中期和后期,突破炼体阶段,便可进入武徒,意味着真正成为一名武者。

武者门槛低,可谓人人可修炼,但能成为武徒的人,不过十中取其一,再往上,更是愈发艰难。

“你这个废物,你还手啊,你为什么不还手啊?”某个大户人家的庭院里,几个少爷模样的少年正围着另一名瘦弱少年一阵拳打脚踢。那挨打少年的身上已经沾满尘土、伤痕累累,可是其他几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表哥,算了吧,打他一顿就行了。”其中一名少年对另一个看似为首的锦衣少年说道。

那锦衣少年又上去踩了两脚,才说道:“林轩,你怕什么?这废物死了才眼不见为净,哥几个接着给我打,出了事有我爹呢!”

叫“林轩”的少年虽有些于心不忍,但也没有再阻拦,只是在一旁看他们继续殴打着。

“你们……你们……有种……”奄奄一息的少年在地面上拼尽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锦衣少年也听见了他在说话,举手示意道:“大家停手!听听这废物要说什么?”

“有种单挑啊……”

“哈哈哈!他说什么?我听不懂,林小石你给我翻译翻译他在说什么?”锦衣少年一脸傲慢不屑的表情对身边的一个小胖子说道。

林小石也是一脸嘲弄的意味说:“他说他要跟我们单挑!”

“哈哈哈!好个废物,真他妈有种!”锦衣少年示意众人退到一边,一脚踩在地上那少年的胸膛上,这一脚用力极猛,直接令其昏迷了过去,他随即恶狠狠地说,“有能耐你站起来跟小爷单挑啊!你让你那废物老爹再去族长那告状啊!现在我爷爷是代理族长,我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听见远处的喊声,众人纷纷回头望去,锦衣少年一见来人,不由得啐道:“真晦气,这娘们怎么知道的?”随后又瞪了林轩一眼,吓得林轩连连摇头说:“我……我没有。”

“哼,谅你也不敢。”

来人是一个相貌甜美,服饰很干练的少女,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然而原本神气的几人一见着她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不敢言语了。

“林萧,你醒醒啊?”少女直接扑向地上的少年,不费任何力气就将他扶到怀里,看着他昏迷过去的样子,瞬间怒火中烧,瞪着锦衣少年说道:“林尘白,你好大的胆子!”

林尘白摊了摊手,淡淡说道:“静姐,我也是无心的,我们兄弟几个切磋切磋,谁想到他这么不禁打,大不了回头我给他送点金疮药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静见林尘白有恃无恐的样子,愈发觉得气愤,她心知肚明林尘白仗着他爷爷当上了代理族长才敢如此胡作非为,他一向看林萧不顺眼,这次绝对是伺机报复!

“咳咳……”脸色苍白的林萧突然从昏迷中醒转,睁眼看见面前美丽的少女,心知自己今天算是得救了。

“林萧,你还好吗?”林静关切地问道。

“还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那我们可就走了。”林尘白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就好像整件事跟他没关系似的。

“林尘白,你把人打成这个样子,难道就想不了了之吗!”林静气冲冲地喊道。

林尘白不耐烦地说:“我的好姐姐,我都说了会派人给他送药的,大不了再陪他点钱呗!”

林静冷笑道:“哼,你无缘无故把人打成重伤,竟然还这种态度,今天我就要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

“林静,别以为你是族长的孙女我就会怕你,真打起来,你未必是我的对手。”林尘白故意将关节捏的咔咔作响,展现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是吗,那就……”林静话说到一半,却感觉到怀里的林萧正在拽她衣袖,低头一看,只听林萧用微弱的声音地说道:“静姐,是我……技不如人……算了。”

“可是……”林静不愿罢休,可是望见林萧清澈坚定的眼神,只好依他所言,“那好吧,我扶你起来。”

林静搀扶着林萧缓缓而立,林萧的腿却已站不稳了,多亏有林静的扶持才将将站住。

“我们走吧。”林萧对林静道。

“恩。”林静扶着林萧与林尘白擦肩而过,她又是瞪了林尘白一眼,后者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根本没放在心上。谁料此时林萧突然发力,挣脱了林静的搀扶,打出一拳痛击林尘白的小腹,林尘白没有防备之下被这一拳打个正着,虽然二人实力差距不小,但林萧突然起来的一击令他毫无准备,着实有不小的痛感。

“你找死!”

林尘白迅速还击,一掌拍向林萧,却被身前的林静接了下来,二人对了一掌,各自退后几步。

“原来你也突破了。”林静吃惊地说道。

林尘白得意道:“苍天庇佑,让我林尘白昨夜抓住契机,一举突破到一阶武徒。”

“刚刚突破而已,这就是你猖狂的底气吗?”林静嘴角轻动,讥笑道。

“呵呵,这一拳我记下了,咱们走着瞧!”林尘白和林静交了一手,感觉到对方的实力仍在自己之上,不想过分与之纠缠,对身旁几人道:“我们走!”

说着,林尘白阴笑着盯着林萧,手上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林静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咬牙说道:“欺人太甚!要不是我爷爷闭关了,准叫他们好看!”随后她又看向林萧道,“林萧,你放心,等爷爷出关了,我让他替你做主。”

林萧抹去嘴角的血迹,对林静说道:“静姐,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林静心道:你总是这么要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怕他们伺机报复,可刚刚那一拳足见你不是胆小怕事的人。随后坚定地说道:“有我在,不会再让他们欺负你的!”

林萧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我才不要一个女人来保护我,那样和窝囊废又有什么两样!

林静将身受重伤的林萧送回到他的家中,他的父母一见便将事情猜到个大概,林萧挨打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像这样受如此重的伤还从未有过。母亲吴秀莲不禁心疼不已,立时泪流满面,同时林萧也看得出父亲林远山的深深自责。

林家,是平阳城三大家族之一。

林家族长林动,正是林静的亲爷爷,堪称平阳城最强者之一,如今闭关修炼,由其三弟林立担任代理族长,也就是林尘白的爷爷。而林萧的爷爷正是林动的二弟,却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不过对于林萧来说最不幸的,是他和父亲林远山一样,是修炼上的废柴。

林远山一生不过修炼到八阶武徒,连武士都没能突破,是上一代中实力最差的一个。林萧继承了他爹的体质,年已十六的他,居然连炼体中期都没能达到,依然停留在炼体前期,是林家新生代中当然不让的吊车尾,毫无疑问的废柴!

对于林家的男人来说,你可以暂时技不如人,但若连修炼的潜力都没有,无疑是奇耻大辱!像这种彻头彻底的废物,林家不需要!

不过林远山父子毕竟是林家的一份子,林动在的时候,还能稍稍关切他们,如今林动闭关,林立掌权,其儿子林忠勇和孙子林尘白向来和林远山父子过不去,哪还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林尘白,我会让你后悔的!哎呦,娘,你轻点。”

林萧的母亲吴秀莲看着儿子身上的伤痕心疼不已,一边掉眼泪一边给林萧上着药。

“萧儿,咱们招惹不过他们的,算了吧。”吴秀莲心疼地说道。

“娘,你别担心了,我心里有数。您先出去一下吧,我想再多休息一会。”林萧强挤笑容安慰母亲道,但在他的心里,却难以咽下这口气:林尘白,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叫你跪地求饶!

“唉,娘去给你熬药,你自己好好休息。”吴秀莲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给林萧盖好被褥后这才离去,出门时还不忘将门掩好。

约莫一个时辰后,林萧才又睁开眼睛,他刚要坐起来,却感受到腰上火热的疼痛,“啊”地叫出声来,但依然顽强地从床上坐起。

事情很严峻了。

刚刚听林尘白的话说,他已经突破到武徒,这说明他成为继林洛和林静之后,林家新生代第三个突破到武徒的人,实力的大增会让他们这一系更加得势,哪怕有朝一日族长出关,怕是也不得不纵容他了。

十八岁的武徒,虽然不算惊艳,但在平阳城也是青年才俊了,任何一个家族都不会为了一个废物去惩治一颗希望之星的。而且堪称林家第一天才的林洛早早就被宗派收走,林静更是个女儿家,这林家族长将来的位置,八成是要传给林尘白的。更不要说林尘白的父亲林忠勇本身也是林家中生代的最强之人。

刚刚临走时偷袭林尘白的那一拳,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可不是什么大肚量的正人君子。可是林萧不后悔,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打那一拳。

哪怕将来等着他的是暴风骤雨般的报复。

这时“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名落魄的中年人,约莫四十岁左右,一双浓眉大眼很是英俊,只是从他凌乱的胡须和炯炯无神的双眼看得出他很不得志。

这名颓废不堪的中年人,正是林萧的父亲林远山,和林萧并称林家的耻辱,平阳城有名的“犬父犬子”。

林远山不但修为差劲,性格也极其懦弱,常常被妻子抱怨。前些日子林萧挨打,他偷偷向族长打了小报告,族长林动责骂了林尘白父子,这才连累林萧今天被人群殴。

林远山看了一眼林萧,唉声叹气问道:“好些了吗?”

林萧看着可怜的老爹,道:“我没事。”

“都怪我。”林远山自责地说道。

林萧连连摇头:“爹,您说什么呢,是儿子技不如人,跟您有什么关系!”

林远山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林萧一眼,幽幽地说道:“都怪爹将这一身操蛋的天赋遗传给了你,你爷爷本来也是惊才艳艳的好汉,怎么就生出我这个废物呢?”

“爹!”林萧连忙打断父亲的自暴自弃,心中也升起共鸣的情绪来。一想到这些年受到的排挤、嘲讽,似乎也看到了他父亲年轻时也有过同样的遭遇。

“爹,我才十六岁,起步慢不代表以后不如别人!”

林远山心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老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好歹也是炼体中期,你却连前期这关都过不了,这辈子也就和你爹我一样了。可是又不忍心浇灭儿子的热情,只好说道:“说的也是,没准我儿子哪天突然开窍了把他们都撵过去!”

林萧没有回答,他知道父亲是在安慰自己,不知不觉眼眶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作为“废柴”的父亲,一心希望儿子能出人头地,慢慢却发现儿子比他还要差劲,这是多大的心理落差啊!当期望沦为泡影,会对人造成多大的心理伤害?林萧不知道,也许将来他的儿子也是“废柴”的时候,就能体会到了吧……

“你们爷俩聊什么呢都聊哭了,快喝药吧儿子,娘给你熬的药是甜的,一喝保准你乐。”吴秀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进来,从哪里看也不像能让人一喝就乐的药啊!可是林萧深切地感受到了母亲,还有父亲对他的关爱,无论他再差劲,父母永远都不会嫌弃他的。

“儿子,养好病之后在家再歇十天半个月的,成人礼之前,就别出去跟那帮人硬碰硬了,时间长了这事也就过去了。”林远山嘱咐道。

林萧虽然咽不下这口气,但他知道,贸然出去的话,免不了又挨一顿揍,到时候又让父母担惊受怕的。于是口中连忙答应下来,好让他们安心。

喝了药之后,林萧突然觉得强烈的困意袭来,倒头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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