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你,红颜呢?都说到君见了,怎么把红颜给落了。她这么贪财的一个人,现在应该发大财了吧。”
“红颜她……”
“恩?”
“红颜她……”夜声始终不知如何解释。
“你们成亲了没有?”
“……恩……”夜声低下了头。
韩三笑一拍大腿:“很好啊,那么说红颜现在是庄主夫人了,管着全庄子的鸡毛蒜皮,这下可真叫是发大财了!”
夜声的笑变得很苦很苦:“公子别开这种玩笑了。”
“这不是玩笑,是实话啊。不过红颜管了帐,你们过得一定很拮据——你个夜庄主人估计也没多少私房钱了,又是个穷鬼,还指望从你身上抠点金子下来还债,真没意思。”
韩三笑突然凑近夜声,摸了摸他的衣服,“果然是布的,还是十分一般的棉布,连一点绸缎金丝都没有,没见过这么寒酸的庄主。人家一个什么庄主手里的一条手帕都比你一身行头贵!”如果夜声看得见,一定会被韩三笑这副势利的嘴脸气伤到。
夜声看不见,所以只沉在了自己忧绪里:“红颜她,也总是提起公子……”
“她不提起我才奇怪。你一定不知道我走之前向她借了几锭金子,还逼我写了借条,不过人不在,借条就废纸一张——她肯定要记到现在,巴不得梦里都掐死我。”
“红颜挂念公,怎会只为了金锭这种身外之物?……”
夜声那温和如玉的脸挂上了某种黯淡色,令韩三笑大感不快,他移开话题道:“庄里头这些年十分低调,这些年外面风声水起的,换了谁都耐不住那份清静与寂寞。你做得很好,整个夜家的举止都更有你的风范了,心清明镜的。”
“安生养息,静观风波,这是老爷的意思。”
“老头子?你是说,那个,老?头?子?!”
“公子,是老爷。”
“他老人家说出这些话?”
夜声笑了:“自公子走后,老爷变了许多,尤其是在他悟出夜音第八章后,心如明湖,颇有出尘循世之风。”
韩三笑一惊:“夜音第八章?!老头子,悟出来了?!”
“是,公子。”
韩三笑的确震惊不小,每个人都认为夜音第七章已经是夜音章的尾声了,没有人再能超越前辈,创造出更高的境界,可是那个火爆的老头子居然悟出来了——
可能就像夜声说的,他变了很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从夜声当上夜主开始,还是从有一个人离开夜家的那年开始呢?他突然有点想念那个总是找他麻烦的凶老头。
“公子去年北上,明明经过夜庄,为何过门不入?”
韩三笑呵呵笑了:“居然被你们发现了。没办法,有要事在身,没来得及。下次,下次吧。”
“夫人,一直都十分想念您,老爷虽然表面无所表示,心里却也是想着的,否则,他老人家又怎么会退下夜主之衔,安心参章悟音呢?”
韩三笑不自然地咬了咬牙,离家数年的流离之子,最怕听到的,便是这家人的思音。而他去年穿过家院,却始终没有勇气流留看看这些故人。
夜声的手搭在韩三笑的手上,那对无焦距的眼睛似也流出了凄凉的冷风:“有何要事,竟会让公子过门都不探望双亲?您宁愿受庄中暗机千珠万穿,也不愿施力走漏一点消息。盗走庄中夫人爱犬,可知夫人知道后黯然神伤了多久?”
“哦,被你们发现了。我只是怕麻烦,不想打扰你们。更何况老太婆向来视獒如命,让她知道她还不得剥了我一层皮。”
夜声知道韩三笑是什么心思,也没有追问:“公子在外的这些年,过得可好?心中可安?”
韩三笑避开夜声怪异的目光注视,抓抓头发道:“还好吧,凑和着。”
“外面的生活怎可与家相比?您是夜庄最卓秀的公子,您的手,哪还像往前那般温润?您知道,您的手,代表着整个夜家所含的武学修为……”
原来刚才夜声摸他的手,是要看看他对夜家武学的修为。在夜家,手就代表一种武学的层次。
韩三笑看着自己狼籍的指甲,淡道:“一出夜家永不归。我已不再是夜家的人了,什么样的手对我来说都已不重要了,只有能做事的手,有力的手,才是真正有用的手。”
夜声激声道:“公子一直是夜家的人,您的名讳,仍紧紧记在夜籍第七册第三页上,从无人敢划去。”
“我已脱出夜家,就如你姑姑那般。当年夜家无情地将你们夜琴风划出族谱,而今也要一视同仁,将我——”韩三笑的目光突然扩散,脑海里浮出了一张脸,被划出夜族的夜琴风系主,夜——夜——她叫夜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