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夜声认真道。
“你说话能负点责任不?”韩三笑白眼翻得都快翻不回来了。
夜声很仔细,琢磨着般道:“不过夫人说红颜的相貌与浪侠很相似,加上她推摸出来的情报,应该是浪侠的女儿无疑。”
“如果是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出生没多久就这么托给老婆子这么不瓷实的人来养?他真不怕自己女儿被带坏了啊!”
夜声黯然道:“夫人推测,应是浪夫人过世的原因。”
“老婆子推测别人过世?这能乱推测的?”
“除此之外,这世上已无再事情能让浪侠莫测如此。先前夫人也与浪夫人有所来往,那时她跟浪夫人说过,她的身子不适合再续生产,可能危及性命。但——如果红颜是浪侠女儿,那就表明浪夫人不顾夫人劝阻怀孕生产,浪侠又突然行止诡异,非常有可能难产而死了。”
韩三笑敏感道:“再?那就是说在红颜之前,浪夫人有过一个孩子?”
夜声点点头:“恩,夫人当时还曾与浪侠戏言,要指定婚约。公子是夫人独子,既然夫人有过这想法,那浪侠必定有个比公子年小些的女儿——所以推及至此,无论按照年纪,还是宋氏女子的奇特之处,这女子非常有可能是浪侠的长女——”
这时两人都突然站了起来,韩三笑转头向山路方向看去——
夜声道:“宋氏女子手里的破音弓,能射出天下唯一能破夜音章的破音箭,这才是小生一直在担心的。”
韩三笑又狠狠震惊了一下:“天下间真有能破夜音章的东西?”
“万物相生相克自有道理,没有任何一门武学能无敌天下,夜音章也是。夜家音章并不是想要为尊为霸,而是想在必要之时,能肃清奸恶,很多江湖屠辈都视我们为隐患,恨不得一举铲灭,以无后顾之忧。当年浪侠与夫人交好,戏言有生之年,破音弓将隐迹江湖,若有后人,也必与夜家修好,虽不同行侠义,但必不出弓引箭——自浪侠隐没江湖后,破音弓也便没有再出现。但它现在以游箭者的武器之象出现,行事难测,总怕也是隐患。”
韩三笑回想起宋令箭每次蕴真力拉弓时耳边那股尖利的扯痛,好几次这种莫名的痛几乎要穿透他的耳膜,击碎他体内的夜音章——
但每次都是刚刚好——
但是那次他痛得在巷中晕倒的那股巨大的张力,难道也是出自她的弓弦?
“不管怎么样,宋令箭不会成为我们夜家的敌人。”韩三笑百感纠集,一心偏坦。
夜声冷峻道:“破音弓是夜音之敌,此事非同小可,公子又要如何保证?”
韩三笑皱眉看着夜声,心中酸楚异常,苦涩地许下诺言道:“若她有天与夜庄为敌,我必第一个杀之。”
“她的功力与日俱增,怕到了那时,夜庄已无人能以一敌之,公子亦是。”
这夜声,怎么说不通——韩三笑有点懊恼。
但夜声却一个转折,算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但有公子今番这个保证,小生愿意先为公子保守这个秘密,但愿南镇之事到此结束,不必再起波澜。”
韩三笑突然疲惫至极,方才的震惊担忧瞬间抽离,他懒懒得靠坐在树干上,虚无着眼神看着前方。
夜声也没有再说话,他也已明白,能唯系他们的,只是这些早已过去的往事与牵发的不可知的未来,他们分离太久,也逃避了太多年,真实处出来的情义细如游丝。
韩三笑慢慢抬起微茧的双手,虚空地在脸前弹打着指尖,风中发出清脆微弱的玉石般的笛声,夜声温和微笑,手指轻轻击打着泥地和着拍子,他们都在为萦绕在子墟上空的那股延绵不绝的锦瑟之声和着拍子,世上只有他们夜庄人能听见的乐声。
锦瑟和鸣,世上最动人的音乐,尽管这音乐的后面隐藏着无数的杀戮与血泪,它却始终纯洁如玉,代表着长生,代表着生命,代表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