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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武功彪炳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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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培从小时开始就受到罗马人民的宠爱,如同埃斯库罗斯(Aeschylus)【103】的悲剧,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104】获得赫拉克勒斯的搭救以后,就向他的恩人表示感激之情,有诗如下:

啊!残酷的对手,我们疼爱你的后裔,

如此可恨的仇敌竟有生性慷慨的子弟。

从这方面来看,虽然斯特拉波(Strabo)是庞培的父亲,罗马人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位将领,像对他那样充满强烈和凶狠的恨意。其实斯特拉波活着的时候,是一个所向无敌的勇士,在军方有很大的权势,所以一般人对他极其畏惧,只是敢怒不敢言,等到他遭到雷击亡故,大家为了泄愤就将他的遗体从火葬堆的尸架上拽下来,这是对死者最大的羞辱【105】。

然而从另一方面来看,没有一位罗马人能与庞培相比,不论命运的枯荣盛衰,能够长远获得同胞衷心的善意和挚爱,更不要提他的崛起是那样的快速,他的成就是那样的伟大,他的不幸是那样的恒久。他们痛恨斯特拉波只有一个主要理由,就是他那永不餍足的贪婪;庞培有很多长处使他获得大众的拥戴,诸如节制的个性、用兵的素养、雄辩的口才、正直的精神,以及友善的谈吐,任何人在向他请求帮忙的时候,都不会感到自惭形秽,即使他赐给任何人恩惠,表现的风度也使人感到如沐春风。总而言之,他的施与决不摆出傲慢的神色,他的受惠尽量保持尊贵的身份。

2

庞培从幼年时代开始,凭着英俊的容貌使他大占便宜,比起口若悬河的辩才更加无往不利,通常在未开口之前已经赢得民众的欢心。即使是玉树临风的年华,就能表现慷慨的习性和高贵的品格,等到成年更加成熟以后,自然流露威严的气势和王者的风范。他的头发从前面稍微向上梳起来,略带忧郁气质的眼睛和面孔的轮廓,与亚历山大大帝的雕像极为神似,大家都有这种说法,事实也的确如此。因而在年轻的时候,很多人用这个名字来称呼他,庞培自己没有加以拒绝,后来即使有人带着嘲笑的口吻,他也不以为忤。卢契乌斯·菲利帕斯(Lucius Philippus)是担任过执政官的知名之士【106】,有一次要请庞培施加援手,说是这种事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亚历山大敬爱腓力就会照他的吩咐去做,民众不应该感到奇怪才对【107】。

现在提到的弗洛拉(Flora)是一位娼妓,在她年岁已高的时候,很喜欢谈起当年与庞培情投意合的往事,每次与他分手总不会忘记在他的臂上轻啮一口。她还说到庞培有个知己名叫杰米纽斯(Geminius),深深地爱慕着她,然而这位仁兄的追求给她带来很大的困扰。最后她只有打开窗子说亮话,她之所以不接受他的爱是因为庞培的关系。这样一来杰米纽斯向庞培提出请求,看在朋友的分上成全他的单恋。庞培很爽快答应,虽然他本人对弗洛拉用情很深,以后不再与她有任何来往。弗洛拉遇到无可奈何的状况,不仅是失去一掷千金的恩客而已,悲伤和情思使得她大病一场,有段期间人变得非常憔悴【108】。我们听说弗洛拉是位沉鱼落雁的美女,西昔留斯·梅提拉斯(Caecilius Metellus)整建卡斯特和波拉克斯的神庙,里面装饰很多画像和雕塑,因为她的美貌在当时已经是闻名于世,所以特别把她的像绘出来挂在中间。

德米特流斯(Demetrius)是庞培释放的自由奴(这个人对庞培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影响,留下的产业值4000泰伦),等到他亡故以后,庞培同样用光明磊落的行为对待他的妻子,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不会过分亲近或表现非常慷慨的行为,以免引起外面的流言和谴责,说他垂涎她的美貌有非分之想;事实上她极其艳丽几乎使人无法抗拒。虽然他是如此检点而且谨慎,还是难以避免政敌的诽谤之辞,说他不仅勾引已婚的妇女,指控他在很多方面都纵容妻室为所欲为,侵占公款满足她们的奢侈和挥霍【109】。

从他的饮食可以知道他不讲究排场,生活非常简朴。据说有一次他生病胃口不好,吃下普通的肉类就会引起呕吐,医生的处方是要他每餐吃一只鸫鸟,发现时令不合无法买到,有人告诉庞培说只有卢库卢斯才会终年供应不绝,于是他说道:“总不能说靠着卢库卢斯的奢侈,庞培才能活下去吧!”【110】于是不理会医生建议的食疗,将就吃些易于购买到的肉类。当然这些都是很久以后发生的事【111】。

3

庞培年纪很轻就在自己的父亲麾下服务,后来斯特拉波起兵反抗秦纳,有一位名叫卢契乌斯·特伦久斯(Lucius Terentius)的战友与他共住一个帐篷。这位老兄受到秦纳的收买,等其他人去放火烧将领的帐篷,他好乘机下手杀死庞培。庞培获知这件阴谋正在用餐,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慌乱的神色,还是与往常一样自由自在的饮酒,对于特伦久斯表现非常亲切的态度,等到就寝的时间借口要休息先离开,然后偷偷溜出帐篷,安排一个卫兵在他父亲的身边,然后静待事件的发生。特伦久斯等了一会儿以为庞培已经拥被入梦,拔出剑向着床单刺下去。

事情爆发以后,蔓延到整个营地引起极大的骚动,士兵怀着对将领的恨意,决定投奔敌人的阵营,都在拆卸帐篷和装载兵器,斯特拉波畏惧乱兵对他不利所以不敢现身,只有庞培到处奔走,流着眼泪恳求他们不要离开,最后来到营地的大门,面对大家将身体躺在通道上面,不断号啕大哭,说是要走可以,必须先踩过他的尸体。这一招非常管用,除了800人坚持己见,其他的士兵基于羞愧或同情的心理,对于鲁莽的行动也感到后悔,就与将领言归于好,仍旧听从他的指挥【112】。

4

斯特拉波亡故以后没有多久,庞培身为继承人因为父亲侵占公款被告上法庭,经过查访发现亚历山大是罪魁祸首,这个人是他父亲的自由奴,庞培在法官面前陈述事实,证明亚历山大才是盗用的罪犯。他还是被控不法拥用一些猎具和书籍,都是得自阿斯库隆(Asculum)【113】的战利品。他承认曾经接受这些物品,那是他父亲从阿斯库隆携回,等到秦纳重返罗马,他的房舍遭到秦纳卫队的闯入和洗劫,所有的东西都已荡然无存。在这件讼案中,他有准备充分和内容完善的答辩状应付原告的指控,所表现出的主动积极和沉着稳健,超出他的年龄应有的水平,获得很大的声誉和各方的支持,特别是负责的法务官和主审法官安蒂斯久斯(Antistius)【114】,更是对他厚爱备至,表示要将女儿许配给庞培,并且与他的朋友进行商议。

庞培愿意接受这门亲事,私下双方签订婚约,即使如此,事机不密还是泄漏出去,特别是在审判的过程之中,安蒂斯久斯对庞培非常照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底细。最后安蒂斯久斯宣布无罪的判决,围观的民众在一个信号之下,同时发出Talasio的欢呼声,这是极其古老的习俗,通常在婚礼中用来祝福新人。

Talasio用语的起源有这样一种说法:在那个时代,萨宾人的女儿来到罗马观赏各种表演和运动节目,被最显赫和最勇敢的罗马人用暴力抢走当做自己的妻室,在混乱当中有些身份很低微的牧人,乘机带走一位漂亮而又身材苗条的少女,为了免得那些地位更高的人遇到他们,会把这个少女带走,于是他们一边跑一边喊叫Talasio。塔拉休斯(Talasius)是一位年轻人,在当时声望很高受到大家的赞誉,大家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高兴得鼓起掌来,为了庆祝和恭贺他有这样好的艳遇,全都参加欢呼的行列。据说塔拉休斯这门亲事非常幸福,从此以后带着开玩笑的性质,用这个字表示祝贺在礼婚中高声欢呼。现在提到Talasio这应该是最可信的说法【115】。审判过后没有几天,庞培娶安蒂斯夏(Antistia)为妻。

5

婚事完毕他前往秦纳的营地,发现一些反对他的意见和不利的风评,好像大家都听得进去,他开始感到害怕,很快在暗中秘密的离开,突然消失不见使人疑惑不已,营地里到处流传着谣言和耳语,说是秦纳下手谋杀深得人心的年轻人。有很多人痛恨秦纳,不愿再忍受残酷的行为,决定要置他于死地。他在尽力逃走的时候,一位手执长剑的百夫长赶上将他抓住,秦纳在危难之中跪在地上求饶,奉上一枚价值不赀的指环当做他的赎金,这位百夫长用很粗暴的态度加以拒绝,说道:“我又不能拿来在契约书上用印,看来还是采取报复手段,对付无法无天而又邪恶万分的暴君要好得多。”于是立即将他杀死。

秦纳丧生以后,卡波是一位比他更没有人性的暴君,接替他的职位继续统治,这时苏拉率领大军回师意大利正在迫近,大多数的罗马人都对此抱着希望,面临当前极其不幸的环境,认为更换一位主子应该可以带来相当的好处。城市在经历高压的统治和巨大的灾难以后,他们已经不奢望自由权利,人们所担忧的事是如何才能获得比较温和与宽容的束缚【116】。

6

这个时候庞培滞留在意大利的派西隆(Picenum),因为他有产业在这个行省【117】,主要原因还是他热爱当地的城镇,特别是大家将他视为继承人,更让他感到应尽的情谊和责任。等到他看见城市里面最高贵和最显赫的人士,抛弃他们的家园和财产,从各个地区飞奔到苏拉的营地,好像只有那里才能找到安全的避风港。他也想前去追随苏拉,绝不愿只做一个两手空空毫无贡献的逃亡人士,要率领一支部队前去给予援手,这样才能成为苏拉的朋友而不是恳求者,获得应有的荣誉和尊严。他向派西隆提出呼吁要求他们给予协助,大家毫无异议接受他的意见,同时拒绝卡波派来的使者;有一个名叫温狄乌斯(Vindius)的人公开抨击,说庞培不过刚刚离开学校,就妄想出来领导民众,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市民听到以后勃然大怒,毫不留情将他立即杀死。

从此以后,庞培的内心产生一种“以天下国家为己任”的信念,虽然这时他的年龄不到23岁,也没有任何人依据权责授予他职位,却能掌握时机拥有莫大的势力。奥克森姆(Auximum)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城市【118】,维蒂狄斯(Ventidius)两兄弟为当地知名之士,他们公开支持卡波反对庞培的举措,于是庞培在市场设置将坛,这也是一个军事法庭,发布命令将这两个人驱逐出境。然后进行征兵作业,挑选人员担任百夫长和其余的军职,依据建制严格要求军纪和训练。他运用类似的方式遍及地区内所有的城市。卡波的党羽全部逃走,留下的人员乐于听命他的指挥,能够在很短的期间内编成三个完整的军团,供应粮食、驮兽、车辆和战争所需的装备和器具。等到整装完毕开拔向着苏拉前进,他不要求快速赶路,也不掩饰自己的行动,不过是一段很短的行程,他就在道路上面多次停顿,敌人不知他的意图何在感到苦恼不已,他在意大利行军经过的地区,花费很多心血将卡波的势力清除得一干二净【119】。

7

敌军的三位将领同时向着庞培进攻,卡林纳(Carinna)、克里留斯(Cloelius)和布鲁图斯(Brutus)率领的军队【120】,没有排列一条阵线也没有会师组成一支大军,而是兵分三路形成分进合击之势,要将他包围起来一举彻底歼灭。庞培对此毫无所惧,集中所有的部队避免被各个击灭,将骑兵部队配置在战线的前列,亲自率领向着布鲁图斯发起攻击。塞尔特(Celtic)骑兵从敌方冲出来迎战,庞培与最前列和他对阵的勇士进行肉搏战,用长矛将敌手挑下马刺死。其余人员看到这种状况,全都转过身去逃走,将自己这边的步兵行列冲得大乱,以致造成全面的溃败。三位将领彼此争吵不休,只有分手各奔前程,把一切付之于天命。等到四周的城镇全都归顺庞培,敌军已无存身之所,畏惧之余大家一哄而散。

接着就是执政官西庇阿向他发起攻击,可以说是毫无成功的把握,两军还未接触到投掷标枪所及的距离之内,西庇阿的士兵就向庞培问候致敬,全部倒戈投向对方阵营,西庇阿一看大事不妙只有赶紧溜走【121】。最后卡波派出大量骑兵在阿西斯(Arsis)河附近迎战来敌,庞培还是像过去那样骁勇万分,他的出击大有斩获,打得对手弃甲丢盔而逃。追击行动迫得败兵进入崎岖的地形,马匹很难通行,他们看到没有逃脱的希望,放下兵器连人带马一起降服,所有人员获得赦免为他所用【122】。

8

苏拉在开始的时候并不清楚庞培的行动,最早获得的信息是他要与敌方多位有经验的将领接战,非常担心庞培的安全,生怕他被敌军歼灭殆尽,所以全速赶去救援。庞培获得通知苏拉即将接近,对他的军官下达命令,集结所有的队伍编成为强大的阵容,全军盛装呈现堂堂正正和雄壮威武的气势,要将所向无敌的精神展示在主将的面前。庞培所获得的荣誉可以说超过他的期望;苏拉看到他前来迎接,率领一支精练的劲旅,兵卒充满朝气而且英勇善战,士饱马腾前途无限;于是苏拉立即下马,全体人员用Imperator即“凯旋将军”【123】的头衔向他欢呼致敬,苏拉用同样称号向庞培答礼,因而使得大家都感到惊奇,像是只有苏拉、西庇阿或是马略才有资格竞争的名衔【124】,怎么会落在一个年轻人的头上,庞培这时甚至还不是元老院的议员。

实在说在第一次的会晤当中,从苏拉的言行可以看出对庞培非常尊重,庞培来到他的面前,他不仅站起来还取下所戴的帽子,即使很多来客的阶级很高而且地位显赫,还是很少看到他有这样的表示。庞培并没有得意忘形,对于这些礼遇也不会欣喜若狂。苏拉派他尽速进入高卢,说这个行省在梅提拉斯的统治之下,虽然指挥一支大军却毫无作为。庞培力言梅提拉斯曾经是苏拉的上官而且名声极其显赫,现在要从他的手里夺去行省的指挥权,这种做法不当会引起非议;要是梅提拉斯本人有这个意愿,想要得到他的服务,那么他会完成一切的准备,赶赴高卢在战争方面给予协助。梅提拉斯了解状况以后,接受庞培的建议,正式去函邀他前往相助【125】。

庞培到达高卢以后,不仅自己建立令人吃惊的功勋,还能激起振奋勇敢和好战的精神,梅提拉斯的年事已高早已丧失的热情又能重新恢复。出现的情形就像大家所说那样,把冷而硬的铜器投入成为熔化状态的铜液中,熔解的速度比放在火上更快。一位角力家的排名已经居于首位,在所有的比赛中战无不胜,对他在幼年时期的胜利会略而不提,也不会留下什么记录。因此年轻的庞培建立的功绩,在当时看来已经是极不寻常,要是与后来的战争和征服完成无数的伟大事业,相较之下必定会黯然失色。

9

等到苏拉将全意大利置于个人的统治之下,自己封为笛克推多,这时他开始酬庸追随他出生入死的人员,赐给他们巨额的财富,授予他们国家的官位,只要提出给予好处的请求,超越法律限制尽量满足他们的欲望。苏拉对于庞培,除了赞誉他的作战骁勇和指挥才华,还要能够保证他是一个坚定不移的支持者,尔后自己的政令才能顺利推展。因而苏拉运用的手段是要与庞培建立私人关系,他的妻子梅提拉赞同他的意见,这对夫妇劝庞培休掉安蒂斯夏,娶苏拉的继女伊米莉娅(Aemilia)为妻【126】;伊米莉娅是梅提拉和前夫斯考鲁斯(Scaurus)所生,要知道梅提拉为斯考鲁斯生下这个女儿的时候,她还是另外一个人的妻子。

像这类的婚姻具备极其荒唐和暴虐的性质,完全出于苏拉独裁统治的政治需要,绝非庞培的本意或习性。伊米莉娅已经有身孕,只有告别另外一个男子进入庞培的家门;安蒂斯夏的离婚备受羞辱,这些不幸完全是庞培所造成,何况她不久之前丧失父亲。安蒂斯久斯在元老院被人谋杀,就是因为庞培是他的女婿,所以怀疑他是苏拉的支持者。她的母亲面对这样多有伤尊严的灾难,最后自裁而亡,新的不幸使得这桩亲事增添悲剧的气氛,然而还没有就此了结,伊米莉娅进入庞培的家门没过多久,就因难产逝世【127】。

10

这个时候有信息传到苏拉耳中,帕平纳(Perpenna)在西西里加强防卫的工作,成为反对派流亡人士的庇护所和收容站,卡波率领一支舰队在附近的海面盘旋不去,杜米久斯(Domitius)已经据有阿非利加,很多地位显赫的人士逃脱“公敌宣告名单”的追捕,聚集其间使得势力日益壮大。庞培奉命率领一支实力强大的军队前去镇压【128】,等他到达西西里,帕平纳马上潜逃无踪,整个岛屿落在他的手里;那些遭到不幸和灾难的城市,庞培用礼遇的态度接受他们的归顺,除了住在墨西拿(Messena)的玛默廷人(Mamertines),对待所有的市民都非常仁慈。玛默廷人对他的法庭和审判进行抗议,声称他们有一份经过罗马人批准的古老特许状或议定书,可以获得特权和赦免。庞培用极其尖锐的口吻给予答复:“什么!难道我们手里拿着刀剑,还不能马上让你们停止说那些法律的废话?”

基于同样的理由,一般人认为庞培对卡波毫无人道可言,看来不是惩罚他所犯的罪行而是为羞辱他所处的逆境。如果有需要对他处以死刑,那么他已经成为阶下囚,庞培所要做的事就是下达执行的命令。庞培不为此图,却将一位在罗马担任过三次执政官的人,脚镣手铐带到军事法庭的面前,他自己坐在审判台上,盘问案情以确定违反哪些法律条文,所有在场的人员都感到愤愤不平,然后下令将他带走立即处死。据说卡波带往刑场,看到剑已出鞘准备执行,突然发觉自己的肠胃不适有点疼痛,要求刽子手暂停片刻,好找个地方让他先方便一下。

根据恺撒的朋友该犹斯·欧庇斯(Caius Oppius)【129】的说法,还有更加离谱的地方,庞培对待奎因都斯·瓦勒里乌斯(Quintus Valerius)极其残酷,这个人不仅学识渊博,对于自然科学有很深的造诣。瓦勒里乌斯押到庞培面前,庞培就在他的旁边不停走动,接着开始与他谈话,提出很多不同的问题,听取他的回答以后,下令立即执行死刑。我们对欧庇斯所叙述的情节,不能太过于认真或是确信毫无谬误,特别是他提到的事涉及恺撒的朋友或敌人,更是无法作持平之论。庞培对苏拉很多敌人非常严厉,因为确有需要这也是实情,除非那些知名之士被捕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否则的话他尽可能运用仁慈的手段,对于某些人的藏匿他装着不知情,对于另外一些人他甚至愿意作为他们脱逃的工具。

就是拿希米拉人(Himeraeans)【130】的案子来说,庞培决定要对这个城市施加严厉的处罚,因为他们受到教唆要支持敌人,第尼斯(Sthenis)是市民的领导人物,向庞培要求给予发言的机会,于是告诉庞培说他的处置不够公正,因为有罪的人逍遥法外而让无辜者惨遭诛戮,庞培要他说出来是谁有罪竟然让大家受到牵连,第尼斯的回答是他自己,运用说服的本领让他的朋友下水,对他的政敌就用强迫的手段。庞培认为这个人坦诚的谈吐和高贵的精神极为可取,首先是赦免他的罪行,然后原谅所有其他的希米拉人。还有一件事,就是他听到士兵在行军途中纪律败坏,一路上经常发生暴力事件,他下令封刀每个人的剑不能出鞘,如有违背,严重惩处。

11

就在庞培忙于西西里的民事和政务的时候,接到元老院的敕令和苏拉的派职,命令他立即发航前往阿非利加,率领麾下所有的部队对杜米久斯发起作战行动,因为这个行者经过杜米久斯的整顿和重建,已经组成较马略当时更具实力的大军,过不多久等到他从阿非利加向意大利进军【131】,就会在罗马引起一场革命。使得他从法律不能保护的亡命之徒,变成一个暴君为了报复而不惜血流成河。

庞培要尽快完成所有的准备,留下他的姐夫门缪斯(Mimmius)出任西西里的总督,启碇的水师有120艘战船,还有800艘其余的船只装载粮草、钱财、军械和投射器具。他的舰队抵达以后,一部分在乌提卡(Utica)的港口下载,另外一部在迦太基,等到他的部队登陆,7000名敌军哗变投奔他的阵营,这时他自己的兵力是6个足额的军团。据说他刚到达就发生一起意外事件,听到以后觉得匪夷所思。

有几位士兵机缘凑巧获得一处宝藏,使得他们发了一笔横财,军队里面其余的人员听到这件事,开始幻想这里的田野到处都是金银,迦太基人面临绝灭的灾难,就把财宝埋藏起来,这已经是年代久远的往事。他们开始到处寻找线索,全都无心工作在四周乱逛,庞培在很多天都没有部队可以运用,特别是看到数以万计的人员在挖掘和翻动地面,这种景观真是让人啼笑皆非。最后他们累得半死毫无收获只有放弃,恳求庞培原谅他们的错误,愿意追随他到天涯海角,特别是愚笨的念头已经让他们受够了洋罪。

12

这个时候杜米久斯已经完成作战准备,军队排出阵式要与庞培接战;两军之间有一道山涧,地势崎岖,要想渡越极其困难。天明以后出现风暴随之大雨如注,两军无法继续前进,杜米久斯认为这天不会再有接战行动,于是下令收兵退回营地休息。庞培始终注意情势的发展,掌握战机下令向前挺进,克服困难渡过急流,立即对宿营地区发起突击。敌军陷入极度混乱和骚动之中,部队虽然失去控制仍旧进行抵抗,已经无法发挥整体的力量,彼此之间不能支援只能单打独斗。除此以外,狂风开始转向夹杂着暴雨迎面打在他们的脸上。强烈的暴风雨同样给罗马人相当大的困扰,主要是在这种状况下相互无法辨识所致;庞培就是因为没有被人认出,千钧一发之际逃过杀身之祸,有位士兵向他问口令,他的回答稍有迟疑,几乎就此丧失性命。

敌军的溃败造成惨重的伤亡(据说2万名士兵当中只有3000人逃脱),军队用“凯旋将军”的称呼向庞培致敬,他立即加以拒绝,说是只要还看到敌人的营地仍旧屹立不摇,他就没有办法接受大家的好意,要是他们认为他够资格拥有这个荣誉,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把当前的要塞夷为平地。士兵听到这番话以后,立即袭击坚强的工事和堑壕;庞培在战斗的时候没有戴上头盔,记起刚才所遭遇的危险,要避免再次发生。经过强打猛攻终于占领营地,杜米久斯在乱军之中被杀。这次大捷以后,整个周边地区的城市不是为了保命而投降,就是被强攻所夺取,像伊阿巴斯(Iarbas)王是杜米久斯的盟友,曾经支援大量辅助部队,被俘成为阶下囚,将他的王国送给海普萨尔(Hiempsal)。

庞培不愿停下休息,要把握良好的机运和军队的英勇,抱着雄心壮志挥军指向努米底亚,经历很多天的行程进入幅员广大的国家,所到之处都被他一一征服。他能够重新使得大家对于罗马的权势产生畏惧之心,这种观念在野蛮民族当中几乎已经消失殆尽。他本着同样的想法,说是要让阿非利加的猛兽,不能不对罗马人的英勇和成就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他花很多天的时间去猎杀狮子和大象。据说他最多只用了40天的时间,完成击灭敌人和征服阿非利加的任务,同时还处理这个地区所有的国王和所属王国的事务,然而他的年纪不过24岁【132】。

13

庞培回到乌提卡,接到苏拉的来信和命令,除了留下一个军团,要解散其余的部队,等待另一位将领前来接替他的职位。他的内心极其忧虑还要保持平静的神色,军队公开表示憎恶夺权的安排,等到庞培恳求他们提早离开返回自己的家园,大家开始辱骂苏拉,非常露骨的宣称他们绝不会遗弃庞培,认为信任这位暴君并不能带给他安全,庞培用坦诚的谈话努力想要安抚他们,冷静下来不要冲动,他看到所有的劝告毫无效果,就离开将坛,流着眼泪退到自己的帐篷。士兵跟随在后面接着把他架起来,再度簇拥他上了将坛,这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争执上面,他们要说服他留下来继续领导军队,在他这边却反复地加以开导,要求他们服从命令并且要了解叛乱的危险,最后,群情激动变得缠扰不休而且喧嚣不已,他当众发誓说大家要是逼他就范,只有一死了之;这样一来才勉强平息愤怒的情绪。

虽然如此,苏拉接到最初的信息,说是庞培已经叛变,于是苏拉对一些幕僚说道:“在我看来,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事,衰老之年还要与黄口小儿争强斗胜。”暗示当时所发生的事极其严重,使得他记取小马略虽然仅仅是一个年轻人,却给他带来极大的困扰和危险。

接着传来更为详尽的情报,使得苏拉从而明了实情,发现整个城市为了表示关爱和尊敬,全都出城前去迎接庞培,苏拉决定他的做法要超出所有的人。因而苏拉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面,见面就与庞培热烈拥抱,口里大声叫出他的头衔Magnus即“大将”【133】,吩咐所有在场的人员都用这个名字向他打招呼。还有人说阿非利加的军队,在向他欢呼的时候早就用上这个头衔,经过苏拉的批准才为他所专有。他自己一直到最后才觉得当之无愧,那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以卸任执政官的身份派往西班牙征讨塞尔托里乌斯,开始在信函和委任状上面签上庞培乌斯·玛格努斯(Pompeius Magnus)的名字,经常运用使得大家更加熟悉,这个头衔就不会引起反感。

就这方面来说,大家非常钦佩古代的罗马人,他们对那些只能在战争中建立丰功伟业的人,不会用如此尊荣的头衔作为酬庸,只有在民事方面德行高洁和表现卓越的人士,倒是获得这些殊荣。有两个人从市民大会接受Maximus即“伟人”这个名字,瓦勒里乌斯(Valerius)的功劳能使元老院和市民大会和好如初【134】;费边·鲁拉斯(Fabius Rullus)把自由奴的儿子逐出元老院,这些人出身低贱因为有钱才获得允许成为议员【135】。

14

庞培现在渴望获得举行凯旋式的荣誉,苏拉反对,声称根据法律的规定,除了执政官和法务官以外,任何人不得有所僭越【136】;过去老西庇阿在西班牙从事更为伟大和高贵的长期战争,终于征服迦太基人,因为他不是执政官或法务官,从来没有提出举行凯旋式的请求。他还说庞培连胡须都没有长出来,仅就年龄而言不够资格出任元老院议员,要是用凯旋式的行列进入城市,大家在嫉妒之余会抨击当局的纵容,反而损害到庞培的荣誉。

这是他向庞培表明他的立场,等于暗示绝不会让步,如果庞培还是野心勃勃坚持到底,他的决定是运用职权加以制止,并且给予适当的处分。庞培并不在意恐吓之辞,特别叮嘱苏拉要记得顶礼膜拜东升的旭日而非西沉的夕阳;好像在告诉对方他的权势逐渐高涨苏拉却日益衰微。这番话并不是当着苏拉的面说出,从听到的人所呈现的表情和姿态,苏拉看在眼里感到有异,于是追问庞培说了些什么。等他们把庞培说的话一五一十回报,苏拉对狂妄的论调惊愕得不敢置信,只是大声叫道:“让他举行凯旋式!让他举行凯旋式!”

其他人士违反传统表示异议和反感,据说庞培为了气气他们,准备用四头大象(他从亚非利加的国王那里获得几头)拖曳他乘坐的战车领导凯旋式的游行,发现城门过于狭窄,迫得他只有放弃原来的计划还是使用战马【137】。等到参加的士兵认为发给的犒赏没有预期那么多,开始鼓噪要让凯旋式无法举行,庞培不为所动而且挑明了对他们说,宁可失去举行凯旋式的荣誉,也不会低声下气任凭他们的勒索。

塞维留斯(Servilius)是罗马有崇高地位的人物,极力反对庞培举行凯旋式,听到这件事就说他现在才发觉庞培确实有资格要求应得的权利。庞培如果愿意,成为元老院的议员可以说是易如反掌折枝,所以在他看来没有什么光彩可言;难道在没有进入元老院之前就有惊人之举,才算是光宗耀祖的事?就拿坚决要求举行凯旋式来说,他认为只有破例而为才是前所未有的荣誉。还有就是凯旋式举行完毕以后,民众很高兴看到他与骑士阶层的人员坐在一起,这样说来他运用笼络的手段倒是非常高明【138】。

15

从另一方面来说,庞培的擢升是如此的快速,拥有这样高的声望和权力,难免会让苏拉感到吃味,要是采取拦阻的手段会让人说他以大欺小,只有保持沉默。庞培完全违背他的意愿,公开参加拉票的行列,拥护雷比达(Lepidus)出任执政官,由于他得到民众的爱戴,所以大家乐于赞同他的意见。苏拉看到他带着一大群人,选举完毕经过市民广场,再也忍耐不住就对他大声说道:“太好了,年轻人,我看到你获得胜利竟会这么高兴。实在说这件事可以说是错得离谱,竟然把执政官的职位送给那个卑劣小人雷比达,而不是正人君子卡图拉斯(Catulus),难道不全是你在操纵民意吗?现在你让敌手的实力强过自己,最好还是提高警觉,否则所有的好处就会被人从手中攫走。”

从苏拉最后所立的遗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他对庞培极其不满,他对所有的朋友都赠送遗物,同时还指定一些人担任他儿子的监护人,里面竟然对庞培只字不提。只是庞培气量很大可以容忍,等到雷比达和其他人士不让苏拉的遗体安葬在战神教练场,同时对于公开的仪式予以百般阻挠,庞培亲自前往参加他的葬礼,这样一来没有人闹场过程非常安全,使得苏拉在身后能够获得应有的尊荣【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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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拉逝世没过多久,他的预言开始兑现,雷比达企图继承遗留的权力和职位成为笛克推多,根本无须任何借口也不装模作样,为了达成目标立即运用武力,古老党派的残留分子都是危险人物,过去逃脱苏拉的追捕,现在都聚集在他的周围。他的同僚卡图拉斯在以智慧和公正著称的罗马人当中,是最受尊敬的人物,元老院和市民大会的正派人士为乐于追随;他的才能在于城市的行政而非军营的操练,所以迫切需要庞培的支持和协助。庞培不再迟疑立即加入贵族的阵营,成为将领奉命率领军队前去讨伐雷比达。这时意大利已经全面燃起战火,布鲁图斯的军队占领山内高卢,使得雷比达拥有北部地区【140】。庞培在进军的途中,很容易制伏所有城市的防卫部队,位于高卢的穆蒂纳(Mutina)激烈抵抗,最后发展成为正规的围攻作战,很长时间与布鲁图斯对峙,双方相持不下。

就在这个时候,雷比达全速向着罗马急进,带领数量庞大的追随者来到城下,使用恐吓的手段要求第二次出任执政官。庞培派人及时送来的信件,市民的畏惧立即消失无踪,宣称他无须进行一次会战已经终止这场战争。可能是布鲁图斯背叛他的军队,再不然就是他的军队将他出卖,等到他向庞培自首以后,派出一队骑兵当他的护卫,送到波河旁边一个小村,杰米努斯执行庞培的命令,第二天将他杀害【141】。庞培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受到很多的责难,他在事变开始写给元老院的信函中,提到布鲁图斯自愿向他投降,接着在送来的第二封信里,说是布鲁图斯经过指控罪状确凿,已经遭到处决。

后来与卡西乌斯一起弑杀恺撒的布鲁图斯,就是这位布鲁图斯的儿子,无论是作战的过程还是死亡的方式,都与他的父亲非常相似,有关的情节大部分已经写进他的传记之中。雷比达被迫离开意大利逃到萨丁尼亚,后来生病郁悒以终,据说起因不是在政坛上遭到挫折,而是发现一封信证明他的妻子对他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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