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他娘,又等着他爹呢,你们两口子感情就是好”,倚着门框的妇人友善的笑了笑,拉了几句家常。从外面回来的稀稀拉拉几个人都被吸引了过去,路上驶过来一辆汽车,停在了傅家门口。一会儿村里就传开了,几家的汉子丢下碗筷就奔了出去,压根没给自己婆子扯嗓子喊的机会。再往后出来了不少人。天还没大黑,借着车子上烤漆油亮亮的光,几个老爷子硬是颤颤的摸了一摸,然后把水烟抽的把嘚吧嘚想,眼睛离不开车子,不住地称奇。显然这辆铁壳子又是三两个月枣子树底下茶余饭后的谈资。
傅言的父亲躬着身子把那几个人迎了进去,他母亲神情很是诧异,但还是笑着把里面引便去张罗一番了。六喜躺着的屋子没有灯可以点,阴凄凄的没个声响,她什么都不敢想。虽然没有弄明白舅舅到底是什么打算,但她知道自己将会被交换,得到一些可怜的钱罢了。
阿庆好歹有爹有娘,而自己连一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没有,六喜没有姓。连翠没有回来,而老孟家,可能再也不会需要六喜去灶间烧火了。阿庆今晚也没什么东西偷来给六喜吃,他垂头丧气的坐在一边,找着一些可以和六喜说的话,突然想着把那辆铁壳子的事说给六喜。“六喜,我好像没那么饿了”“六喜,你说我这辈子能不能坐坐那个汽车。”六喜假装听不见黑暗里阿庆肚子咕噜噜的声音,跟他说起傅言跟她讲起的脚踏车的样子。果不其然,阿庆又陷入了对脚踏车的希冀之中。
村子里的人除了关心这件新鲜事物之外,又探寻起那几位客人的名堂来。有人说那几个人当晚又去敲了老孟家的门,知道些事情的村子里的人,忍不住将一些事情串联到了一起。傅言的父亲带着几个人进了孟家,为首的那个人倒是满脸堆笑,跟六喜舅舅攀谈起来,没一会,外祖父的屋子灯也亮起来,一阵阵拉风箱般的咳嗽还有起床披衣,只有为首戴帽子的人进了外祖父屋里,舅舅跟其他人在另一边屋子里。
连翠一大早就赶了回来,一把捏住阿庆,“天杀的,你大姨家表姐都生第一胎了,你这崽子都当舅舅了。”她似乎想开口问问六喜怎样,但还是没开口。没一会儿,就听见她跳脚儿的跟自家男人抱怨;“你爹屋里的油灯前天我看还满着,怎么今天回来就燃尽了,这是一宿没灭咋的”。她男人今天倒没出去赌钱闹事,只是坐着。一会儿连翠竟然不闹了,走到了六喜那里,竟然问她得劲些了没。六喜着实吓了一跳,要是阿庆在场的话,准得说不出话来。六喜正站在那里拾掇屋子,只是讪讪的答了句“没事了”。一连两天躲过去了,舅舅也没威胁她,她仍旧能坐在门槛上跟阿庆吸溜地瓜面子粥,有时放些玉米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