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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王映霞:苏杭湖畔风中摇曳的虞美人(2)

王映霞也觉无趣,便又坐回到了桌旁,继续读着自己的书。这时候,门外面发出响声,但不是老师和师娘的声音。王映霞好奇地走过去,门开了,进来一个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岁的光景,样子长得并不很中看,瘦瘦的,像一根火柴棒一样地立在门外。王映霞打量了一下此人,看他瘦瘦的脸上带着些颓靡的神情。而门外的男人自看到为他开门的王映霞后,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大概是对这样的目光见怪不怪了,所以王映霞并没有理会,只是径自走到桌前再次拿起书。

男子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进来还是不进来,但是外面的寒风的确有些刺骨,于是便将门关上,看着王映霞,窘迫得说不出话,但又舍不得移开目光。这时他的目光扫到了王映霞看的书,看到那本书,男子突然笑了起来。

王映霞看书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别人故意打岔,或者是发出些令人讨厌的声音,况且郁达夫的小说都是一些悲戚戚的故事,这笑声在王映霞听来觉得十分刺耳。她放下书,怒视男子。

男子停住了笑,突然说道:“这样貌美如玉的女孩子家,怎么能看这样的小说?”这句话将王映霞激怒,王映霞开始与此人辩驳。男子一句一句地讲着郁达夫的不是,批判小说颓废与文字不堪入目,王映霞气得小脸儿通红,跟男子据理力争。

就在他俩辩论得正激烈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孙百刚和张华夫妇二人从外面回来了,听到王映霞与男子的言论,孙百刚笑了,身后的张华也跟着笑了起来。王映霞看着老师和师娘有些茫然,但她还是趁机瞪了一眼盯着她上下打量的那个男子。

这时候张华看着漂亮的王映霞,语调有些戏谑地说她平日里就知道看郁达夫的小说,怎么真人来了却抬上杠了。王映霞惊讶地看看那个长相不太入眼的男子。男子一笑,将手伸出来,说道:“敝人郁达夫。”

王映霞看看自己手中的书,又看看眼前的郁达夫,想想刚才自己的据理力争,她愣了片刻,便不好意思地伸出手。那十指未沾阳春水的纤纤细手,着实让郁达夫心底一惊,如斯的美人让他难以坐怀不乱。

说起郁达夫,他文学成就很高,但是他多写一些颓废消极的文章和情爱浓郁的小说,而且言语刻薄,所以仕途并不光明。此时郁郁悲愤的他是想来老朋友孙百刚家一坐,聊聊天缓解一下心中的烦愁,怎知道会遇到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

郁达夫知道了王映霞的名字之后,就将这个名字记于心中,在他看来,这个名字真美,美得像她的容貌一般。在之后的谈话中,郁达夫总是将目光扫过王映霞的面容,不知道是陶醉在与友人谈论的话题中,还是陶醉在那张无可描述的美丽容颜中,总之郁达夫醉了。

他瞬时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起来。眼看就到晚上了,所以他邀请孙百刚夫妇以及王映霞一同吃饭。这样的邀请谁都不会拒绝,一行人告别了温暖的小屋,走下楼,寒风让王映霞打了个冷战,她的小脸上露出了些俏皮的表情。

王映霞随着师娘慢慢前行。看到王映霞在寒风中惹人怜惜的样子,郁达夫叫了一辆车,让王映霞与张华上了车。很快就到了附近比较有名的酒楼,四个人坐在有屏风的包间里。郁达夫虽跟孙百刚侃侃而谈,眼神却总是瞄对面的王映霞。

一顿饭大家吃得很舒服,王映霞小脸儿也红润起来,郁达夫虽然还想留他们再聊一会儿,但天色已晚。郁达夫嘟囔着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恋恋不舍地看着王映霞随着孙百刚夫妇离开。郁达夫站在寒风里,一直看着王映霞的身影消失,他才慢慢挪着脚走回自己的住所。

这次之后,郁达夫总是找理由去孙百刚家中小叙,有时候能够看到王映霞,有时候看不到,看到的时候便会请他们吃饭,每当看不到的时候,郁达夫坐一会儿便走。王映霞知道郁达夫的心思,但是面对他,她并没有很在意。

除了喜欢郁达夫笔下的故事,对于这样一个模样糟糕的中年男人,王映霞当真是没有任何感觉。但是,王映霞还是会因为自己爱慕他的文字,而接受他的邀请。有时候,他们会约在一起喝咖啡,有时候一起去茶园,有的时候则是吃一顿家常便饭。

总之郁达夫费尽心思地与他心目中的女神见面,王映霞除了上课也没有其他的事,于是就经常答应他,而且在与郁达夫的交谈过程中,王映霞觉得自己学到了很多东西。郁达夫约她聊天,自然不会说些家长里短的事儿,而是谈论他曾经留学海外的经历,说一些有趣的见闻。偶尔,郁达夫也会满面愁容地向她说起自己不幸的婚姻。

听得多了,渐渐地,王映霞因为郁达夫的才情万丈而产生了爱慕,而且对他不幸的婚姻充满了同情,此时的王映霞成了郁达夫的红颜知己。郁达夫的才华无可厚非,但是,如果说这段婚姻中最不幸的人,应该是孙荃才对。

当年郁达夫本看不上孙荃,却不得不与之结婚,因为他的母亲看上了大方伶俐的孙荃。孙荃虽然也有几分才情,但毕竟是乡村里的姑娘,与他这位在外留学过的人生活习惯和观念上有很多不同。两个人有了儿子后,郁达夫还是管不住自己,常常出入于烟花柳巷,于是有了安庆的海棠、北京的银娣。虽然郁达夫常常与妓女同欢作乐,但是隐忍的孙荃却并未说什么,只是操持着家务,尽心赡养婆母、抚养孩子。

如今,郁达夫却在王映霞面前用自己的不幸福来博取同情。而王映霞被他的才情所蒙蔽,并不了解真实的郁达夫,所以王映霞被他打动了。郁达夫见佳人好似对自己有点儿意思,于是几乎天天在门口等王映霞下课,等不到便去孙家。

这样的等待,让王映霞有些厌烦了,她开始借口推辞,避免见面。郁达夫知道王映霞是故意不见自己的,但是他并没有退缩,而是越挫越勇。与王映霞交往之后,他的钱根本不够挥霍,但是他缩衣节食,甚至不再给身怀六甲的妻子寄去生活费,只为省下钱能够与王映霞出入高档场所。

即便是再省也不能省下多少,所以郁达夫就去他工作的出版社预支工资。这天,他拿着会计出的借款单到了出纳那里。年轻的出纳一直看不惯郁达夫,所以故意跟他开玩笑,说刚才在社门口遇到了王姑娘。郁达夫接过钱之后,匆忙签了字,丢下笔就往外跑。年轻的出纳看着跑出去的郁达夫,看着手中的欠条冷冷地笑了一下,打开一个抽屉,抽屉里已经有三四张这样的欠条了。

郁达夫跑出去,却没有看到王映霞的身影。他觉得王映霞应该还没走远,所以顺着街道向前跑去。但是等他已经累到筋疲力尽的时候,还是没有见到王映霞的影子,他想定是自己找错了方向,却从没想过是年轻的出纳看不惯他,故意作弄他。

这样的性情别说在政界混出来,就是在这样普通的出版社,他也只能是仅靠写文字赚辛苦钱。没有寻到王映霞的郁达夫回到家后,决定不再守株待兔,决心用文字打动他心目中的女神。

看到郁达夫这么真诚地追求自己,王映霞心里也是有些窃喜的,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热情如火的郁达夫罢了。就在她自己想要静下心来想一想的时候,一封信递到了她的手中,打开信,是郁达夫写给她的。

字字句句都让她心醉,她读着信,心中泛起阵阵涟漪。的确,甜言蜜语如果说出来,或许很快就忘记了,但是写在信笺上的甜言蜜语总像是某种承诺,更容易打动女人的心。一封信来了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封、第三封..第一百封。

王映霞被这一封封的信打动了,她每天读着郁达夫的信,刚收到的、之前的。郁达夫的文笔又极佳,所以字字都能入王映霞的心。慢慢地,王映霞将郁达夫留在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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