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记梦词,也是寄赠友人的词,是作者向志同道合的友人抒吐心怀之作。梦境中军旅戎马生涯逼真,而现实中理想抱负却是一场幻梦。梦内梦外的这种反差和错位,令人顿生英雄陌路之慨。通过梦回当年雪夜军旅生活情景及梦醒后的孤寂,表达了词人执着的为国献身精神。
鹊桥仙
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①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②赐与!
【注释】
①苹洲:长满水草的沙洲。
②官家:皇帝。
这是陆游闲居故乡山阴时所作。词人在描写湖山胜景、闲情逸趣的同时,蕴含着壮志未酬、壮心不已的幽愤。全词情景交融,笔力雄浑,读来荡气回肠,确是上乘之作。
水调歌头 多景楼
江左①占形胜②,最数古徐州。连山如画,佳处缥缈着危楼。鼓角临风悲壮,烽火连空明灭,往事忆孙刘。千里曜戈甲,万灶宿貔貅③。
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使君宏放,谈笑洗尽古今愁。不见襄阳登览,磨灭游人无数,遗恨黯难收。叔子独千载,名与汉江流。
【注释】
①江左:即江东,包括江苏等地。
②形胜:指地理位置优越的交通枢纽之地。
③貔貅:一种猛兽,这里用来比喻骁勇善战的军队。
这是一首怀古词。词的上片追忆历史人物,下片写今日登临所怀。本词对记登楼观景的一时之兴事,却意在寓古今之兴亡,发出了对古今的感慨之情,表现了作者强烈的爱国热情。
唐婉
唐婉,生卒年月不详,字蕙仙。陆游的表妹,陆游母舅唐诚女儿,自幼文静灵秀,才华横溢。她也是陆游的第一任妻子,后因陆母偏见而被拆散。也因此写下着名的《钗头凤》(世情薄)。
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①乾,泪痕残。欲笺②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③。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注释】
①晓风:晨风。
②笺:写下。
③阑珊:将尽。
唐琬这首词,是对陆游所作的《钗头凤》词的呼应。唐琬将自己的悲惨遭遇归结为人情险恶,表达了对封建礼教的控诉。遭受打击的她犹如风雨黄昏中的残花,满腹心事无处诉说,只能忍受无奈和痛恨。长夜无眠,角声凄凉,欲诉痛苦,只能强作颜笑。
范成大
范成大(1126-1193),字致能,号石湖居士,吴县(今江苏苏州市)人。进士出身。曾充赴金使节。官至四川制置使(掌管边防军务的长官)、参知政事(副宰相)。他是南宋负盛名的诗人之一,与杨万里、陆游、尤袤合称南宋“中兴四大诗人”。他的词,所涉及的面没有诗歌那么广阔,主要写自己闲适的生活,缺少社会意义。今传《石湖词》。
秦楼月
楼阴缺①,阑干影卧东厢月。东厢月,一天②风露,杏花如雪。
隔烟催漏金虬③咽,罗帏暗淡灯花结。灯花结,片时春梦,江南天阔。
【注释】
①楼阴缺:高楼被树荫遮蔽,只露出未被遮住的一角。
②一天:满天。
③金虬:即铜龙,指针时的漏器上所装的铜制龙头。
这是一首怀人念远的词作。范成大有《秦楼月》五首,其中以此首最佳。上片描绘园林景色,下片刻画人物心情。整首词感情真挚,情景交融,以自然之景和闺中之况来衬托思妇的寂寞哀愁。此词委婉含蓄,清疏雅洁,是婉约词中不可多得的佳作。
浣溪沙
十里西畴①熟稻香,槿花②篱落竹丝长。垂垂山果挂青黄。
浓雾知秋晨气润,薄云遮日午阴凉。不须飞盖护戎装。
【注释】
①畴:田亩。
②槿花:木槿之花。木槿,落叶灌木,夏秋开花,或白或红,可供观赏,亦可兼作绿篱。
本篇系作者秋日公出,途经江村道中所作。词的上片写景,下片叙事,语言通俗,色彩鲜明,是一幅江村秋日小景图。这首词渲染田园之美后,以“不须飞盖”作结,也正说明了他对奔走仕途、而不能救民于水火的碌碌生涯的厌倦和回归到质朴的田园生活中的热望。
蝶恋花
春涨一篙添水面,芳草鹅儿,绿满微风岸。画舫夷犹①湾百转,横塘②塔近依前远。
江国多寒农事晚,村北村南,谷雨才耕遍。秀麦连冈桑叶贱,看看尝面收新茧。
【注释】
①夷犹:从容不迫。
②横塘:地名。在江苏吴县西南。
作者擅长以朴素清新的文字描写农村景色,多有佳作,此词即是一例。上片写谷雨前后的江南春景,“横塘塔近依前远”,写出野游中景物与人若即若离的距离感。下片叙农事耕作,末句似农家口吻,甚有生活情趣。
鹧鸪天
嫩绿重重看得成,曲阑幽槛小红英①。酴醿②架上蜂儿闹,杨柳行间燕子轻。
春婉娩③,客飘零,残花残酒片时清。一杯且买明朝事,送了斜阳月又生。
【注释】
①红英:红花。
②酴醿(tú mí):花名。
③婉娩:天气温和貌。
这是一首歌咏春天的词,词人在歌咏春日美景的同时,还流露出了漂泊他乡的零落之感,饱含了对青春易老的喟叹。此篇描绘了情景交融的画面,抒发出深沉感伤的情绪,虽写伤春之情,但读起来仍使人感到清新明快,与一般伤春之作不同。此词语畅情深,无限感慨,尽在言外。
眼儿媚
酣酣①日脚②紫烟浮,妍暖破轻裘。困人天色,醉人花气,午梦扶头③。
春慵恰似春塘水,一片縠纹愁。溶溶泄泄,东风无力,欲皱还休。
【注释】
①酣酣:日光暖融融的样子。
②日脚:形容日光从云缝中斜射出来照到地面上的情景。
③扶头:沉醉的样子。
这是一首行役词,作者借春日旅途中的所见所感生动的表达了暖春带给人们的淡淡哀愁。笔法细腻,意境优美,堪称花间词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杨万里
杨万里(1127-1206)字廷秀,号诚斋。江西吉州人(今江西省吉水县黄桥镇洴塘村)。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进士。历任国子博士、太常博士,太常丞兼吏部右侍郎,提举广东常平茶盐公事,广东提点刑狱,吏部员外郎等。反对以铁钱行于江南诸郡,改知赣州,不赴,辞官归家,闲居乡里。在中国文学史上,与陆游、范成大、尤袤并称“南宋四家”、“中兴四大诗人”。
昭君怨
午梦扁舟①花底②,香满西湖烟水。急雨打篷声,梦初惊。
却是池荷跳雨,散了真珠还聚。聚作水银窝,泻清波。
【注释】
①扁舟:小舟。
②花底:花下。
这是一首咏荷词。词的上片写梦中泛舟西湖花底所见的景色,下片写午睡醒来观赏雨打荷花的真实场景,生动地再现了一幅雨打池荷的美景。这首词构思巧妙,布局严谨,景色逼真,生动有趣,富于变化,给人留以想象的余地。
朱熹
朱熹(1130-1200),字元晦,一字仲晦,号晦庵,别号紫阳,徽州婺源(今江西婺源)人。绍兴十八年(1148年)进士。历仕高宗、孝宗、光宗、宁宗四朝,官至宝文阁待制。为宋代着名的理学家。有《晦庵先生朱文公集》、《晦庵词》及《四书集注》、《诗集传》、《楚辞集注》等。存词十九首。
水调歌头 隐括杜牧之齐山诗
江水浸云影,鸿雁欲南飞。携壶结客何处?空翠渺烟尘。尘世①难逢一笑,况有紫萸②黄菊,堪插满头归。风景今朝是,身世昔人非。
酬佳节,须酩酊③,莫相违。人生如寄,何事辛苦怨斜晖。无尽今来古往,多少春花秋月,那更有危机。与问牛山客,何必独沾衣。
【注释】
①尘世:即人生。
②紫萸:即茱萸,一种有浓烈香味的植物。
③酩酊:大醉貌。
这首词为重阳登高之作。作者采用了隐括体,也就是将前人题材相同或相近的作品加以改写、概括而成。这种体裁难成佳构,不宜提倡。朱熹此篇却能青出于蓝,在音韵、情调和意境方面均较原作有所创新,故备受人们赞赏,堪称隐括词中一首难得的佳作。此词抒发性情哲思,贵在深入浅出,出以优美高远的意境和清畅豪爽的格调,故深含理趣而不堕庸俗。
张孝祥
张孝祥(1132-1169),字安国,别号于湖,南宋历阳乌江(今安徽省和县)人。曾经做过建康留守,赞助张浚北伐,受到免职的处分,后来在荆州(今湖北省江陵县)做官,也有政绩。他写的部分词具有强烈的爱国思想,也长于写景抒怀,有《于湖居士文集》、《于湖词》传世。
水调歌头
雪洗虏尘①静,风约楚云留。何人为写悲壮,吹角石城楼。湖海平生豪气,关塞如今风景,剪烛看吴钩②。剩喜③然犀处,骇浪与天浮。
忆当年,周与谢,富春秋④。小乔初嫁,香囊未解,勋业故优游。赤壁矶头落照,肥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我欲乘风去,击楫誓中流。
【注释】
①虏尘:指金人的兵马。
②吴钩:弯头宝刀。
③剩喜:更喜。
④富春秋:谓春秋正富,即年富力强的意思。
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九月,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虞允文在采石矶指挥宋军,大败金兵。消息传来,作者不禁欢欣鼓舞,挥笔写下了这首气概豪迈的词作。词中充分肯定了这次战役的历史意义,同时指出中原河山尚待恢复,自己决心“击楫誓中流”,奔赴前线,为统一祖国而战。全篇格调高昂,音节振拔,意境壮阔,洋溢着爱国激情,读之令人鼓舞。
念奴娇
风帆更起,望一天秋色,离愁无数。明日重阳尊酒里,谁与黄花为主?别岸风烟,孤舟灯火,今夕知何处?不如江月,照伊清夜同去。
船过采石江边,望夫山下,酌水应怀古。德耀①归来虽富贵,忍弃平生荆布②!默想音容,遥怜儿女,独立衡③皋暮。桐乡君子,念予憔悴如许!
【注释】
①德耀:南齐江德耀。
②荆布:荆钗布裙。
③衡:同“蘅”,杜蘅,香草名。
这是一首送别词,倾吐词人与恩爱情侣分离的哀怨愁恨,具有感人肺腑的艺术魅力。这不仅表现在从江边送别到明日重阳的时空转换,进一步加深了离愁别恨,而且感情真挚,柔肠百转,所写离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念奴娇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①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②经年,孤光③自照,肝胆皆冰雪。短发萧疏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吸西江④,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⑤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注释】
①玉鉴:玉镜,原本作“玉界”,今据别本改。
②岭海:一作岭表。即岭南,两广之地。北有五岭,南有南海,故称岭海。
③孤光:指月亮。
④西江:指长江,长江自西来,故称。
⑤扣舷:拍打船边。
这首词描写了中秋前夕洞庭月色,表达了作者光明磊落、洁白无瑕的胸襟。上片描写广阔清静、上下澄明的湖光水色,表现作者光明磊落,胸无点尘的高尚人格。下片抒发豪爽坦荡的志士胸怀,表现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全词描写了清奇壮美的景色,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
六州歌头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①平。征尘②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销凝。追想当年事③,殆④天数,非人力;洙泗⑤上,弦歌⑥地,亦膻腥⑦。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⑧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鸣,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善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到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注释】
①莽然:草木丛生貌。
②征尘:路上的尘土。
③当年事:指靖康间金兵南侵灭北宋事。
④殆:大概、也许。
⑤洙泗(zhūsì):古代鲁国的两条河,洙水和泗水,流经曲阜。此处代指中原地区。
⑥弦歌:弹琴唱歌,此指礼乐教化。
⑦膻腥:牛羊的气味。
⑧名王:古代少数民族对贵族头领的称呼。
这首词思想深刻,艺术技巧也十分纯熟。上片侧重写惨遭敌人蹂躏的中原故土凄凉景象和敌人的骄横跋扈;下片感叹自己报国的志愿不能实现,对渴望北伐的中原父老寄以深切的同情。全词忠愤填膺,一气呵成,富有感人的艺术魅力。
辛弃疾
辛弃疾(1140-1207),字幼安,号稼轩居士,历城(今山东济南)人。21岁起义抗金,不久归宋。历任江阴签判、建康通判等地方官职。42岁遭谗落职,退居江西信州,长达二十年之久。虽曾两度被起用,但一直未被重用。68岁病逝。一生力主抗战北伐,提出许多有关方略,均未被采纳。存词六百多首,词风慷慨悲壮,有不可一世之慨。
阮郎归 耒阳道中为张处父推官赋
山前灯火欲黄昏,山头来去云。鹧鸪声里数家村,潇湘逢故人①。
挥羽扇,正纶巾,少年鞍马尘②。如今憔悴赋招魂,儒冠多误身③。
【注释】
①故人:老朋友,此指张处父。
②鞍马尘:指军事生涯。
③误身:害了自己。
这首词大约作于淳熙六年或七年,时辛弃疾任湖南转运副使和安抚使。此词主要表现作者屡遭排斥、频繁调任、无法施展抱负的哀愁。上片写作者在凄凉的旅途中遇到老朋友的时间和地点,下片写作者与老朋友回忆青年时代抗金的战斗生活,倾吐自己目前远离前线,不能亲临抗金战场的苦闷。这首词的特点是写景与心理状态密切关合,用典自然巧妙,语调低沉,感情凄怆。
水龙吟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①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②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休说鲈鱼堪鲙,尽西风,季鹰归未③?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④,忧愁风雨⑤,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注释】
①遥岑:远山,指长江以北沦陷区的山(所以说它“献愁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