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陨这么一踹，赵七总算是安静下来，乖乖睡了过去。
第二天，赵七早早地就爬了起来。
屁股还火辣辣地作疼，赵七一边揉着，一边冲着还睡得香甜的赵陨挥了挥拳头。
“你做什么？”赵陨冷不丁地睁开了眼。
赵七挥着的拳头在空中划了个圈，无比温柔地落在了赵陨肩头，轻轻拍了拍，低着头，乖巧地轻声说道，“爸，吃饭了。”
赵陨瞥了一眼他的手，翻身落在了地上，并没有揭穿他。
桌上的饭又变成了小米游大湖的清粥。
赵陨皱了皱眉。
赵七赶紧开口道，“又没米了。”
“嗯。”赵陨应了一声，这次却没有再让赵七去买米。
赵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又不敢问，只好捧着碗，挡在自己脸前，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从刘海后偷偷打量着赵陨的神情。
赵陨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他放下碗来，搁在了桌上，“你想说什么？”
“光明神殿……”赵七弱弱地开了口，见赵陨除了皱眉，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给自己一脚，放下心来，接着说了下去，“光明神殿到底是什么东西？”
“垃圾。”赵陨简短地开口。
赵七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有别的说法吗？”
赵陨想了想，“废物？”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打不过他，赵七早就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赵七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平静地问道，“我是说，它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嗯，组织。”
赵陨深深地看了赵七一眼，晦暗的眼底突然迸发出一道意味古怪的光，随即很快掩饰过去，他低下头，筷子拨弄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米粒，不冷不热地回道，“垃圾收容所。”
赵七抿紧了嘴，不满地瞪了一眼赵陨，“爸，我在跟你说正经事。”
“嗯。”赵陨淡淡地应了一声，“没看出来。”
赵七真想一口稀饭给他喷过去，但是一想到这样做的后果，赵七就老实把稀饭吞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
他吃了一会儿，又不死心地问道，“可是，光明神殿发了告示要寻找我，还用了那么多的赏金，说明他们一定很重视我吧。”
赵陨别有深意地望向了赵七。
赵七心头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不应该追问这么多的事情。一时间，赵七手心里不自觉地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好在赵陨很快移开了目光，冷冷地开了口，“对，他们很重视你。”
赵七下意识地问道，“是因为我很厉害？”
“比如……”
“天赋异禀，智勇双全，出生的时候天地异变，又或者他们当中有人预测出我是什么救世主之类的，所以恨不得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一样。”赵七从来管不住自己的嘴，噼噼啪啪地说了出来。
赵陨张大了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赵七顿时焉了下去，高昂的头也低了下来，“那是为什么？”
“也有可能，他们是恨你恨得牙痒痒。”
“我觉得是前者。”赵七鼓了鼓脸颊。
“这样啊。”赵陨站起身来，“要不我带你去神殿逛一圈试试？”
赵七警觉地抱住了桌子，生怕赵陨会冲上来将他拉走似的，头摇得啷当响，“我刚才只是说笑。”
“是么？”
“千真万确！”
赵陨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赵七顿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没有顺着赵陨的话跟他去神殿简直就是自己人生中最正确的选择。
“我出去一趟。”赵陨没有再坐下来。
赵七身子一颤，立刻将桌子抱得更紧，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你要干什么？”
该不会他真的准备把自己拖到神殿去吧。
看了看赵陨破落的房间，又想了想光明神殿巨额的悬赏，赵七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
赵陨压根就没有去理会他脑袋里乱七八糟地在想些什么，他拿过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就搭在了肩上，走了出去，只扔给赵七冷冷的两个字，“借钱。”
赵七抱着桌子，哀怨地盯着他离开。
被赵陨这么一吓唬，赵七神经都紧绷起来。
他虽然怀疑过赵陨只是胡说，但想着光明神殿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悬赏自己，说不定真的是像赵陨说的有深仇大恨，自己可就惨了。
赵七在桌旁坐了半晌，总觉得不放心。
他将门关上后，又摇摇晃晃地跑到灶台处，弯着腰抓了一大把灰抹在自己脸上，一直到完全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赵七这才放心大胆地往榻上一趟，睡了过去。
昨晚屁股痛了一宿，他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上眼皮和下眼皮早就打起了架。
赵七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以至于连赵陨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有发现。
一直到他听到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赵七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侧身朝着声源地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了满满一桌子的黄色铜板。
一定是在做梦。
赵七闭上了眼，转过了头。
赵陨一看就是个穷鬼，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借到这么多钱。
但闭上眼，铜板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是不断传来。
赵七悄悄掐了自己一下感觉到了痛之后，猛地跳到地上，蹿到了桌子面前，对着桌上高高垒起的小座铜板山目瞪口呆。
赵陨连个余光都没有给它，还在不断从他早上带的那件外套里往外倒着铜板。
赵七还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开口，“爸……你怎么借到这么多钱？”
赵陨头也不抬，“面子。”
赵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
他面色纠结地盯着赵陨的侧脸看了许久，怎么看都不觉得赵陨有什么本事能让别人借这么多钱给他。
但现在桌子上一大堆货真价实的铜板又让赵七不得不相信。
最后，赵七不得不苍白地冷哼了一声，“你也就只有靠这张脸吃饭了。”
赵陨的动作一顿，侧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赵七。
赵七被他看得心慌，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正想着要往哪里逃比较好的时候，赵陨却突然开了口，“我真的有这么帅？”
“……”赵七十分肯定，他们说的根本就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意思。
赵陨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赵七正在自己的良心和小命之间挣扎不已的时候，大门被轻轻地敲了一下，紧接着，黑色的门帘被掀开，一道苍老的声音也随之灌入，“赵陨。”
赵七还是第一次看见家里有客人来，不免好奇抬头看去。
进来的人恐怕有五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材瘦长，穿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看上去精神奕奕，倒是比赵陨都还年轻许多似的。
赵七一愣，他昨天在集市上无意间看过这个人，他当时就站在木牌旁边，对别人说着什么。
听那些人的对话，赵七隐约知道这人应该就是落草村的村长，霍金。
“什么事？”赵陨的反应淡淡的，赵七这才意识到，赵陨和自己讲话的语气已经比对别人温和不少。
他悄悄地后退了半步，将自己躲在赵陨身后，不敢将自己的身体露出来。
霍金是见过光明神殿那张告示的人，他会不会认出自己，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在这里，才特意找上门来？
赵七心里念头飞转，呼吸都在不知不觉间粗重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