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又是殷红的血。顺着右臂缓缓流下,染红了地上的雪。
慕非白左手抓着剑,半跪在地上,这次他竟然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采花贼打伤。若只是一般的剑伤他倒是能撑住,最可恨的是自己竟中了采花贼的蚀筋软骨散。此刻,他一点内力也用不了。
天空中飘飘洒洒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慕非白身上,他已感受不到寒冷。
突然,他听见铃铛声,抬头望去,是一辆马车。精致的车身,周边飞舞的是紫色轻纱。马儿停了下来,风中飘散着淡淡的梅花香。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推开马车的小窗,“张伯,出什么事了?”
赶车的张伯恭敬地说:“回禀姑娘,前面有个人受伤了。”
“哦?你可认识?”声音继续问着。
“小老儿不认识他。”张伯果断地回答着。
“那就与我们无关,你绕过他便是。”声音冰冷地说。
“是。”张伯说着,扬起鞭子。
慕非白虚弱地举起受伤的右手,尽量大声说道:“在下绿柳山庄慕非白。姑娘能否行个方便送在下去附近的客栈?”
“绿柳山庄?”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
“呃,是的。在下来自绿柳山庄。”慕非白有一丝恍惚,这是他听过最美的声音。
“张伯,让他上来吧。”声音带着笑意。
听到指示,张伯走下马车,扶起慕非白。二人缓慢地向马车走去。那双纤细的手推开马车的门,水晶珠帘半掩着。
慕非白就这样坐进了马车。马车内一共有四个人,三个婢女装扮的女子,一个带着面纱的粉衣女子。慕非白猜想粉衣女子就是她们的主人。
“她们是我的婢女,红衣的是红玉,黄衣的是琥珀,绿衣的是碧心。”粉衣女子轻柔地说着。
慕非白笑了笑,向来风流不羁的他突然对这个女子产生了兴趣,“你呢,你又叫什么?”
“你这人,我家小姐好心帮你。你却这般轻佻。”琥珀不满地说。
“琥珀,不得无礼。好歹他也是绿柳山庄的公子。”红玉笑了,她早就听过关于慕非白的传言。这个男人生性风流,不仅和武林第一美人沈画有婚约,还与武林许多妙龄女子不清不楚。
“还是这位姐姐懂事。在下不过是想多交个朋友。若是你家小姐不愿透漏姓名,在下也不强求。”慕非白说着。
粉衣女子笑了,她揭下面纱。一张完美精致的容颜出现在慕非白面前。美人他见过不少,美得如此让人心思宁静的,这还是第一次。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淡淡的笑容,让人难以移目。慕非白看着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痴痴地也笑了。
“第一次见这么美的人吧?”琥珀看着发呆的慕非白,嘲笑说。
慕非白缓过神来,又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充满了故事。
粉衣女子递过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瓶,然后说:“能解你身上的毒。”
慕非白倒出一粒红色药丸,服下之后运了运气,“多谢姑娘。只是不知姑娘怎么知道我中了毒?”
“我家小姐不是一般人,你就别问那么多了。等会儿到地方了,你就快点走。”一直沉默的碧心说着。碧心一向讨厌男人,尤其是看起来俊美不凡的男人。
慕非白恢复力气了,便故意凑到碧心面前说:“这位姐姐,看起来也就长我几岁。在下很想与你家小姐当朋友,姐姐就帮帮忙,别赶我走啊。”
红玉白了慕非白一眼,“慕公子,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
慕非白叹了口气,故意说着:“一看你们就不是武林中人,一点儿都不大气。”
粉衣女子看了看正要发作的琥珀,摇摇头,温柔地说:“不知公子可听说过无恨山庄?小女子无恨山庄庄主上官瑾萱。”
上官瑾萱?慕非白愣了下,她姓上官?
见慕非白在那儿发呆,上官瑾萱笑了,轻松地说:“怎么,公子听过小女子的名号?”
慕非白从未听过上官瑾萱,却听过无恨山庄。三年前,武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恨山庄。没人见过庄主本人,大家只知道无恨山庄中不仅有各种救人灵药,还有增加功力的圣果,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许多觊觎宝物的人结伴而行去寻无恨山庄,却都在山谷的入口处停下了脚步。据说山谷入口处是一层又一层的迷阵瘴气,你就算有命走过迷阵,也穿不过瘴气。
无恨山庄只出不进,只救穷弱,不救侠客。武林中关于无恨山庄的传说,三年来不胜枚举。慕非白也听过太多,只是他对那些所谓的灵药圣果什么的,并无兴趣,所以也从未去寻找过。不过上官一姓,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玉泉山庄,一个突然就消失在所有人视线中的家族。
“你是想起了玉泉山庄?”上官瑾萱猜到慕非白的心思,轻声问着。
“是啊,一个突然消失的地方。不知姑娘与他们可有关联?”慕非白死死盯住上官瑾萱。玉泉山庄在他心中是个结,他永远忘不了父亲慕然看那个上官玲珑的眼神,也忘不了母亲白若楠心中的忧伤。他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慕非白,意思就是他父亲爱的不是他母亲。
上官瑾萱收起笑容,“天下上官是一家。我们当然有关联。只是,玉泉山庄也不知去了哪儿,我本想拜访一下,可惜他们就那样消失了。”
“嗯。”慕非白平淡地答了一句,目光移向窗外。每当他看见母亲流泪时,都会希望玉泉山庄彻底消失。而那样一个地方真的在武林中没有一丝痕迹时,他又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忘不了那个对他慈祥的上官玉龙,忘不了那个和他比武斗气的上官云,还有那个始终不知姓名的小书童。
想到这里,慕非白不禁盯住红玉和琥珀,这两张脸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他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看够了没?”碧心没好气地说道。
慕非白回过神来,笑了笑,“美人当然得多看几眼。”
“都说慕公子风流,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上官瑾萱说着。
被上官瑾萱这么一说,慕非白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收起了那份嬉皮笑脸,安静的面庞就像是一朵开着的白玉兰。
“上官姑娘对我有些误会吧。”慕非白认真地说。
上官瑾萱却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小女子误不误会并不重要,慕公子不必向我解释。你应该让你的未婚妻明白。”
“沈画从不在意这些。”慕非白说着。他对沈画并无感情,一直以来不过当她是妹妹。每次拈花惹草也都是想逼着沈画放弃婚约。
当年慕非白的祖父慕庆元和沈画的祖父沈其震定过婚约,若是双方的孩子一男一女,便让二人结为夫妻。可惜慕家最终只有慕然一个儿子,而沈家也无女儿。婚约便延伸到下一代。恰好沈越育有一女,沈慕两家的便有了姻亲。
只是慕非白并不认可这事,他看到父母的悲剧,便希望自己以后能娶到两情相悦的妻子。
“慕公子——”上官瑾萱的声音温柔如水,“你可愿去无恨山庄做客?”
慕非白惊讶地看着上官瑾萱,“姑娘是真心邀我?”
上官瑾萱笑了,“慕公子敢去吗?”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是死我也要与姑娘同行。”慕非白故意说道。
“慕公子,我真的会要了你的命。”上官瑾萱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那就随时来拿。”慕非白也认真地说,他太想走进这个谜一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