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几天夏雨绵延,滴滴答答的下个不停,屋子里也是潮湿阴暗的没什么生气,整个漱玉馆的人都懒洋洋的提不起精神来。
算算进宫三日后秀女中第一个被召幸的就是谭月落,她跟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听说四年前还曾经参加过太子妃的选秀,可惜当时因为年纪不够才被皇后给抵了下去,否则这今日坐在坤宁宫的人是谁还真是不好说。不过因着跟皇上的多年旧情,这一入宫她便顺利的成了盛宠。只在侍寝的第二日就赐了封号晋为荣嫔,荣者,贵也。之后更是连幸了三日,风头无两。
那么第二个侍寝的便是施黛了,坊间早有传闻施家小姐精通诗书才高八斗,三岁会读书五岁可写诗,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这般奇女子自然轻而易举的便能抓住皇上的心,如今已经被封为文婕妤,一时也是风头正胜。和谭月落平分秋色已隐隐形成双足鼎立之势。
有了前面两位把皇上牢牢抓住,这恩宠根本落不到别人头上,赵云意因着年纪太小没能侍寝还情有可原。可沈清徽却不然了,年岁正好风华正茂,却被皇上抛到了脑后头。如何让人不愁。更加可叹的是现在就连一向跟皇上琴瑟和鸣的皇后娘娘此时都坐了冷板凳,裕妃和嘉嫔也是数日见不到皇上一面。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在这个时候是多么写实了。连她们都是如此更何况是根本都没被皇上正眼瞧过的沈清徽,自然也不必多说。
这边厢虽然绣画和洗星因着主子没机会侍寝,整日愁云惨雾的急的团团转,一会一个馊主意,可沈清徽却是一点都不着急,每日只知道看看书品品茶,日子过得反而比以前更加清闲自得。
此时的沈清徽正卧在塌上安心的绣着莲花,开着窗户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好不自在,偶尔有几滴雨水飞进来滴在她的绣帕上,打湿了那朵含苞待放的并蒂莲,平添几分生气。
“哎,终于绣好了。”沈清徽对着窗外拿起完工的绣帕长舒了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将绣帕珍而重之的摆在桌子上。“这都什么时候了,小主怎么还这么悠闲,忘了咱们当初进来的时候小主的希冀了吗?”
绣画站到沈清徽身后,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虽然一开始她的确是不赞成小姐入宫的,但是现在既然已经进来了,怎么也要有皇上的恩宠才能站住脚,不然只有被人欺负的份儿。现在才多久,荣嫔的人就已经给她脸子看了,时间长了岂不是连主子也看不上。当然了,这些糟心事她是一定不会告诉沈清徽叫她担心的。
“我当然记得,你不要急嘛。日子还长的很,一时的风头起落算不了什么,甭管别人说什么,咱们稳扎稳打才是要紧的。我心里一直有数,不用担心。”沈清徽安抚的对绣画笑笑,转身又继续拿起帕子观赏着,仿佛现在久而无宠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其实对于绣画的心事她已经猜到了几分,宫里有些蠢笨的奴才们见风使舵是一向的,只要不搭理他们也就罢了。而对于真正聪明的那些是绝对不会随意看轻任何一个妃嫔的。沈清徽轻轻敲着手边木兰花盏的杯子,了然的一笑,比如,内务府的那几个。
“小主,莲花采来了,莲子儿奴婢也剥好了。”阮含霜顶着一身碎雨回了漱玉馆,边擦衣服边笑着絮叨;“这雨下的虽然不大,倒是细细密密的挺好看,刚才奴婢在芙蕖庭那边采莲,还真觉得景色极好,自己都觉得像仙女儿一样,现在都有点飘飘欲仙的了。”
话刚说完沈清徽就和阮含霜对视了一眼,此刻也来了兴致,于是顺着她说道;“既然那风景这么好看,那我也去看看吧。”话还没说完就下了榻,随手拿起柜上的荷花纸伞就准备出门。
“哎小主,外头下着雨你这时候出去当心受了寒。”洗星连忙想拉住她,却被绣画抢了口;“你就让她去吧,小主在家的时候就喜欢下雨天出门转转,看看风景什么的,回来写首诗画个画,这就是她的最爱了。”绣画带着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沈清徽,眉毛微微皱起,叹了口气后也摇摇头转身拿起了一把纸伞准备陪她出去。
“好绣画,我知道你疼我。不过你就别去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们在家等我吧。”还没等绣画开口沈清徽就打断她直接快步跑了出去。只留下绣画洗星等人在原地无可奈何面面相觑。只有在窗边插着莲花的阮含霜并不抬头,轻轻地笑了。
走在雨中的沈清徽侧目看着周遭的宫墙庭院,是真的觉得犹如仙境。她从小就喜欢看雨这点不假,每次一下雨就觉得世界都变安静了,出来后闻着泥土的芬芳雨水的清香,仿佛天地茫茫中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而各种生物死物在接受着天上水的洗礼。
到了芙蕖庭的时候,不出她所料的这里果真没什么人。大雨天会跑这么远来看荷花的人大概也只有她,和他了吧。沈清徽眼波流转,笑着将油纸伞给身边一朵荷花遮了过去,微微侧身轻轻嗅着莲花的香气,在这天地迷茫雾气腾绕的湖水中,一袭青衣的沈清徽仿佛是护花仙子一般,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