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晓晨突然问苏沐月是否有空,镇子里的阵法大家是谁,住哪。
夜晓晨觉得自己总算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于是在苏沐月的护送下,夜晓晨来到了一座充满着江南韵味的古色古香的院子前,他面前是两扇红漆嵌珠大门。
夜晓晨迈上台阶,拿起门上的铜环轻敲了几下。
“晚辈夜晓晨,求见司徒弈前辈。”夜晓晨在门外恭谨地说道。
哪怕夜晓晨知道他们的神念能轻而易举地覆盖整个镇子,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门前来了人,但是还是要敲门。
面对强者和前辈,不需要王婆的提醒夜晓晨也知道需要保持着什么样的态度。
自从李大儒死后,夜晓晨就决定自己今后要变成极其重礼节的人,因为他怕别人会认为李大儒教得不好,这比要夜晓晨自己的命还要严重。
“进来就是,以后不用敲门。”伴随着啪地一声好像是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响声,不急不缓地男人声音悠闲响起,充满了抑扬顿挫的美感。
“多谢前辈。”夜晓晨点头,推开了门,疑惑地回望向站在原地的苏沐月,她摇了摇头,于是夜晓晨独自走了进去。
在永远都是幽冷的银白月光中,小院的后面两角处静静地立着两颗垂柳,柳丝飘飘,青石板地面映着柳条婀娜地摆动,飘逸地正如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上的白衣书生。
书生低着头,仔细地凝视着桌上的棋局,不时从旁边的竹编棋篓里捻出一枚棋子,啪地一声落到棋盘上,然后露出一个清秀、懒洋洋的笑容,拿起桌上的酒壶仰头灌上一口,异常地潇洒和飘逸。
开始起卦了。
司徒弈心中充满了期待与警惕。
夜晓晨并不知道,随着司徒弈落下了第一颗棋子,他就开始了对夜晓晨未来的推演,司徒弈最近心里很是不安,因为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境界,都会隐约地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他认为不安的源头可能就在面前这个一年前突然出现的青年身上。
“何事?”书生放下白玉酒壶对着夜晓晨慵懒笑道,“我认识你,李师的嫡传门生。”
夜晓晨简洁地道:“我记得我所乘坐的八卦阵的阵纹,正是它让我悄悄进来的……有用吗?”
当日夜晓晨乘坐的八卦阵能够让他悄无声息地进入阵法中,所以夜晓晨想也许其上的阵纹能让别人找到出去的方法也说不定。
“哦?”司徒弈对着夜晓晨自嘲一笑,“我用了千年的时间,还是没能破解,本来是我先去找你的,没想到你主动来了……的确有用,也许我能借此参悟找到出去的方法。”
“那就好。”夜晓晨轻声道,“这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夜晓晨放了一枚玉简在桌子上。
“坐。”书生示意夜晓晨坐下,拿起个杯子,给夜晓晨倒上了一杯,笑道:“尝尝,正好坐下来聊聊天,我有好久没有和外面的人聊过天了。”
司徒弈在夜晓晨身上看到了许多一种玄而又玄的因果线,只有他们这个境界才能勉强看到,在他顺着因果线推演完之前,夜晓晨还不能走。
“我可以用命打赌你的确是李师的嫡传门生。”白衣书生放下酒壶,重新垂下了头,从棋篓里捻出一枚黑子带着清脆的啪响随意地落在了棋盘上。
他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乘坐的应该是阴,黑铁色。当年李师用儒门的一半资源和老镇长他们共同制作了两块传送阵,他想去探索母星,一去一回,分为阳和阴两块。李师为了能直接传送回月澜,在传送阵上刻画了寻找和开启月澜护星阵法的钥匙,所以有了这块钥匙,我就能反向推演出阵法里许多我现在还没有头绪的结构,也许很快,镇子里就会恢复真真正正的平静,想走的人自然就能走了。我会告诉苏枫,你得到的奖励足够你修炼到洞玄期,勉强也算一名高手。”
夜晓晨极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只有两滴的分量,他瞬间就感觉到丹田处的金丹涨大了一倍,这种不知名的灵酒在体内散发着异常精纯的灵力,他瞬间就饱了。
这是夜晓晨因为喝了王婆待客的茶,差点爆体而亡得到的教训,自己修为太低了,月澜小镇许多能提升修为的东西对他而言无异于毒药。
夜晓晨放下杯子:“我不是为了什么奖赏,因为你们都是师傅的朋友和学生,这自然是我身为弟子该做的,我也不是想试探下你们的耐心,我昨天才总算全部想起,这一年来一直在想,我保证没有丝毫的遗漏。”
“我其实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司徒弈又清脆地落了一子,“虽然你只是一个金丹期的小小修真者,连镇里的小孩子都打不赢,但是你不知道你脑子里的东西值多少灵石,你脑子里有回母星的道路,这在外面可是价值连城。我保证要是有人出去,肯定会用你的情报去请赏,星空中很多大势力都在寻找着回去母星的道路,给出的价码连大能都会心动。所以其实是我提出要派人保护你的。”
司徒弈突然抬头,直视着夜晓晨的眼睛:“别被月澜表面的温情所迷惑,星空的本质是弱肉强食,老镇长他们是用几百条人命才树立起了镇里的规矩,很多人才不得不在这里披上了一层皮而已。为了你的小命着想,别单独行动,也别为了所谓的自尊甩开沐月。”
“我明白。”夜晓晨郑重点头,“我会小心的。”
“会下围棋么?”司徒弈变得一脸期待,
“我没学过。”夜晓晨的回答让他很是失望。
“李师不教你么?”顿时司徒弈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我没时间,他想教,我拒绝了。”夜晓晨眼中闪过黯然。
司徒弈歉意地道:“抱歉,我忘了李师留在镇里的命灯碎了,我们还没习惯他已经去了。”
“不要紧,他唯一的遗憾只是没能回来这里,亲自给一个人带话。”
“你很得李师的看重。”司徒弈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李师以前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学君子六艺,谁不学或是偷懒,就要罚他们和我下棋,所以沐月才不进来,她生怕我拉着她下棋。而你居然能不学。”
“李师觉得我还是先学会怎么保命重要。”
司徒弈直接给夜晓晨端了一篓黑棋:“怪不得你能接替孔书教那些孩子怎么保命。李师很会教学生,以后也许我们就要叫你夜师,你不会下我可以教你。”
夜晓晨一怔,还是接了过来,仔细地听着司徒弈的讲解。
三天后,夜晓晨伸着懒腰、打着瞌睡从司徒弈的宅院里走了出来。
他心中满是无语,他总算知道苏沐月为什么不进来了,看上去棋艺高超的司徒弈竟然是一个臭棋篓子,而司徒弈又喜欢想半天才落子,刚开始连自己这个初学者都能和他打平手,接下来随着自己熟练起来,实在是自己想让都让不了,连赢了三天,怪不得苏沐月不想进去,生怕被拉着下棋。
不过夜晓晨喝了半杯酒,现在已经是金丹五层的修为了,虽然他现在还是连小孩子都打不赢,但是起码在提高着。
夜晓晨对着门外的苏沐月轻声道:“抱歉。”
苏沐月很是满意自己没有被抓着下棋,所以嘴角弯起:“不用。三天而已。”
“那走吧?”
“嗯。”
……
司徒弈期待地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只见它们开始逐渐地崩解成粉末,在棋盘上汇聚成一团,化成一枚阴阳鱼,随着阴阳鱼缓缓分开,里面出现了一片血色的星空,星空下一身黑铠的夜晓晨独自站在星空中,他手持双剑,冷冷地看着远处如潮水般涌过来的妖族。
“以后要去镇兽星盟么?”司徒弈喃喃道,嘴角忽然开始淌血,顿时画面崩解,这些棋子恢复了原来的位置。
司徒弈擦着血,伸手去拿酒壶。
“他人怎么样?”一个邋遢老道突然坐在了他面前,抢先一步拿到了酒壶,往嘴里大口地灌着。
“怎么?”司徒弈脸上出现了冷笑,“竟然也知道关心女儿了?”
镇长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说道:“既然你的法术会产生反噬,这就说明他的气运很足,看面相,也不是早夭之人,这说明此子以后还是有点前途的。”
司徒弈起身一把抢回永远也倒不玩灵酒的酒壶:“那也不关你的事,苏枫,你说天底下有几个你这样的父亲?”
苏枫当作没听到,伸手道:“拿来吧,三天的时间,看出什么没有,有些人要出去就让他出去,省得私底下总想搞小动作,让我心烦。”
司徒弈掏出夜晓晨给他的玉简放在桌上:“我有点眉目了,一年时间,保证弄清楚。但是你可别少人家的奖励啊,我觉得起码还要加上一套剑法,你看我的推演,为了你的女儿不变成寡妇,他既然用双剑,还要在镇兽星盟作战,我看纵横家的大能鬼谷子留下来的那套就正好适合。”
“放屁!金丹期的想娶合体期?!这小子配吗?!你自己数数差了多少个境界!”激动的苏枫直接站起来喷了司徒弈一脸的唾沫。
接着苏枫坐了下来,严肃地摇头:“公是公,私是私,公私要分明。虽然我们和李师有交情,但是凭他那点贡献远远不够。我们大多数人谁想出去?我只是不想杀人而已,有些人想走就随他走,这小子也就让镇子变得纯粹一点而已,他以为是多大的功劳?而且老镇长定了规矩,非大功不能奖励大能传承,我们自然不能去破坏它。”
“于公于私,我都觉得够了。”司徒弈同样一脸严肃,他一挥手,两人的身前出现了灵力构成的小镇的建筑图,他点了点小镇上空的阵法说道:“抛开和李师的情谊不谈,先前我说过,他脑子里的东西非常值钱。他这一年来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法师塔上俯瞰小镇,玉简里有一套他用一年时间根据小镇地形而制定的防御计划,他和我们的思维不一样,他从凡人的角度来看的。月澜外围的阵法是那群大能联手布置的,可以说谁也无法打破,来敌一旦突破护星阵法,只能利用潜伏已久的暗子打开镇门,来敌就不得不和凡人一样进镇,到时候这份计划也许能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甚至也没有和我说。”
苏枫挑起眉头,这个动作让他身上平添许多威严:“我会拿给他们一起看看。”
随着苏枫收起玉简,两人也收起了严肃的表情。
司徒弈突然笑着说道:“我修为有限,这三天里只能看到夜晓晨身上许多的因果线和沐月纠缠在了一起,如果不出意外,他真是你的女婿。”
闻言,苏枫懊恼地一拍额头:“我就知道王婆不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