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鱼、花
沧湄河是一条大河，它把这个国家北部的青木郡与南边的十六郡分隔开。
这条河水流湍急，平日里人们想要渡河艰难无比。在一位昏君发动了一条移山填河的法令后，这条河的水位便开始缓慢地逐年上升，河中竟出现了巨大恐怖的妖鱼，那妖鱼和河水不断侵害着两岸的百姓，渡河这件事不用说，便知更加困难了。
这件事的长远影响是死了好多好多人、多了些除了文人用来缅怀、不知还有没有别的用的文化遗迹。但是人们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直接影响，这是一件默认为很励志的事——昏庸的前朝覆灭，死于人民起义的汪洋大海之中。
洪国皇帝刚把座下的龙椅坐热乎的同时，顺手做了一个决定——在南边河岸上修建一条长长的大堤。多年后，人们消灭了沧湄河对南侧造成的水患。但因这种工程耗费人力巨大，迅速权衡利弊后，帝国并没有修建对岸的长堤，而是决定转移走北方的民众。
就在那一段传奇的沧湄河填河时期，这河终于拥有了传奇般的高水位，从此，北边的青木郡内外交困，就像是后娘养的娃，一身凄厉无人诉说。
……
……
时间转回到几十年后，也就是现在。
如今这平原里已延伸出了无数条沧湄河的支流，它们把原来肥沃的土地分割成一块块小岛，如果从上空看去，这片平原非常像一张错综复杂的蜘蛛网。
农业生产由困难变成了“农业是啥”的状态，交通也非常地不便利，如果不是这里有一座久负盛名的帝国第一学府、而且更北的山脉中每年都产出一些稀有香料和兽类，朝廷早就切断了通往这里的交通线，因为这里只会拖累帝国的发展。
青木郡的生活条件因为对岸大堤的修建而迅速下降，这使原本就使人烟稀少的青木郡人加快了向南边转移的步伐，洪国人安土重迁，最看不起背离家乡的人。有一阵，南边的人们称这些向南转移的青木郡人为“南逃者”。
有不少朝廷的高官感叹道，让青木郡安安静静地老死在帝国的版图上就好了。
但就在这种环境中，仍有不少人倔强地生活在这里，坚守在这里的青木郡人没有选择颓废，他们过着一种与自然抗争的生活，也就是“被”与天斗其乐无穷。
沧湄河上，北部青木郡附近的水域。
大雨滂沱，潇潇入河。朦胧间，小舟摇曳，借雨而行。
江上翻着大浪，寒风斜雨中小船摇摆不止。小船船头坐一位身穿蓑衣、不见面目的垂钓老者。老人身旁置一鱼篓，篓中无鱼，只见数块泛着金光的石块静置其中。雨水打在篓中，篓中石块上原本可见的点点血色也渐渐不见了踪影。
船舱内坐着一面目清秀的俊俏孩童，孩童左手持一青花小碗，碗内盛有些许蜜饯。右手则拿一做工讲究的锦绸小袋，袋内放着若干瓜子。船虽被浪拍打，有些颠簸，但少年的手也随着船的摇晃来回晃动。一来二去之间，碗中蜜饯竟无一掉落。孩童靠在船舱一侧，似在思索着什么，对船外雨声充耳不闻。
突然一个大浪袭来，小船被卷起数丈高。此浪出现之时，老人手里迟迟没有动静的鱼竿却突然弯曲，那细细的鱼线似要崩断。当浪托着小船升至最高点时，老人突然向前跃出数十丈，连带着鱼竿，竟从水里拖出一条如一座屋子般大小的黑色巨鱼。
那鱼性格凶猛，张开嘴想要吞下眼前有着怪力的“小不点”。老人似对此事习以为常，踩着浪花从容地奔向黑色巨鱼。临近时，老人已能闻到鱼嘴中的腥臭，就在巨鱼即将吞下老人的瞬间，老人双目一凝，抽出蓑衣下藏于腰间的长剑，老人双手举剑，顺势向前一砍。
只见白光一闪，巨鱼被分成了两半。
鱼尸处的江水已经被血染红，不远处，依旧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上已站着刚才那个老人。不过他已全然不见刚刚弑鱼时的惊天杀气，老人手中只多了一块与那篓中一样的金色石头。
把石头放进篓中后，他躬身进入了船舱。
老人把蓑衣脱下，露出了真容。他满头白发，额上生有几道皱纹，下巴上则长有及腰的白胡子。老人身体瘦且高，显得十分脆弱，无人能想到是他杀死刚才那么巨大的黑鱼。
孩童扭头看了看正重新放置鱼饵的老人，小嘴抿了抿唇，思忖再三，说道：“师父，我们这次出来已经很久了。”
“我知道。”老人专心弄着手中的饵料，淡淡答道。
孩童脸庞上露出些许慌张，说：“今年的雨下个不停，河的水量似乎也与往年徒儿在岸上看到的不一样。再这么下去，恐怕，恐怕您杀的那些小鱼的血会……会把你说过的那些河底的老家伙引出来，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老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嗯，那些老鱼个个都是怪物，但是却是最怕死的怪物，不是那么轻易露面的。今年雨量虽大，但只怕还是不敢出来。这样吧，小风，撒下你手中的一粒瓜子，我看看能不能摸出点好东西。”
被叫做小风的少年没理解师父在说什么，歪着头做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就拿那个，”老人指着他手里那袋瓜子，解释道，“往河里撒就行了，现在不用，先等一等，一会儿我喊你撒你再撒。”
这老人放下鱼竿，没穿上那件破旧的蓑衣，沐雨走到船外。他右手抽出剑，静静说道：“风儿，吾辈剑士一生习武，不外乎能够睥睨天下。但是想要驭剑先要驭心，剑士须有一颗侠道仁心，手中之剑须交付于天地大义，救弱者于水火之中。……为师不擅遣词，这是我辛苦想出的教义，你好好记住它，但是日后行事时要灵活机变，不要让这些教条把你变得迂腐愚笨，你可记住了？”
“苦青道二代弟子，李行风谨记。”孩童笨拙地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恭谨地说道，心里开始揣摩“灵活机变”这个词的范围。
“嗯，稍后记得扔下瓜子，看准时机。”老人再次跃起，在空中给这名叫做李行风的孩童传回了这句话。
只见老人跃到了江上，右手舞剑带起一阵旋风，狂风绕着剑身急速旋转。老人他对着波涛滚滚的青色巨江，猛地向下砍去。
“风道，十二式，断灵！”
大江浩瀚难以看清边际，小船与老人如置身******之中。老人挥下那一剑后，大江居然从老人挥剑处断开了一个小口子，这个小口越变越大，紧接着就是难以想象的大江断流，仿佛天地被撕裂开一样。
断流的两边水域都迸出了千丈的青色巨浪，小船也被此浪打到了空中。老人见状，脚尖踏浪前行，抓住了小船的船头，他左手把它举了起来。再一脚，又跳回到了空中。
“风儿，趁现在！”老人急喝。
船舱中李行风被撞得七仰八歪，那蜜饯和瓜子被他早早地放入怀中，所幸无事。听闻师父喊他，他赶紧回神。
此刻小船被老人抓在手里，这小船成直立状态滞停在空中。
老人跳到的地方，正是大江被劈开的这条巨大空隙的天空，这天空因有雾气笼罩所以十分灰暗，和大河颜色无二，小船在老人劈出来的“峡谷”正上方。“峡谷”底部是一团散发幽寂气息的黑色，李行风看上去像是地狱的入口一样，他感觉小船就如将堕入无间地狱的凡人，渺小而无力。
李行风紧紧抓住船内壁的木梁，透过船舱的门再次向下望。在那被老人劈砍出的缝隙底部，能隐约看见许多巨大藻类植物、巨石和鱼类，甚至还有一些古老船只的残骸。李行风被眼前的景色短暂震撼了一下，迅速回神后他一手捉住木梁，另一只手紧忙从怀里的袋子中掏出三粒瓜子抛了下去。
没等瓜子落入河底，大江便开始循着原来的轨迹向东流动，这条“峡谷”也缓慢闭合。李行风紧紧盯着那三颗瓜子，看到了它们在大江彻底闭合前落到了河底的黑暗中，直到肉眼看不见为止。
几息之间，大江已如原来般波涛滚滚。但同时他发现，飘在空中的自己也在往下坠落。
被老人那一剑搅动的大江中，很多和老人先前杀死的鱼同样大小的巨鱼开始冒头，它们眼睛发红，目光凶狠，像是海豚一样不断地跳出水面又落了回去。看样子老人搅了它们的清梦，现在正发起床气，顺便找老人讨个说法。
船舱里的李行风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汗水迅速地浸湿了整个脊背，他现在离水面越来越近，已经连巨鱼身上寄生的贝壳水藻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哇啊啊——”终究是没超过五岁的孩子，在此时，李行风终于因内心的恐惧大声喊叫起来，两手紧紧抓住木梁一点也不肯放手。
“哈哈。”老人把右手持的剑收起，轻抚长须笑了起来，“风儿，向下看一眼，你看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李行风在船舱中紧闭着眼，疯狂喊叫，根本没听清他师傅到底在说什么，倒是几声巨响从水下清楚地冲贯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猜应该是巨鱼跳起来吃它们的声音，念至此，一股悲凉涌上心间，心里只想怕是再也吃不到集市上吴老头捏的糖人了。
……
……
许久，渐渐回神的李行风察觉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葬身鱼腹，于是他睁开一只眼偷瞄了一下。第一反应是小船搁浅了，因为小船好像倒翻在一块儿大陆似的地方。
李行风松开紧抓木梁的手，不再保持因惊吓而做出的怪异姿势后，艰难地爬出船舱后，他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大江上，突然呈品字形钻出了三株巨大的蓝色葵花，葵花的花盘全部水平状向上生长，超过了河面几十米，花盘在空中停止了生长。那巨大花朵托住了李行风的小船，令人惊异的是，这葵花硕大无朋，小船只占了葵花花盘可以忽略不计的面积。葵花上更多的是河底的植物，破船残骸和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人站立在葵花上就像在一个浮空的小岛上一样。
“师……师父，这，这到底是什么？”李行风也顾不上地下花盘中的花籽地面硌脚，被震惊地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对着旁边的师父痴痴地问道。
老人一派仙风道骨地矗立着，欣赏远方丽景，李行风喊了三遍才让老人回神。
听闻李行风的询问后，老人得意地抚着长须，答道：“这东西的来历很复杂，先听为师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先找地方，唔，就坐在那好好听着……嗯，我想想，那是很早的时候，为师还很年轻，当时我年少轻狂。一时兴起，想去这条河深处游泳。那时我自负有些许本领，便向河底游去。游了约一刻钟之久，觉得甚是无聊，便让自己放松下来，任由自己被河底的水流卷走。不料……”
“怎么了怎么了？”李行风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急忙问道。
也不管船身湿润，老人纵身坐到了船头，抽出葫芦喝了口酒，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何处，只见前面黑乎乎的一片，向前游了一会儿，杀了几条像刚才那种运气不好碰到我的小黑鱼，还顺便采了几株彩色的紫菜准备回去做汤喝。对了，后来我才知道那种东西有毒，你不要学我去吃。
接着，我带着那几株毒药正准备向上游去时，远处黑水里突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那是，嗯，应该是一只鱼。不过不是黑鱼，而是长着一个蛇脑袋，还有四只脚的奇怪生物。……我见它长得如此怪异，便奋力地向那里游去，想逮住这东西，尝尝是什么滋味。
我游了很久，发现那鱼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离近了才发现这鱼就是一座山啊，这时我才明白，最初看到它时我离这鱼还很远，在水下视线被影响了。
嗯？你师父我当然打不过了，我不是神仙，记住了，以后遇到这种情况赶紧跑，我那时，游远了才渐渐恢复理智，才想起应该向上游的。咳咳，不过，我看见我的前方黑漆漆的，隐约有一块倒塌的东西，便不顾逃离，向前游了一点，我看了看，那似乎是一堵墙。”
“墙？”双手托着下巴的李行风打断了师父的话，非常疑惑。
老人语气带着一丝感慨：“不仅仅是墙，我到的地方是一座巨城的边缘。我清楚记得，数千破败的高楼突然出现在我眼前，那场景，简直比我刚才看见鱼怪还要惊讶。”
李行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为师发现这座城池并不是中原的建筑风格，倒像是一些球和一堆筒形组成的，不过那白色的优秀石料和墙上精湛的花纹倒是做不得假，回去后我翻遍了史书典籍，也没有关于这座城的记载。看着那些断壁残垣，我也只能感叹岁月唏嘘，如此壮丽的文明也不能敌过时间。而这种子嘛，”老人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归主题，“自然是为师进去探寻一番找到的。”
李行风两个食指在胸口处碰了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您说过，君子不行不耻之事，师父您这是——”
老人在空中弹了一下响指，一股气流弹到李行风的脑门上。远处李行风抱着头疼地叫了起来，他的头上出现了一小片红肿。李行风觉得有些委屈，这时老人说道：“灵活机变，我刚说过的这么快就忘了？有无主之物不拿是迂腐，只有南边的那些傻读书人才做这种傻事。”
“那，那师父您在哪儿找到的？”李行风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接受了老人的教导，又问了一个问题。
老人说道：“刚才给你讲到为师看到了远处有点点白光，我便向着这白光游去，游近了才发现那是这座城里最高的十几座塔。白光正是这塔塔身发出的光芒，据为师猜测，这里应该是供奉神祇的地方，那种子正是出自这里。”
“那么大的宫殿，您就只找到了这几粒种子？”李行风显然是有些怀疑。
老人嗔怒道：“小鬼，竟敢怀疑师父，回去再惩罚你。我当时毕竟在水中呆了将近一个时辰左右，再在水下呆着就回不去了，只有进一座塔的时间，不知道那是什么石头建造的屋子，我进去后居然发现里面如白昼一样，那正是那石头发出的光芒。我看了一会儿后，发现这第一间屋子里装满了书籍，绝大部分已经被泡的不能阅读了，但我在角落的石缝里发现了一本红皮的厚书保存的很好……”
听闻此语，李行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老人晃了晃酒葫芦，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就是你垫床脚的那本书。你现在不能观看，那上面的文字连我都理解不了，只能根据图画猜出那是一本记载很多奇怪武学功法的书。这些年来我勉强参悟出了两门招式，这两招这与我们苦青道的武学有异曲同工之处，等再过几年为师再教授于你，你现在学习百害而无一利。嗯，为师讲到哪儿了？”
李行风提醒老人说到了红书。
“哦，对，为师把书塞进怀中后，就顺着楼梯游上了塔的第二层。那里面空无一物，但直觉告诉我里面一定有隐秘。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墙上绘的壁画实在是不堪入目，简直太……说远了，那壁画破损的很多，露出了里面藏着的暗格。我发现了三个，一个里面放着三袋种子。其中一袋是如这葵花般巨大的绿色藤蔓种子，这一袋风儿别想看了，我在很久前便用完了。”
老人闭着眼品尝唇间的美酒，不用看便知道李行风的失望神情。
“另一袋就是你怀中的葵花籽，最后一袋……很可惜，那是事后，我出河面时，那袋种子不知为何居然从我怀里钻出来。那些白色的种子居然飘在了空中，个个长出了白色的翅膀，种子像是充气般分裂，生出了躯体。活生生的变成了一群鸟人飞走了，嗯？为师当然不害怕，只是可气那群鸟人居然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飞远了，要不是我看她们是一介女流又不着寸缕，况且我当时又有一件急切想做的事，不然我真得砍下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李行风听的目瞪口呆。
“接着说我在水里拿了那三袋种子后发生的事，”老人的话再次把李行风的心思收回来，“我刚把那种子收起来，准备开第二个暗格时。我发现屋子里好像多了什么东西的影子，我一回头，发现在一个角落里，突然多了三具怪模怪样的盔甲，我刚看了它们一眼，它们就拿着个大锥子向我扎了过来。
我风影剑姚冲当时在江湖上也算得上一号人物，岂会惧怕这些只会偷袭的鸡鸣狗盗之徒。我用剑扫了它们一下，那些破铜烂铁便恓惶的跑远了。我很遗憾我没有看到铠甲里到底藏着什么人，后来才知幸好没追去看，不然我恐遭不测。我转身准备去拿暗格里的东西，就在这时……”
“您倒是说啊。”见师父突然顿住，李行风不免急道。
“你现在知道咱家‘富贵’的来历了吧。”老人缓缓说出，字字如惊雷响在李行风耳边。
“难道……”李行风惊骇莫名，想起了家里那个不会说话的大铁皮玩具，只是没想到它有这么传奇的来历。
“没错，它就是我那一次从河底带出来的。咦？……风儿，你能看见那边那株葵花上的石块吗？”老人让李行风震撼一会儿后，单手一指，指向另一朵葵花上被托起的诸多物体。
李行风努力地踮了踮脚尖，向遥远的远方的那座浮空的“小岛”望去，努力半天无果，他便对师父说：“徒儿天资愚笨，并不能看见。”
“谁教你这么谦虚的，看不见就是看不见，何来愚笨一说，这叫虚伪。你把怀中的瓜子和蜜饯放到船上，为师带你过去看一下，如果为师所料不错的话，那应该是那座城中的石头，到了那里，我再给你讲接下来发生的事。”老人对李行风说。
李行风乖乖点头，跑到船边一句话也不说，埋下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船翻了过来。随后进船内把蜜饯和瓜子放入角落里，然后迅速的跑出来，有些气喘吁吁。
老人对李行风的表现很是满意，轻轻点了点头。他脚步轻移，瞬间抱起李行风，向远方的葵花奔去。
如有外人在此就会发现，老人怀里的孩子真的十分年幼，这等年纪便有如此实力真的非常有天赋。
被葵花托起的小船旁有几只来自河底的河蟹，这些河蟹自顾自地游荡着，并没有看见一个强大的老人带着一个孩子远去的背影。
河蟹后面是一头正在渴望新鲜河水的黑色巨鱼，巨鱼缺水，命不久矣，连蹦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巨鱼背后，则有一个外部长满绿色苔藓和水生生物的金属球。这球大约有一人高，看起来和旁边的巨鱼一样死气沉沉，但此时，那被锈蚀严重的壳子上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
“系统已开机，距离坠落这颗星球之日已过44年7个月零9天。现经重新评估，判定此星球的客观条件基本适宜人类居住……舱门开启中……”
那个金属球发出了类似于齿轮转动的“咔、咔”声，然后冒出了几束热气。
“嘭！”一块钢板弹出，砸死了一只因没有水而即将死去的鲤鱼。
“复苏程序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