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众人哗然。乐文谦的回答无疑更让他们震惊，比之方才那视觉上的冲击，乐文谦的回答更加令人心悸。明显是告诉对方我不怕你死在这里，就怕你死不了。
猴哥双目愈发凝重，想要在乐文谦眼神中看见那伪装起来的惧意，却仅见那带着一点趣味的笑。咬了咬牙，又是用力一挥手。却未曾意识到这次挥手比刚才犹疑了些，挥动时带着轻微的颤抖。
汉子面色骤变，嘴唇鼻子急速抽动起来，突地那汉子一声厉喝，将砍入大腿肌肉的菜刀横向划拉出去，被削的肌肉顿时脱离了大腿，伴随着向四周急速喷涌的鲜血，掉落在了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怎样？”猴哥摸了摸溅射到脑袋上的鲜血，然后放到口中****起来，眼神中出现疯狂之色。一把捡起地上的人肉丢到乐文谦身前。扬着脖子，下巴对着着乐文谦，疯狂中又饱含着蔑视。
秃子身后几个泼皮见状，一个个望向秃头的眼神中满是崇拜。学着秃头将溅射到他们身上的鲜血含入口中。
那自残削肉的汉子一口吐出口中阻止因为疼痛发出惨嚎的布条，厉喝了一声，煞是凶猛。手中菜刀高高涌起，目光紧锁着着乐文谦，大有继续下去的意思。
“税是一定要交的。”猴哥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瞧着乐文谦。
被突然拔高的气势一震，围观众人不由感觉自己腿脚有些发软，就要跪倒在地上。目光却是纷纷转向乐文谦，还不认怂吗？
却见乐文谦嘴角上翘，两侧脸颊渐渐弧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并没有张口，却感觉脸上带着一股笑，便是眼角的皱纹也仿佛在笑！胸有成竹，鄙夷？还是掩饰？
没有让众人疑惑太久，乐文谦取了一个小碗，倒了一碟酱油。
若说泼皮今日的举动让这群平日里被欺负惯了的小贩们看到了震惊和狠辣，那乐文谦便更加深了他们莫名其妙的印象。呆呆的瞧着乐文谦，还不认怂吗，你要做什么？
乐文谦筷子一夹，将扔到自己身前的那块巴掌大小的肉夹起，放到小蝶中泡了泡，上下翻动，饱蘸了酱油后，缓缓送入口中。
“啾啾”整个街道似乎都安静下来，只听见那乐文谦嘴里大口咀嚼的声音。一掌长，两指多厚的肉块咬在嘴前，仿佛蔓延出来的舌头，暗红色，微微跳动，但却一点点，一点点，伴随着大口咀嚼的“啾啾”声响，缓缓没入口中。
众人的眼神跟着那跳动的喉结，仿佛自己也跳了跳，咽下了什么东西。
乐文谦瞧着面前完全呆住的秃子猴哥：“味道不错，一片不够，继续！”
依旧是那不露齿的笑容，微微眯着的眼睛中充斥着一种异样的和善，嘴角上那一丝肉片的血迹，向上划起的弧度，诡异，惊悸，无限的恐惧。
那猴哥面色苍白，无数冷汗涔涔而下。嘴巴大张着，已然不能自已。突地：“啊！”的一声惊悚惨叫：“别吃我，别吃我……”那割肉的泼皮惨嚎着，像是疯了一般拼命的往外跑。猴哥突地口中涌出大量白沫，身子剧烈抽搐起来：“砰”的一声摔倒在地。
一众泼皮早吓的面如土色，不知是谁一声惊呼，发了癫般的往外跑。但手脚却像是失了控制，跑出两步便即摔到在地，挣扎着站起，又是拼命向外跑。
“站住。将他拖走。”乐文谦突地喝了一声。
几个混混被听到乐文谦的声音，双脚又是一软摔倒在地。但却不敢违拗乐文谦的话，连忙手足并用的爬过来将秃头猴哥拖走。
一滩黄水从秃头猴哥身下淌了出来，更有一股屎臭味溢出。
围观众人连忙散开，纵然此刻猴哥等人完全没了威势，十分狼狈，却也心头惧怕。而望向乐文谦的眼神更是带着深深的敬畏。
柳月英最先震惊冲清醒过来，紧紧将乐文谦抱住，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不管刚才相公吃的是什么，她只知道这是她的相公，是为了她什么都不顾的相公。她甘愿为相公去死，无怨无悔。
乐文谦转过身缓缓转过身，悄然擦去嘴角的血迹，抱住柳月英，脸上恢复那迷人的笑容，此时却没了之前那种令人心颤的惧怕：“不怕，相公不是说过吗？我们相濡以沫。”
“嗯，嗯！”柳月英用力的点着头，眼泪愈发流的汹涌。
人群渐渐散去，看了一场戏，本该是兴致高昂，笑言笑语的，只是所有人没一人敢大声说话，远远退开后方才感觉心脏又跳动起来。两条腿颤抖的厉害，不知道刚才是怎么走出来的。
生意明显做不成了，而且豆腐早已经卖完，当下乐文谦和柳月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
收拾完毕，乐文谦和旁边摊位的王大娘招呼了一声，王大娘却是吓的身子颤抖，险些跳了起来。乐文谦笑笑也没说话，柳月英却是一脸自豪，这是我的相公，相公为了自己什么都愿意做，相公是全天下最好的。
瞧着乐文谦，柳月英两人渐渐远去，王大娘缓缓回过神来，眼神中依旧充满惧怕，却多了一丝羡慕，想到刚才乐文谦数次和自己打招呼时的和煦笑容，似乎也没那么令人害怕啊……
回到家中，刚刚将挑担放下，柳月英便紧紧抱住乐文谦，拼命的索吻，完全摒弃了一个古代女子的矜持！感受到媳妇体内那无比澎湃的爱意，自是欢喜无比，用力将柳月英抱住。两人似乎要将身心完全融合到一起，又是一下午抵死的亲热！
且说几个混混逃了回去，各个躲在家中被窝里不断打着寒噤，知县大人交托下来的差事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脑海中满是乐文的凶狠。虽然那书生多半时候是对着老大猴哥，但那侧漏出来的霸气已经让他们心惊胆颤。莫说报复，便是想起那事便四肢发抖，遍体冰凉。
倒是市集上，乐文谦离开许久后，百姓们心头的恐惧少了些，想起平日欺压的他们敢怒不敢言的泼皮们被乐文谦惩治的那般狼狈，一个个渐渐大声叫起好来。不多时，乐文谦乐公子勇斗泼皮的故事变在江宁县散布开来。
一个下午的亲热，乐文谦不但不感觉疲累，反而感觉精神奕奕，傍晚时候醒了过来，午饭未吃，又操劳一个下午，腹中早就饥饿难耐，柳月英虽然浑身酥麻，却不肯让相公去做饭，连忙挣扎着下床要给乐文谦做饭。
饭菜刚刚做好，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却是那肥胖的叶大娘。
“林家月英这是老婆子欠下的银子，您收好，收好。”叶大娘一双眯眯眼微微跳着，看到房间里面的乐文谦身子便是一颤，下意识的就要躲开，但却是用力挤出一个笑容：“乐，乐公子好。”
见是那叶大娘，居然这么快就将剩下的银子送了过来，本以为这叶大娘会推脱一段时间。当下取了那天让叶大娘写下的十两欠条，打发了叶大娘去。
瞧着怀中的六两多银子，那一旁悠然吃着饭菜，浑然没有放在心上，柳月英心中欢喜之极，眉宇间那一丝愁绪完全散去：“相公再吃一碗吧。”
“好！”
却说乐文谦，柳月英这边自在安逸，一人却是不满了。
这人是江宁县衙门的县丞郭淮。
县丞是朝廷认可的正八品，辅佐县老爷。江宁县县老爷习文弄墨，不大喜欢管事，许多事情都交由县丞处理。郭淮眼看着天色完全暗下去，戌时已过，依旧迟迟不见银钱送来，眼看后天就是交托赋税的最后期限，心中大急，难道要让自己拿家中的银钱顶上吗？
近年来，北方贼寇作乱，鞑子犯边，皇上要打仗，需要银钱，偏偏北方又连年歉收，这大明的赋税基本上都依托着江南。这一次皇上又下了“罪己诏”书，意图励精图治，虽是好事，但是朝廷再加赋税，各郡县便须得依据富庶情况增加。按理说来，朝廷增加的赋税并不算多，但所谓雁过拔毛，上头要征收多少，下面需要征收的数额是实际数额的数倍，甚至超过十倍。这样一来便是一笔极大的银钱。
再者，各郡县长官平时便巧立名目，征收各种赋税丰厚私家银囊，百姓早已经不堪其苦，靠衙役征收根本征收不到，便是抓入牢中来也搜刮不出多少，反倒是让那些混混们办事，用尽各种手段，倒能得到许多好处。这一次县太爷将征收赋税的差事交给县丞，而县丞便交予合作过一次，还颇为满意的本地地痞组织，那地痞头头秃猴也答应的利索，却不想这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茶水喝了两三盏，却依旧不见人来。
“老爷，老爷。”又等了一阵，终于刚才打发出去问话的跑腿儿回来了。
“快说说，事情怎么样了？”郭淮连忙站了起来，疾声问道。
“老爷大事不好啊……”跑腿儿连忙将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那秃猴被吓破了胆子，现在还昏迷着，手下那些泼皮也不知道银钱藏在什么地方。”
郭淮听完，顿时一口气憋在胸口，双眼一黑，向后便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