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阳光,如笑容般的阳光,仿佛是从哪座山的山顶绽放出来的。
这座山就是九天山——这个世界里最高的山,仿佛可以直达九天一般,故而得名。最高峰就叫九天峰,终年积雪,是飞升通往天界的最佳地点。慢慢往下,植物越来越丰富。
在半山腰,在茂密的树林中,在云雾里,顺着山势坐落着一片宏大的建筑群,有心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建筑的位置都是严格按照阴阳八卦排列的,而且没有山门,也没有通往外界的山路,因为门派要求,若弟子想要下山,起码要可以御剑飞行。在建筑群的中间,有一柄高达二十几杖的石剑耸立。这里就是正道第一大派——天剑派。
天剑派已经有三千年的历史了。
据说天剑派的诞生是因为第一任掌门玄真道人从天神那里得到一把天剑,由女娲的补天神石锻造而成。玄真道人凭借着这把天剑,在三千年前的人界里发生的一次仙魔大战中,帮助仙界战胜了魔界,并最终在九天峰上飞升,位列仙班。
但是他把天剑留了下来,并开创了天剑派,以防止魔界的下一次侵袭。
作为镇派之宝的天剑,也就只有历代掌门可以使用。可是,这三千年来,天剑真正的也就出鞘过一次,那就是一千年前的正邪大战。
关于那次战争,不同门派都已拥有各子不同版本的传说,但是关于起因,却大致相同。说是经过那次仙魔大战的失败,魔界认识到他们失败的真正原因,就是没有人类的支持。
人类看似弱小,却有一种十分特别的力量,可以使他们在这个残酷的天地间生存下去。仙界先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们赢了第一次仙魔大战。魔界为了挽回劣势,也决定在人界扶植自己的势力。这派势力被叫做“邪魔外道”。
正邪大战就是这两方势力的一次交战。
结果由现今的形式可以看出,正道获胜。邪道自此元气大伤,再也没有过如此的大动作。虽然在百年以前,邪派势力有过一次反扑,不过与当时的正道势力相比,实力差距相当明显,在最初取得一些无关痛痒的胜利后,便被一击击溃,从此便再次隐匿起来。
自那次大战后,大陆上除九天山外的主流正道势力逐渐稳定为大梵寺,百花谷与青瞑山。其中天剑派和青暝派同属道家,大梵寺为佛家,百花谷则比较特别,不道不佛,亦道亦佛,不过最为世人所熟知的还是其弟子——清一色的女子。
当然还有些中立势力,最著名的就是铸剑山庄和万兽阁,自有一脉信仰。如万兽阁,信奉兽神,传说中南蛮的守护神;再如铸剑山庄,更是奇特,不信任何神,唯一称得上信仰的就只有剑。他们能在这个大陆上保持中立,自然有着自己的生存之道,以后会详细介绍。
正因为这“百家争鸣”的格局,导致大陆上对武学没有统一标准,基本上一个稍微有点规模的门派就有自己的一套武学系统与境界标准,如九天山上分了“人”“地”“天”三境,大梵寺分“人”“天”“声闻”“缘觉”“佛”五乘。这些确实只是称呼不一样而已,就像是对待这天地灵气,道家用时称作“道气”,佛家用时谓之“佛气”,而到了邪门歪道手上就变成了“魔气”。至于哪个比较强,就要看在生死斗争中,谁能活到最后了。
九天山下是绵延几百里的山脉。山脉内四季分明,气候宜人,水土极佳,自然就形成了各个城镇。
最靠近九天山的一座小镇叫求仙镇。这个镇本来不叫这名字,可是后来随着天剑派的崛起,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绝大多数人都是希望拜入其门下,问道求仙,还有一些则是求医问药之类的。总之,这座不知何时就存在的小小镇,有了新的名字,也有了前所未有的繁荣。
小镇的边缘,靠近九天山的那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庭院。庭院古朴,整洁,给人一种庄重又生机勃勃的感觉。
客房里,一名看起来最多三十来岁的美少妇,正坐在床前,耸着眉峰,焦急地说道:“师傅不是说,这个小娃只是脱力,加上惊吓过度,过几天就会醒的么?怎么现在还没有醒?都半个月了!”
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前,温柔地将其玉手握住,微笑着说道:“别担心,我看过了,这个孩子呼吸平顺,脉象稳定,身体健壮,肯定不会有事的。依情况看,这几天是应该要醒了。”
说完,男子紧了紧妇人的手,传去一阵温暖。这么多年了,这种温暖从来没有变淡过,从第一次牵手开始,朝着他对她说的白头偕老,一路而去。
妇人轻轻将头靠在丈夫胸前,闻着这股熟悉的气味,闻了十年还是会小鹿乱撞,幸福与安全感就是这怀抱里的温度。她觉得就算世界天塌地陷,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可以微笑面对。
“咳”的一声,打破了他们的氛围。他们兴奋地看向小孩。
不一会儿,床上的小孩儿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模糊逐渐变得清晰。霍然他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嗖”得一下窜起身来,靠在床角龇着牙,满眼愤怒与惊恐。
“不要怕。”中年男子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下他的脑袋。可是伸出去的手却猛然一疼,手腕处已被狠狠咬住,几丝鲜血顺着小孩的嘴角流出。
中年男子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后便马上恢复。他冲妻子摇着头笑了笑,而后转头看着小孩儿,慈祥的微笑着。对视了一会儿,他伸出另一只手,做出像刚刚一样的动作。这次小孩没有躲。他轻轻地,温柔地摸了摸小孩的小脑袋。
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时候,他枕着狼妈妈的肚子,阳光尽情地铺在他身上,如此温暖,温暖如此…小孩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他松开了口,退缩到那个角落,放声哭了起来。这一刻,他多么像一个正常的小孩,而不是森林里的狼。自这一刻之后,他再也不是狼,而是一个普通的小孩,人类的小男孩。
妇人看得好心疼,坐到小孩旁边,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任由他的眼泪鼻涕流到自己整洁的衣服上。她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下一下,直到小孩哭得睡去了。
妇人将睡着的小孩放好,替他擦去满脸的泪痕。
“他受得刺激太大了。”中年男子摇头叹道,“这真是一个神奇的孩子。居然能在荒芜森林里被狼养大。而且听师父说,那时抱起他时,四周的氛围都变得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了最初的凶煞,变成了一种宁静,就好像整个森林为了让这怀中的孩子安睡,连呼吸声都尽可能降到最低了。”
他看向安睡中孩子,慈爱地笑着,说道:“不过不管怎样,他现在是我们的小孩了。”
慕容烟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忧愁,“念郎,都是我不争气,成亲到现在已经十年了,都不能为你诞下一男半女,想想都觉得愧对天家列祖列宗。”
天念从背后轻轻地抱住她,“不要这么想,老天自会有他的安排。可能正是老天爷的主意,所以才将他送了过来。我相信他会给我们带来好运和福气的。”
两个人的眼睛都温柔地看着小男孩,虽然他们已经看了好多天,却是越看越喜欢。这个身体精瘦,但五官却非常漂亮,甚至有点像女孩的小男孩,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是亲生骨肉了。
小男孩这次没有睡太久。他醒来的时候正好慕容烟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天已经黑了。
“饿了吧,来,吃饭了。”慕容烟把粥放到床头。
小男孩闻着这浓浓的米香,虽然他不曾吃过,可是直觉告诉他,这个可好吃了。于是他伸手便抓,刚一碰到就本能地缩了回来,龇牙咧嘴地甩起了吃痛的小手。
慕容烟微笑着摇摇头,“不是这样的。”说着,她拉过男孩被烫着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地两下。而后端起碗,用小勺子舀起一小勺,在嘴边吹凉,再送到他嘴边,“啊”的示意小男孩将嘴张开,把食物送进他嘴里。
吃过了饭。门又开了,天念怀里揣着个东西走了进来。“你醒啦,”他边说边走过去,“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天念怀中探了出来,耳朵上的那撮小白毛不停的来回晃动着。
小男孩兴奋地扑了过去,用脑袋和它猛蹭了起来。这就是和他一起的那只小狼。他们像兄弟一样。不,对于他们来说,彼此就是兄弟。
天念与慕容烟相视一笑。
“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吧,”慕容烟说道,“可是应该给他取什么名字呢?我没有想好,你呢?”
天念摇摇头:“我也没想好。”他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道:“那么我们让他取吧。”
慕容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取?”
天念得意得笑着,像个顽皮的孩童,边走摇头晃脑道:“山人自有妙计。”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从门外进来,走到床前,对男孩说:“小家伙,你的命运都靠你自己掌握啦。”
说完,从怀里掏出厚厚的一叠小纸片,看着足有百多张的样子,然后将纸片平铺到床上,每片上都写着一个不同的字。
慕容烟看懂了,“你是让他自己选?可是他不识字啊。”
天念将妻子拉到身边,说:“你不要担心,这个孩子能活到现在,就说明老天待他不薄,所以我们应该相信,他的命运自有天意。”
慕容烟默然地点了点头。
天念将男孩和小狼都抱到了铺好的纸片上。男孩继续与小狼玩耍。他在纸片上翻滚,手里无意地抓起了一张。他张开手,看了看这奇怪的东西,又嗅了嗅,还是觉得怪。正当他想把纸放到嘴里时,被天念及时制止。天念拿来那张纸,舒开一看,中间是一个“殊”字。
“天殊……叫天殊么?”慕容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丈夫。
天念握住她的手,“非凡之人必有非凡的命运,你我就不要过多担心了,能与他相遇也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只有做好我们该做的也就是了。”
慕容烟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天殊,默默地点点头。“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今日定做他的生日吧。”慕容烟显然对丈夫的提议很是赞同,“不过今日已晚,我们明天再为他庆生吧。”“嗯,好的,那我们也去休息吧。”
正当他们要转身离去时,小狼“嗷”地叫了一句。他们转过头,天念发现小狼正殷切地看着自己。“你也想要个名字?”小狼高兴的摇着尾巴,低头叼起一张纸。天念接过一看,纸上是个“天”字,“这个名字不太适合你啊。不过既然是你自己取的,那也没有办法,是吧,天天?”说着,伸出两只手,在两个小家伙的头上摸了摸,“好啦,不早啦,你们也不要玩太晚,早点休息。”
说完,牵起妻子的手,回了自己的房间。